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藥材種子？」顧安寧抬頭，驚喜的看著他。

「嗯，就在我房裡。」

聽他這麽說，顧安寧立刻起身，飛快跑去他房裡。

孟晨曦搖搖頭，啞然失笑。原來，他還不及那些藥材種子重要。

「爺，丞相夫人請來的人到了。」泰森過來稟告，他身後還站著一個身穿半舊青袍的老者。

孟晨曦起身，「左丘前輩，請坐。」並吩咐泰森，「去請安寧姑娘出來。」

「是，爺。」

左丘北輕輕頷首作揖，「孟公子。」

兩人雙雙掀袍坐下，孟晨曦給他倒了茶，「左丘前輩，請喝茶。」

「好。」

左丘北與聖醫是舊識，所以他與聖醫的徒弟小五也很熟，而小五正是孟晨曦的師父，她嫁給當朝丞相慕雲墨為妻。而左丘北不懂醫術，卻喜歡種植草藥，以前聖醫需要的藥材有許多就是他提供的。這次孟晨曦寫信給小五，讓她請左丘北出山，幫忙培植猴頭菇，牛角村這邊的葯田，初期很需要左丘北這樣的人。

「晨曦知道前輩喜靜，這次請前輩出山，實在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這裡山清水秀，希望前輩喜歡。」

左丘北舉目一覽，此處四面環山，高山巍峨，青山綠水，的確是一個好地方。「喜歡。」

聞言，孟晨曦咧嘴一笑，「如此，晚輩就安心了。」

兩人正聊著，顧安寧由泰森陪著走過來。

孟晨曦起身，為她引見，「安寧，這位是左丘北前輩，他是來幫你的。左丘前輩對種植藥材很在行，以後，這方面你多聽他的。」

顧安寧點頭，朝左丘北行禮，「安寧見過前輩。」

眼睛輕轉間，左丘北已將顧安寧打量了一番，他爽朗的笑了笑，摸著鬍子點頭，「姑娘不必客氣，我與孟公子的師祖是舊識，這麽算起來，姑娘以後就叫我叔公吧。」

「是，叔公。」顧安寧從善如流，當下改口。

孟晨曦轉頭看她，「安寧，左丘前輩剛到，你去看看早飯準備得如何？再讓人幫忙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好的，我這就去。」說著，顧安寧便轉身離開，而孟晨曦的目光則一直跟著她。

左丘北看了孟晨曦一眼，略有所悟，「這位安寧姑娘不錯，有靈氣，不過，性子應該挺烈的。」

「呵呵！」孟晨曦收回目光，掀袍坐下，「的確像是一匹野馬，難馴。」

「公子捨得？」左丘北瞭然的笑了一下，岔開了話題，「如果公子不惱左丘北託大的話，以後，公子可以直喚老夫的名字，或是叫叔公，前輩前輩的稱呼，我聽著不習慣。」

孟晨曦笑了一下，提壺給他續茶，「叔公，喝茶。」

左丘北欣慰的點頭。

廚房裡，嚴小茶把烤爐里的餅乾端了出來，看著顧安寧進來，立刻笑咪咪的湊過去，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安寧姊，現在心情好了吧？」說著，她調皮的眨了眨眼。

顧安寧知道她的意思，伸手往她腰上掐了一下，「滿嘴不著調的丫頭，讓你胡說八道，你看我哪天心情不好了？」

「嘖嘖嘖……」嚴小茶捏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品頭論足，「真的變了，好明顯啊。」

顧安寧作勢過去撓她，「你再說？」

嚴小茶連忙跳到一旁，笑著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安寧姊的臉皮薄，這事你知我知就行，我保證不多說。」

「你還說？」顧安寧滿臉通紅。這丫頭，胡言亂語。

孫婆婆從外面進來，笑看著她們，「在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沒什麽。」顧安寧笑了笑，問道：「婆婆，嬸子呢？」

「哦，家裡不是來客人了嗎？她和你娘去新房那邊收拾屋子去了。孟公子說了，今天起，你們都搬到新房那邊去，這裡也要開始拆建。」孫婆婆繫上圍裙，洗過手後去查看蒸籠里的饅頭。「早飯好了，要不，咱們先給客人端去？」

顧安寧想了想，同意，「也行！讓客人先吃，咱們晚一點。」

兩人準備好早飯，端出去給孟晨曦和左丘北食用，孫婆婆回到廚房後，左看右看，疑惑的問道：「安樂這丫頭一大早上哪去了？」

顧安寧一怔，「她沒跟我娘在一起？」

孫婆婆搖搖頭。

嚴小茶道：「早先，她進來拿了幾個饅頭走了。」

顧安寧摘下圍裙，「我去找她。」

同時間，在施家屋子外頭，顧安樂趴在窗戶上，透著縫隙看著楊氏在幽暗潮濕又充滿惡臭的屋裡不斷自言自語，她說的話也不全是胡話，似乎都是年輕時的事情。病了這些日子，楊氏早已瘦骨嶙峋，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深深的凹陷，讓人看著就害怕。

突然，房門被推開，顧安樂看田荷端著一碗水進去，那丫頭似乎很怕楊氏，匆匆放下碗後就離開了，楊氏馬上端起水，一口氣喝完。

顧安樂瞧著，心裡有些難受。她恨楊氏，恨她不像別人的祖母般關愛她，更恨她以前對娘親和姊姊做過的事。聽說她瘋了，顧安樂早就想來瞧瞧，她想，或許看過之後，自己就會解恨了，可看到楊氏的情況後，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快感。她離開施家，低著頭往河邊走去。

施鳳竹提著菜籃子準備去河邊洗菜，看顧安樂一人坐在大石頭上，微微一怔，隨即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便勾唇笑了，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顧安樂坐著發獃，沒有察覺危險。

撲通一聲，水面上濺起了水花，顧安樂在水裡浮沉，施鳳竹則急急忙忙的離開。

她以為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不遠處的草叢後，有一雙眼睛看到這一切。

田蓮從草叢爬出來，思忖再三，撒腿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快來人啊，安樂掉進河裡了！」

顧安寧出來尋顧安樂，聽到田蓮的喊聲，急忙跑過去，「在哪裡呢？」

「菜園旁的河裡。」

田蓮剛說完，只覺一陣風從耳邊吹過，顧安寧已跑向河邊，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河水並不深，只到顧安樂的胸口，只是她突然被人推進河裡，受了驚，所以才喝了不少水。顧安寧把她抱回岸邊，看著她脹起的腹部，用力按了幾下，顧安樂頭一偏，吐了幾大口水出來。

這時，她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抱緊了顧安寧。「姊，我、我我……」哇的一聲，她放聲大哭，她真的被嚇壞了。

田蓮挑著一擔臟衣服走過來，怯怯的站在一旁。

顧安寧溫柔的拍拍顧安樂的背，柔聲問道：「安樂，你怎麽掉進河裡去了？」

「有人推我進去的。」

「看到是誰了嗎？」顧安寧握緊了拳頭。

顧安樂帶著哭腔，應道：「不知道。」

顧安寧看向一旁的田蓮，田蓮心中一驚，連忙搖頭，「我也沒有看見，我只看到安樂在河裡，所以才回去喊人的。」

顧安寧的目光落在田蓮剛挑來的臟衣服上，並沒有多問什麽。

田蓮低頭，搓著小手，不知所措。

「安樂，走，咱們先回去換衣服。」顧安寧起身，牽著顧安樂往回走。

田蓮看著她們的背影，咬緊嘴唇，眸光幽深。這時的她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經歷了慘烈的家變，如今又寄人籬下，她的心境已不再是個小姑娘了。

顧家眾人看著姊妹倆一身濕答答的回來，不由得大吃一驚，顧氏更是嚇白了臉，緊張的打量著她們，「好好的，你們怎麽一身濕的回來？沒什麽事吧？」

顧安寧搖搖頭，「娘，我們沒事！安樂不小心掉進河裡了，我們這就進去換衣服。」

「快，快進去換衣服，我去給你們煮薑湯。」

孟晨曦若有所思的看著顧安寧的背影，接著向泰森招手，低聲吩咐道：「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爺。」泰森領命離開。

這時，嚴小茶提著一籃子菜進來，見氣氛不對，便問李氏，「娘，出什麽事了？」

李氏憂愁的道：「安寧和安樂一身濕答答的從河邊回來，說是安樂掉進河裡了。」

「什麽？」嚴小茶大叫一聲，忙問：「那有沒有事？」

「沒事，她們回房換衣服去了。」

嚴小茶皺眉，想起曾碰到施鳳竹，當時就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怪異，難道……「最好別是她乾的好事。」

孟晨曦抬眼看去，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