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拖鞋打球的中國人

我是美國加州大學法學院的一名學生，暑假在中國深圳打工。短短的兩個月內，我留意觀察我身邊的每一位中國人（其中最熟悉的是我的12位中國同事），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們那種「我就是這個樣子」的觀念和毫不掩飾的表現。雖然我承認用這個小團體來評價整個中國人，人數是太少了點，但是我在中國所見到的人也的確是這樣。在我們深圳公司的第一次集體旅行中，我驚訝地看到女同事們都穿著高跟鞋，男同事就穿著他們平時工作時穿的帶紐扣襯衫，整個旅途中都還在不停地吸煙。當乘坐橡皮筏的其他遊客向我們潑水時，大家也只是快活地躲閃。開始我覺得這很好笑，他們為什麼故作矜持而不還擊呢？但是慢慢地我發現，中國人一般不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自己，他們很少故作姿態，他們更多表現的是自己真實的一面：吸煙者就是要吸煙，穿高跟鞋的人就是要穿高跟鞋，平和的人也不會突然變得好戰。他們似乎認為，如果平時在辦公場所是怎樣的一種人，在旅行中、在戲水娛樂中也還是同樣的一種人。他們不需要刻意表現自己，不需要改變自己的「面具」。我在美國參加過多次划船旅行，每一次參加者都全副武裝，把自己扮成專業水手的樣子，他們認為那樣才是真正的水手生活。他們很樂意改變自己日常的身份以適應所追求的水上環境。在籃球場上也是一樣，不論美國人白天工作時是會計師還是廣告商，一到球場上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們會穿上湖人隊的職業運動衫，腳下登著200美元一雙的耐克運動鞋，把自己當作一個職業籃球運動員，完全不同於他們本來的身份。他們在球場上表現出與他們工作時完全不同的一面，而他們所穿的隊服也從某種程度上幫助他們實現了扮演另一個角色的願望。在中國籃球場上，我卻看到了另一種景象：整個球隊似乎是非常有組織地在對壘，但大家卻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在打球，有的穿著牛仔褲，有的趿拉著涼鞋。我與一個大漢搶過球，他打著赤膊滿不在乎地跑動，根本沒有把自己扮作一個球員的角色，他只是想玩玩球，並且看起來自得其樂。在美國，每個人都想裝扮得更酷、更野。當我和朋友們一起去迪斯科舞廳時，我們經常會穿上各種各樣時髦的服裝、佩帶五光十色的新潮飾物，想把自己扮作是世界上最酷的人；僅僅去舞廳露露面表現一下，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很大的樂趣。但在中國的迪斯科舞廳，大家似乎更樂意只是跳跳舞、發發瘋，大多數人都實實在在地專心跳舞。在餐廳，美國人從來不去檢查自己的賬單，他們害怕這樣做看起來會太寒酸，無論真實與否，他們總希望把自己扮成經常在高級餐廳吃飯的人，因此他們通常只是把信用卡往賬單上一放就結賬，根本不看賬單上總共是多少錢，更不用說細看單項的費用了。中國人卻總要細細查看自己的賬單，會無所畏懼地向服務員詢問有問題的錢數或關心賬單上的單項價目。在這兒人們似乎更加真實、更加真誠，他們不會去掩飾，而更願意承認金錢對他們的重要性。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