第五章 隊友（下）

「你說的是認真的嗎？」

在田雨音作出了離隊宣言后，藍小鳥抬起頭望向了對方。

而田雨音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反正他本來也比你更適合中單的位置。」

藍小鳥嘆了口氣，但發言依然是沉穩冷靜。

「你離隊了的話，那我就重新歸隊好了。然後由他來打中單，其餘的位置不變。」

田雨音似乎沒想到藍小鳥會這樣回答，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樣？要離隊讓他接替你中單的位置，還是留隊和他一起參加海選……」

藍小鳥一手端著茶杯，另一隻手的手指卻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以餘裕的表情看著田雨音。

「……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嗚……小鳥個笨蛋！」

田雨音沒有從藍小鳥給出的選項中選出自己的答案，反而在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轉身跑出了活動室。

「切！麻煩的傢伙！」

藍小鳥放下了茶杯，原本一直保持平靜的臉上，這時候難得地閃過了煩躁的神色。

「小鳥，你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

在見到田雨音跑出活動室后，南風鈴走到了藍小鳥面前。

「你說要換人，你想換的是你自己，還是雨音？」

「我一開始就說了，換的是我。只是那個人頭腦不清醒，還威脅我要離隊什麼的，所以我才……」

說到這裡，之前一直表現強勢的藍小鳥，似乎氣勢也開始弱了下來。

「小鳥，他……」

南風鈴看了眼在一旁圍觀卻插不上嘴的絢子夜。

「……可以信任嗎？」

「當然，他可是我選擇的人。」

藍小鳥點頭表示肯定。

「而且，我從來都沒有忘記，最開始時跟你的約定。」

南風鈴看了看藍小鳥，又看了看絢子夜，最終還是露出了微笑。

「那我們明天見。」

南風鈴轉身拉起了身旁的南風鏡的手，準備離去。

「我們走吧，小鏡。」

「嗯。」

南風鏡跟著南風鈴，然後回過頭來向三人揮手道別。

「晚安，彼方前輩，晚安，小鳥，晚安，子希。」

於是，社團活動室內除了絢子夜和藍小鳥兩人外，就只剩黃泉彼方還留下來了。

「黃泉學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雖然說本來是想見面后一起討論一下新戰術什麼的，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合適的時機。」

「嗯嗯……」

從登場以來就一直眯著眼像是還沒睡醒的黃泉彼方，口中答應著就轉身向門口走出。

然而，才剛走出沒幾步，黃泉彼方就在門口處停了下來。

「小魚，如果不想離隊的話，把我T了也可以的。」

「別說傻話了，黃泉學姐，我可不是那種會以退為進的人。就跟我和阿鈴說的那樣，從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是自己離隊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小魚你就去跟雨音和好吧。」

「哈？這件事情我沒有做錯吧？使性子的是她，憑什麼要我去主動去跟她和好啊？」

「就當是負起隊長的責任怎麼樣？而且，就算你們的關係很好，小鳥也不可以太欺負雨音哦。」

「我和她的關係才不好……」

黃泉彼方轉頭對藍小魚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讓藍小魚紅著臉側過頭去。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要早起，今天的我還沒睡夠16個小時……小鳥，晚安。」

黃泉彼方又看了眼絢子夜，嘴角同樣是意義不明的笑容。

「期待你明天的表現，子希。」

於是，社團活動室內就只剩下絢子夜和藍小鳥了。

藍小鳥用手指在茶杯的邊沿無意識地划著圈圈，坐在身旁的絢子夜看了，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決定了！」

良久，結束了思考的藍小鳥突然站了起來。

「是要去找她和好嗎？」

「這怎麼可能？我又沒有錯。」

藍小鳥轉身走向了窗邊的桌子，啟動了其中一台電腦。

「過來吧，阿夜，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但至少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我的隊友的特性，讓你在正式比賽時有個心理準備。」

絢子夜默默地走了過去，卻也不是沒有察覺到藍小鳥內心的想法。

比起給自己講解錄像，藍小鳥現在更想去做的，應該是別的事情吧？

但是，這可是難得的和藍小鳥獨處的機會，出於私心，絢子夜也不可能主動說出讓藍小鳥離開的話語。

「穩定被壓的中單……控不住人的劣單……只能提供光環和buff的五號位……唯一靠得住的隊友就只有個野區絕活哥……小鳥，你是怎麼找到這些隊友的？」

「嗯？你對我的隊友有什麼意見嗎？」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聽好了，雖然我們隊不算是什麼強隊，但是，如果不是最近版本更新適應不過來，像是海選賽什麼的，我還是有信心可以打到線下16強的。」

藍小鳥自信地說。

「所以，如果把我換成史上最強刀塔選手的你，海選出線拿到參加CULD正賽名額應該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吧？」

「小鳥，你又在考驗我了……」

絢子夜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難看。

「如果我還是中單的話，那就算是給我配四個從來沒玩過刀塔的普通路人，我也有信心帶著他們在CULD上奪冠。但正所謂隔行如隔山，從二號位到一號位，可不僅僅是打法上的改變，更重要的是……英雄池的不同！」

「所以，傳聞中你只會四個英雄的說法是真的咯？」

「刀塔里有一百多個英雄，強如我也不可能全都會用的嘛……而且我的卡爾、帕克、女王、藍貓，可是拿出來就能贏的，對面一二手又ban搶不完，所以，我根本就沒有練習新英雄的必要啊！」

面對藍小鳥懷疑的眼神，絢子夜開始變得心虛，卻又突然心中一動。

「說起來，你跟隊伍里原來的中單商量下，我和她換個位置怎麼樣？」

「不可能的，那個人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低配版的你，除了技術以外，自信心什麼的完全不輸給任何人，她是不會讓出中路的。」

「那乾脆直接把她T了？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和小鳥你一起奪冠！」

「我已經說了離隊的是我，同樣的事情需要我重複三次嗎？」

說到這裡，藍小鳥不自覺地提高了語調，語氣中似乎也帶了點慍怒。

話題一下子進行不下去，兩人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不好意思，我不該這麼說話的。」

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子，首先道歉的，是絢子夜。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明明就是我強行讓你加入的，還用這種語氣和你說話……」

藍小鳥的聲音並不大，卻帶著淡淡的感傷。

「阿夜，其實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我會讓你加入我們隊，不是因為什麼我讓你被離隊所作的補償，而只是我出於我的私心……」

「我知道，不過我也不在乎就是了……只是，小鳥你會這麼堅定地要求離隊，到底是因為什麼啊？」

藍小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息著回答了。

「是因為我帶不動這幾個博登了。」

絢子夜聽了藍小鳥的話，先是一愣，然後又禁不住苦笑。

「小鳥還真的是對誰都不肯說真話啊……我還以為至少在我面前，小鳥會坦白心聲的。」

「哼，才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過，你跟田雨音的關係好是真的吧？畢竟，小鳥剛剛的表情，可是連我都從來沒有見過的。」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沒對我發過脾氣啊……而且……」

「而且？」

「而且，她也和你不同……」

在絢子夜疑惑的目光下，藍小鳥突然在刀塔客戶端中退出了自己的賬號，轉而輸入了另一個的賬號和密碼。

「這是？」

「這是田雨音的賬號。」

「你們的關係果然很好嘛，她居然把賬號密碼都告訴你了。」

「不，這是我偷偷安裝在她電腦上的鍵盤記錄小程序獲取的。」

「是這樣啊……」

「順帶一提，阿夜的賬號和密碼我也知道。」

「誒？真的假的？不，如果小鳥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就可以了啊……」

「我知道，我只是在享受這個過程而已。」

在兩人的談話之間，藍小鳥點開了田雨音的賬號的戰績記錄。

翻動頁面，上面經常有連續好幾頁的單機練習場次，從時間上看來，基本上都是熬夜甚至通宵進行的練習。

「跟阿夜不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是不論多努力，都沒有辦法突破自己的上限來變得更強的。」

絢子夜看著表情嚴肅的藍小鳥，沒有說話，或者說，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

「就跟漫畫小說里的血統論一樣。『努力』只是假象，能決定你最終的所能到達的高度的，永遠就只有『天賦』。」

藍小鳥說著，退出了田雨音的賬號。

「我也好，她也好，都是註定了沒有辦法突破『才能之壁』的，應該說，我們可能連摸都摸不到吧。阿夜你也應該注意到了，我一開始給你介紹隊友的順序，是從靠得住到靠不住的程度來排的，雖然說田雨音是剩下的四人里最弱的一個，但在原來的五人里，她只能排倒數第二，因為，隊里原來最菜的人，是我。」

藍小鳥說話的語氣依然平靜，就像是在講述他人的事情一樣。

「阿夜你有聽說過一個問答題吧？一個破損的熱氣球上，有醫生、律師、教育者、哲學家四個人，最先被扔下去的人應該是誰。這個問題從社會價值上來分析是沒有必要的，只要按照體重，先從最重的開始扔就是了。所以，我會選擇自己離隊，不是因為什麼感情的因素，而只是我理性的判斷。」

藍小鳥的發言告一段落，而一直在旁邊默然聆聽的絢子夜卻突然發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嗎？」

「小鳥，不是這樣子的。如果你真的是遵循理性的判斷，那就應該T掉田雨音。因為大家都知道，中路的我是無敵的。」

被識破心事的藍小鳥，避開了絢子夜的視線。

「雖然小鳥這種喜歡隱藏自己真實想法的習慣也是魅力所在，不過，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可以讀懂小鳥的心意的。有些事情如果不好好說明的話，可能會失去重要的朋友也不一定。」

聽著絢子夜的話，藍小鳥若有所思，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或者說，那個答案一早就已經存在藍小鳥的心裡，只是她不願意去承認。

而這時，絢子夜突然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那今天就到這裡吧，小鳥，我送你回去。」

頓了頓，絢子夜接著說。

「然後，回去的路上，順便去找田雨音，和她和好吧。」

藍小鳥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卻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的話會去負責聯繫阿魚，跟他約隊訓練的。」

雖然是以女性的身份，但可以重新加入戰隊，以一名刀塔選手的身份再次參賽，絢子夜還是不免興奮了起來。

「總之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正式開始集合訓練吧！繼承了小鳥的理想的我，絕對會代替小鳥，將大家帶到CULD的領獎台上的！」

藍小鳥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明天訓練？這可不行。」

「咦？不行嗎？為什麼？」

「因為……海選的第一場比賽，就在明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