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疑雲
賀霑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心頭的焦慮一點一點的堆積。他拿出煙連抽了兩根,才稍稍平息了下來。
他重新回到疏蘆院,這時已經九點多,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賀霑到小區樓下的小賣鋪里買了包煙,順便和大媽聊了起來。
大媽是本地人,開這個小賣鋪已經十多年了,又熱情開朗,整個小區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人。
聊了十多分鐘,他終於切入正題了,「大媽,你認不認識4棟502這家人?」
大媽婉惜道:「他家啊,好多年都沒有人住了。本來一家三口,多幸福啊!可惜出了場車禍,夫妻兩個去世了,只剩下一個女兒。後來那女兒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這麼多年都沒見她回來過。多好的孩子啊,長得好看、學習好,還懂禮貌。都是那場車禍害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算起來有八九年了吧?那時候他家姑娘還在上高三,我們都以為出了這車禍,她的前途也斷送了。可這孩子爭氣,據說考上了什麼名校。大學暑假時,她還回來過幾次,畢業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想想也是,父母都不再了,回這空蕩蕩的房子幹嘛呢?——小夥子,你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賀霑拿出手機翻了張照片出來,他趁舒鑾睡覺的時候偷拍的,睡容恬靜,眉目清冷。
「大媽看看是不是她?我挺喜歡她的,想追她。可是她有點高冷,我就想多知道些關於她的事,也好投其所好不是?」
大媽打量了賀霑一會兒,覺得這小夥子雖然鬍子邋遢的,但是相貌堂堂、眉間磊落,不像是什麼壞人。
她又瞅了瞅照片,「仔細看還真是她。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五官長開了,比當年更加出挑了。只是頭髮怎麼剪的這麼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男孩子呢。太瘦了,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瘦,拼了命的減肥,也不怕把身體弄垮了。」
賀霑笑著道:「嗯,以後要把她養胖點。」
「這就對了,媳婦要自己疼。我跟你說啊,別嫌棄她沒有父母,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爸媽以前都是知識分子,媽媽是大學的老師,教歷史的;爸爸是什麼什麼學家來著,就是幫政府簽定那些老物件是真是假的。」
賀霑接話道:「考古學家?」
「對!就是這個名。他自己也喜歡收藏老物件,我聽物業說,有回去他家收物業費,看到一架子的寶物,就跟博物館里存放的那些一樣。我的個乖乖,那都是錢啊!他們家擱古代那就是書香門第、大戶人家,如果她父母還活著,你還不一定高攀的上呢。」
媽媽是歷史系教授,爸爸是考古學家,都和文獻古物有關。
他應和道:「是是!真是可惜竟出了車禍,我聽說是從徽城回洛城的高速上,他們是去旅遊嗎?」
「不是旅遊,聽說是去簽定什麼文物。當時報紙上還有報道,說是徽城某個地方塌方塌出了一批老物件,她爸媽都被派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出的車禍。」
她說的就是張長恩他們村了,舒鑾去張長恩家絕非偶然,她父母的車禍與張長恩有什麼牽扯么?如果有,她前些年為什麼不去找他?那份快遞到底是不是她寄的,如果是她寄的,她想幹什麼?
賀霑心頭疑雲密布,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心思如此莫測。
大媽還在繼續嘮叨,「多幸福的一家人,被一場車禍毀了。哎——你們年輕人開車一定要小心啊,千萬別把交通規則當兒戲,一不小心,不僅毀了自己家,也毀了別人!」
「他們是怎麼出的車禍?」
「是被大貨車撞的,那個貨車司機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把油門當成剎車了,自己也當場死亡。」
「舒鑾就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嗎?」
「這倒是不清楚,說來也奇怪,從來沒見過他家有什麼親戚過來。」
賀霑在大媽這裡買了一條軟中華,向她道了謝后回到舒鑾家。昨天她給他的鑰匙還沒有收回。
既便已經有了準備,可推開門,但到所有的東西都是白的,還是有點瘮的慌。白色的傢具,白色的床單,目之所及皆罩著白色,好像醫院的停屍房,只除了全家福上的血。
賀霑重新打量這個屋子,客廳和書房定製了一排一排的玻璃收藏架,但是架子上全是空的。
如果當年這架子上都擺滿了藏品,那該是怎樣琳琅滿目的景象。可是斯人無罪,懷璧其罪。把這麼多古物放在家裡,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他們夫妻二人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他們是不是因為這些古物招來的殺身之禍呢?車禍之後這些東西又都去了哪裡呢?
書房裡除了這些架子,就是考古方面的書籍,都已經泛黃了。賀霑翻了兩頁,都是文物的檔案,許多古文非常的生澀,他看不懂。見中間夾著書籤,就拍了張照片。
隨後又在屋子裡觀察了一圈,目光落在電話上。
電話一直沒有停機,他翻看通話記錄,這些年接通的電話只有昨晚打給舒鑾的那個。未接電話有許多,他將除了程嵐以外的號碼都記下來,一一回過去。百分之九十都是推銷電話,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號碼,他非常的熟悉,——沈略。
沈略知道舒鑾家的電話他並不奇怪,但怎麼會在明知道舒鑾不在家的情況下還打這麼多電話過來呢?
他看到電話上提示有留言,猶豫了下按了接聽鍵。
「小鑾,樓下的琉華菊開了,你看到了沒有?我還記得那年你穿著白色的長裙站在花叢中,回眸一笑。這些年,我再也沒有見過比那更美的琉華菊,也好久……沒有見到你。我其實一直知道你的消息,卻不敢去看你。怕看到你瘦了,怕看到你受傷,更怕看到你把我當成陌生人。你還好不好?這些年有沒有……遇到什麼人?……我總是……希望你幸福的……」
他那聲音低沉沉的,光是聽著就覺得說不出的壓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