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為守護人而變強】

是夜，里正家的院子坐滿了人，大家都從家裡自帶板凳，一排一排的坐了下來。牛角村的人不多，只有兩百多人，幾十戶人家，嚴氏是其中的大家族，下面還有施家、孫家、曾家。

屋檐下擺著三張椅子，嚴大海今天特地換了一身灰色長袍，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他雙手放在膝蓋上，腰身挺直，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目光炯炯的往院子里的眾人掃了一圈。

眾人瞧著，猜測今晚有大事要宣布。

而坐在嚴大海旁邊的是孟晨曦，再旁邊是安寧。

大家看著一直被人背地裡笑話的安寧，如今竟與里正平起平坐，心裡大多感慨萬分，當然，也有人氣憤不已，比如賴氏姊妹，還有施鳳竹。

嚴峰林的目光則緊黏在安寧身上。

即使安寧不看他，也能感到兩束火辣辣的目光，這個嚴峰林，怎麽就是不死心呢？

「咳咳。」嚴大海輕咳了幾聲，看著眾人道：「大家可能隱約猜到，我今天找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吧。沒錯！今天就是想沾孟公子和安寧的光，讓大家都能掙錢。想必大家都聽說了猴頭菇的事，但猴頭菇是什麽樣子、有什麽用、該怎麽采，卻只有安寧知道。」

雖然嚴小茶、李氏和孫婆婆也曾跟著安寧去采菇，但嚴大海完全沒有說到這件事。

眾人聽了精神一振，每個人都看著安寧。

安寧起身，看著眾人道：「猴頭菇是我師父給我的醫書中記載的，我起初也怕采錯了，所以之前上山先採了幾次，交了幾次貨才確認無誤。如果各位不嫌辛苦，我可以帶大家上山去采，順便認識一些草藥，一樣能采來換銀子。以後掙多掙少，全憑大家的努力。」

院子里，眾人熱烈的鼓掌，只除了幾個不盼著安寧好，又在安寧手上吃過虧的人沒反應。

孟晨曦抬眸掃了一眼，又似老僧入定般，眼觀鼻、鼻觀心，彷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嚴峰林仍緊盯著安寧，他發現，即便此刻面對這麽多人，安寧仍是一臉從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充滿自信。這樣的她站在火把旁，身上似散發著一輪光暈，讓他不禁感到眩目。這樣的安寧比以前更讓他痴迷。嚴峰林的目光不禁看向一旁的孟晨曦，想起安寧說這孟公子是她的師父，便心安了些。既是師徒，那就不怕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愫。

今天，安寧還把馮府那些來下聘的人趕走，這是不是代表安寧心裡有著自己，只是礙於自己娘親的反對，才說出那些無情的話？嚴峰林越想就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他的目光變得更炙熱，恨不得立刻把安寧拉到安靜的地方，與她好好的互訴衷腸。

嚴大海朝眾人做了個手勢，「大家靜一靜，今兒個早上，永康醫館的凡掌柜來過了。他帶來一個消息，我們村的藥材和猴頭菇，他們醫館是有多少收多少，但是……」說到這裡，他停下來掃視眾人一圈。

眾人正興奮的討論著，聽到他這麽說，心又懸了起來，全部噤聲看向他。

輕咳了兩聲，嚴大海這才緩緩的道：「大家也知道，永康醫館是咱們大晉最大的醫館，他們對藥材的要求十分嚴格。咱們不懂藥材，也不知道採回來後該如何處理，所以凡掌柜說了，藥材得讓安寧先篩選處理，他們只收安寧交去的藥材。」

「那就是說，如果我們自己挖草藥拿去醫館，他們是不收的，對嗎？」

「對！」嚴大海點點頭。

「這樣我們會不會賺少了？」

「我信得過安寧，她不是隨意壓價的人。再說，凡掌柜還會派人過來幫忙，虧不了你們的。以後，安寧家那邊還要擴建葯倉，我有兩塊靠著她家的地，也會騰出來給她。三牛，我記得你家的地也在那裡，你可以考慮，看是要換地，還是賣給安寧。如果都不願意，我也不強迫。我先跟大家說清楚了，以後葯倉建起來，那裡也是需要人手的，保證村裡的人都能在自家門口就找到事做，工錢也不會虧待大家。」嚴大海解釋道。

大夥聽了，三五成群的低聲討論起來。

孟晨曦抬頭看向眾人，「誰有田地要賣的，可以先找里正做登記，價錢一定不會低。田地賣了後，不用擔心將來沒有口糧。我們可以讓你們上工，再按上工的種類給工錢，每個月發放一次。」

現場鴉雀無聲，無人回應。田地是農村人賴以生存的命脈，除非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否則誰都不會輕易賣田地。

嚴大海轉頭看著孟晨曦，問道：「孟公子，你買田地是準備做什麽呢？」

「種草藥。到時候田地和葯倉都需要人手，你們這村的人如果忙不過來，我還得從別村找人來幫忙。如果沒有人願意，我也不強求。回頭我買下你們村的幾個山頭，一樣可以種草藥。」

明眸灼灼放光，安寧定定的看著孟晨曦。種草藥這個法子好，山上的草藥種類不多，而且總會采完，如果用種的，那就不一樣了。上次聽凡伯說過，永康醫館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葯田，如果牛角村也成為永康醫館的草藥供應地，那對牛角村，甚至是平山鎮，都是利大於弊的，可田地就是農民的命根子，不是誰都願意拿出來賣的。

「不如用租的吧。」安寧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孟晨曦轉頭看向安寧，見她眸子晶瑩閃亮，嘴角溢出淺淺的微笑，正一臉欣喜的看著自己。他們本就挨著坐，現在兩人都朝對方傾身，彼此的距離就更近了，孟晨曦甚至可以從她眼中清晰的看見自己的身影，那感覺，彷佛她眼中就只容得下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異樣的悸動，他清了清喉嚨，「我的草藥不是一年就可以種出來的，租田地不合適。」

「可以一次租十年。我知道有些草藥不能重複種在一個地方，咱們還可以在換草藥的時候也順便換地種植，一些怕冷的草藥，還能給它們建暖房。」

嚴大海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一動，連忙附和，「孟公子，為了表示我們牛角村的合作誠意，我願意把我家的十畝水田、二十畝旱地都租給你。如果用得上，我的山免費給公子使用。」

孫婆婆也跟著道：「我家的地也租給你，想租多少年都行。」

其他人見里正帶頭出租，也感到心動，但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心。

「孟公子，我們的田地都租出去後，是不是一定能在葯倉或葯田上工？」

孟晨曦勾唇，瞥了那人一眼，「除非是好吃懶做、不服東家管教的人，否則，一定能在葯倉或葯田上工。趁這個機會，我也明說了，我的葯田和葯倉歡迎任何肯做事的人，但人品不好的，我得考慮，可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說著，目光輕飄飄從人群中掃過，落在賴氏姊妹身上，這兩家人，他是不會要的。

小賴氏的臉瞬間就紅了，她知道孟晨曦說的人就是她，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哼！不上工就不上工，有什麽好稀罕的？她輕扯賴氏的手，「姊，咱們回去吧，這事沒有咱們的分。」

賴氏扯住了她，不悅的蹙眉，「你不想知道猴頭菇？」

「人家說了，要先經過安寧。你拉得下這個臉嗎？而且安寧會要你的東西嗎？走吧，這天怪涼的，咱們就老老實實的在自家的田地上耕種，又不會餓死，干麽要腆著臉去討好別人。」小賴氏將局勢看得很清楚。

賴氏思量了一番，也覺得事實如此，她攏了攏衣服，「走吧！」姊妹兩人拉著自家男人，悄悄離開。

嚴峰林也被小賴氏拽走了，少了那兩道炙熱的目光，安寧倒是放鬆了不少。

村民越聽越興奮，你問一句，他問一聲，一個個問題此起彼落，安寧和嚴大海也一個個耐心的解答，但問到田地租金的事，安寧卻無法回答，只好問孟晨曦。

孟晨曦道：「你說怎樣就怎樣，這裡的事情全部交由你負責，你有決定權。」說完又不作聲了。

安寧聽了一怔，「你怎麽能這樣，這葯田和葯倉不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