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公
「恭喜官家,賀喜官家,這都是官家英明神武,知人善任,如今江寧大捷,金軍損失慘重,金朝定然不敢再犯!」
曹彰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在福州這些日子所有人都提心弔膽,生怕金兵攻破江寧繼續南下,現在大捷的消息傳來無人不歡欣鼓舞。
現在他們終於能夠返回臨安,他們的榮華富貴也能夠長久了。
趙佶拿著摺子背手大笑,半晌他沉吟道:「端王說此次江寧大捷全都依賴那個叫林慕的王府侍講,據說他用西法訓練出的寧軍十分驍勇,此戰乃是首功,你以為如何?」
曹彰怔了一下,心裡不由盤算起來,江寧之戰贏了,但是還有一路金軍橫行巴蜀,而且江北之地盡失,也要有人能夠收回來。
最重要的是金朝對此戰的態度,如果自此雙方秋水不犯河水,這個寧軍留著便有些危險,這個林慕能擊敗二十萬金軍,一旦做大將十分危險。
如果金朝惱羞成怒,繼續派大軍南下,就需要扶持這個林慕對抗金人,畢竟現在北軍精銳盡失,朝廷只能依仗林慕的寧軍。
「老奴以為這個林慕該賞,但不能賞的太多。」曹彰小心說道,見趙佶微微點頭,他覺得自己猜對了趙佶的想法。
「這個林慕是端王一手提拔,而非朕之將領,給他一個指揮使也就差不多了。」趙佶說道。
「當下林慕為江寧團練使,這只是個臨時的官職,現在升他為四品指揮使足矣。」曹彰笑道。
趙佶給出這個職位心裡依舊不是滋味,這個林慕讓他心情複雜,因為這是一個不受他控制的人。
如果端王和這個林慕沆瀣一氣,他將如何掣肘?現在金軍敗了,這頓時成了他最擔心的。
「你親自去一趟江寧見見這個林慕,順便摸摸寧軍的底。」趙佶面露沉思之色。
他的話音剛落,這時有宦官來報,左相李文府求見,趙佶令他覲見。
不多時,李文府一路小跑著過來。
見到趙佶,李文府眉開眼笑,「官家受命於天,自有祥瑞護佑,江寧大捷更顯官家天家之威。」
送捷報的驛將一路上將江寧大捷的消息傳遍,李文府自然清楚,現在宮外一大堆官員等著進來恭賀,但都被他擋在了外面。
趙佶一向寵信李文府,聽了李文府的奉承更是高興,不禁大笑起來。
李文府陪著笑,待趙佶止住笑,他看似無意地說道:「此次江寧之戰十分險惡,江寧通判秦士仁為擊退金兵身先士卒身受重傷,可見戰事之兇險。」
「哦?就是那個剛剛到江寧赴任的通判?」趙佶問道。
「就是此人,據他給下官送來的奏摺上來看,此次江寧之戰江寧守軍居功至偉,最後時刻全軍出擊與金人決戰,才將金人擊敗。」李文府神色激動。
趙佶和曹彰對視一下,二人心中其實自有計較,這李文府此番過來不過是為了搶功,但是衡量一下,他覺得將功勞給予李文府,總比給這個林慕要強許多。
所以他說道:「賞,該賞,你現在就擬定一份犒賞的名單給朕,讓曹彰帶去江寧。」
李文府心中大樂,躬身應是。
……
十日之後,曹彰抵達江寧,入了城,他首先來到端王府。
「曹公,這便是參與此戰的一眾將領。」端王府指著到端王府集合的一眾官員說。
此番曹彰是來犒賞參戰士卒的,說他召集了一眾官員將領。
曹彰點了點頭,拿出聖旨念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寧大捷,眾將士浴血奮戰,功勞卓著,特此封賞:端王堅守江寧,力退強敵,力挽狂瀾,居功至偉,遷任臨安府牧,賞金萬兩,綢緞各三千匹,江寧府尹柳江白恪盡職守,官復原職,賞金三千兩,綢緞各五百匹,江寧通判秦士仁身先士卒,力戰負傷,升江寧府尹兼宣扶使……」
長長的名單曹彰念了很久,直到最後才到林慕,除了一個指揮使外,別無他物。
聖旨念完,端王和柳江白的臉色都十分難看,他們轉身看向林慕,只見林慕面色如常,似乎對封賞沒有任何感覺。
「曹公,這聖旨是不是錯了。」柳江白有些失態,一大堆名單中功勞最大的林慕反倒封賞最小,只得了個領兵五千的指揮使。
而戰場上嚇得尿褲子,被流彈傷到的秦士仁卻掌握了江寧的軍政大權,這讓他如何淡定。
曹彰眼皮都不抬,不滿地「嗯」了一聲,「柳公,官家的聖旨怎會有錯。」
端王年輕氣盛,不禁怒道:「秦士仁寸功為立,卻獨攬江寧大權,這隻會讓有功之士心寒。」
曹彰變了副面孔,賠笑道:「殿下,秦通判怎麼也是進士出身,這個林慕……」
端王神色變了變,曹彰的話已經很明白了,林慕沒有功名在身,在重文輕武的華朝,對將領的封賞一向很吝嗇,何況林慕還不是將門出身。
「荒唐!」柳江白憤怒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曹彰繼續說道:「不過殿下和柳公也不必擔心,官家是擔心林慕恃功而驕,他若是能夠對朝廷忠心耿耿,繼續立功,將來自可以飛黃騰達。」
說罷,他用餘光掃了眼林慕,在他看來林慕也沒有出挑的地方。
端王和柳江白聞言越發憂慮。
念了聖旨,曹彰入席,此番犒賞自然要擺宴。
得了封賞的眾人俱都興高采烈,整個大殿中歡聲笑語。
林慕坐在最後,端著酒杯自飲自酌,此次他正想通過此次犒賞分析當前的朝廷。
很顯然,這次犒賞充滿了勾心鬥角。
端王和柳江白都調回臨安,這是對變法派的安撫,秦士仁掌管江寧軍政大權,這是趙佶想要分割他和端王之間的聯繫,同時讓秦士仁監管寧軍。
對他的賞賜可有可無同樣是在打壓寧軍,防止寧軍做大。
如此種種證明這個官家趙佶的確是個實打實的廢物昏君。
現在,他放棄了對華朝朝廷的最後一絲幻想,心中開始謀劃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