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老國君

老太監卻笑嘻嘻地道：「得了，洒家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我們小公主可從來不喊洒家宣公公，您說呢？太子殿下？」

蘭鈞氣得拂袖而去。

蘅芷臉色通紅，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壞了蘭鈞的好事。

不過她也沒什麼好愧疚的，她既不是蘭若也不是幽若，沒必要為了蘭鈞去騙兩個老人家。

「對……對不起，我先走了！」蘅芷有些歉意地對老太監作揖。

老太監喊住了她：「幽若，洒家提醒你一句，不要助紂為虐，更不要作繭自縛！」

蘅芷茫然回頭看他，然後才明白他的意思，道：「多謝老人家提醒！」

說完，蘅芷就走了。

老太監卻在背後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他看著那背影，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直挂念著的那個小公主，只是他明白，此人終究飛彼人。

老太監轉身進了屋子，正欲關門，聽到裡面傳來了略顯滄桑的聲音。

「誰來了？」

老太監忙應道：「沒誰，您接著休息吧，別費神了！」

「我聽著是蘭若來了，是蘭若來了嗎？」

「不是……不是……」老太監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聽著像是她回來了，我剛剛還聽到她喊我父王呢！」

「陛下，您聽錯了，許是又做夢呢，想公主了吧？」

「不是她？那是誰？孤王沒有做夢，孤王清醒著呢！」

「是……幽若！」老太監終於說了實話。

國君的眼神瞬間黯淡了許多，過了一會兒，又道：「你去把幽若叫來，孤王想見見她！」

老太監詫異地看著國君，問：「陛下……見她作甚？她已經投靠了王后和太子，來了也定是不安好心的！」

「我就想看看她，我的日子不多了！」最後一句話，國君說得悠長悠長的，彷彿帶著一股子濃濃的惆悵和無奈。

老太監紅著眼，安慰道：「陛下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您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國君露出虛弱的笑容，道：「去吧，叫她過來！」

老太監點點頭，轉身去了。

出了門，就對外吩咐道：「去，把剛剛走得幽若追回來！」

此時蘅芷正和等在外面的蘭鈞撞到一起，蘭鈞惡狠狠的眼神，簡直要殺人一般。

蘅芷只能硬著頭皮道歉：「對不起，我一緊張就露餡兒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幽若，你別告訴我，你是會緊張犯錯的人！」蘭鈞完全不相信蘅芷的話。

蘅芷也知道這個謊言很蹩腳，幽若是什麼人？那可是能假扮蘭若蒙蔽了宋君戍和蘭貞的高級細作，絕不是會犯低端錯誤的人。

「幽若，你壞了孤的大事，孤不會饒過你的，你應該知道最後自己是什麼下場，母后也保不住你！」蘭鈞咬著牙，眼神閃過一抹殺意。

蘅芷內心一顫，感受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意。

正當此時，平安宮裡的太監跑出來，忙給太子蘭鈞行禮，道：「殿下，陛下要見幽若姑娘！」

蘅芷和蘭鈞都有些驚訝，蘭鈞看了一眼蘅芷，眼裡的怒意頓時消散了，對蘅芷道：「陛下要見你，去吧！」

「是！」蘅芷現在倒也正想見見蘭國國君，蘭貞也是為了他才不肯離開蘭國王宮的。

蘅芷跟著那太監去了，來開門的依然是老太監宣公公。

「進來吧！」老太監依然態度冷淡。

蘅芷也沒在意，點點頭，就跟著進去了。

龍床的幔子放下了，蘅芷看不到裡面的人，她正想行禮問安，就聽床幔子裡面傳來滄桑而虛弱的聲音。

「是……幽若嗎？」

蘅芷聽了這聲音，莫名覺得心酸，點點頭，又想起了隔著幔子，他看不見自己。

「是，是我……」蘅芷應了一聲，又覺得自己欺騙一個老人家，有點太殘忍了。

一隻手從幔子里伸出來，那雙手厚實而蒼老，蘅芷沒有遲疑就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彷彿這是一件極為自然的事情。

那人握著她的手，輕輕在手心裡攥了攥，蘅芷感受到了他手裡傳來的溫度，心裡有個聲音，讓她反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蘭……蘭……」

國君蒼老的聲音顯得異常激動，他猛然掀開幔子，用極為震驚又極為痛楚的眼神看著蘅芷。

「蘭兒……是蘭兒……」

蘅芷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國君已經老了，臉上的肉都鬆弛了，可那一雙眸子，卻依然炯炯有神。

「陛下，您別激動，別激動……」老太監見國君滿臉通紅，激動地都從床上爬起來了，趕緊過來安撫他。

「老傢伙，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孤，孤的蘭兒回來了，回來了……」國君老淚縱橫，握著蘅芷的手開始顫抖，他試圖用力抓住蘅芷，卻又力不從心。

蘅芷知道他肯定是認錯了人，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陛下，您認錯了，這哪兒是公主，這是幽若！」老太監嘆息一聲，大概也是不忍心說出這樣的話，可又怕自己的主子被人蒙蔽。

「不，孤王沒有認錯，她是蘭兒，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認錯呢？她就是蘭兒，不是幽若，不是……」

國君一口咬定蘅芷就是蘭若，任憑老太監解釋也沒有用。

蘅芷也有些無奈，道：「陛下……我……的確不是蘭若！」

她不僅不是蘭若，甚至也不是幽若，只是一個和幽若長得有幾分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如果知道這個事實，老人家八成會傷心的吧？

蘅芷有些不忍心，但她更不想欺騙老國君。

「蘭兒，你不認得父王了嗎？蘭兒……」儘管蘅芷已經否認了，但國君還是認定她就是蘭若。

蘅芷也覺得無奈，道：「陛下……」

「蘭兒，你是不是還怪父王？怪父王沒有保護好你，把你弄丟了？」國君老淚縱橫，看起來格外讓人心酸。

蘅芷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老太監一邊抹淚，一邊道：「陛下，您怎麼了？公主她沒有回來，沒有啊！」

「胡說，老傢伙，你又再騙我了，我難道連自己的女兒也能認錯嗎？她不是蘭若是誰？」國君生氣地看了一眼老太監。

老太監又看看蘅芷，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因為他發現，在蘅芷的眼裡看不到屬於幽若的那種算計和陰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溫暖而溫柔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