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春早去(2)
康蘇密!蕭皇后那顆本已緊縮的心,不由得更加狂跳不已。這個頡利身邊的大紅人,此時此刻來幹什麼?聽那口氣,的確像有急事。平時,蕭皇后對他總是敬而遠之,盡量不得罪他。因此,她不得不打開帳篷的大門,康蘇密一閃身竄了進來,隨手又關緊了門。「娘娘,你不是早已有心回到中原去嗎,現在就是最好機會。」康蘇密一邊說,一邊注視著蕭皇后臉上的表情。蕭皇后強力鎮定住自己的情緒,平靜地答道:「康愛卿,你的心意哀家領了,哀家現在已是頡利可汗的人,就不談回中原的話題了。」「娘娘,你的內心所想,其實在下早已明白。」康蘇密繼續說:「大唐有如此開明的君主,有那麼多的賢臣良將,天下正如百川歸海終將屬於唐朝。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頡利心胸狹窄,猜忌甚重。如今已是眾叛親離,江河日下,不如趁早離開他投向光明。」「康愛卿。」蕭皇后仍然是那樣平淡的說,「哀家一個婦道人家,天生的命運不可抗拒,更不可免強,只能隨遇而安,任其自然。」「娘娘,時間緊迫,我們現在都身處險境,事關你我身家性命。我有心幫你一起投奔唐營,希望娘娘能及早定奪。明日子夜時分,我親自來接你。」康蘇密說完,轉身離去消失在夜幕之中……這一夜蕭皇后無法入睡,她想了很多很多。她對唐朝君臣早已欽佩不已,對中原故土更是一往情深,與此相反,她對頡利可汗和義成公主更加失望。可是,康蘇密是頡利的親信,他怎麼會突然背叛頡利而投奔唐朝,這裡面是不是有詐?是不是頡利對她產生了猜忌,來試探虛實的?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第二天,子夜時分,康蘇密又準時扣開了蕭皇后帳篷的門,帶著楊政道,不由分說地將蕭皇后擁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在夜幕的掩護下奔向唐朝李靖將軍的大營。李靖對蕭皇后以禮相待,好言勸慰,並妥善安置。他對蕭皇后說:「娘娘,這回你才是真正地回家了,你就安心地歇息吧。」唐軍凱旋歸來,李世民傳旨:召見蕭皇后。「臣妾蕭氏叩見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愛卿平身!」李世民抬了抬手,接著又吩咐道:「賜座,賜茶!」「謝主隆恩」!蕭皇后在御榻一側坐了下來,禮節性地端了端茶杯,又放下了。李世民見她身材頎長俊美,容貌溫柔端莊,徐娘半老而丰韻依存,鬟鳳低垂,雖是昨日黃花,但卻依舊光華腴潤,一雙杏眼如兩潭秋水鑲嵌在那張鵝蛋似的臉上,顧盼生姿,清眉細睫,香腮如雪,如曉花含露,似雨後秋菊。高貴、典雅。不是天上的仙女,便是洛水神妃。蕭皇后靜靜地坐著,李世民心蕩神馳,如痴如醉,眼帘時而映出大楊妃優雅的風貌,時而又出現小楊妃透逸的神姿,時而又把二者和蕭皇后攪合在一起,時而三者各自分開,爭妍斗芳。雖然各有千秋,各具特色,可是從整體上比較,似乎都不如蕭皇后典雅。李世民像喝醉了酒一樣,覺得自己眼睛朦朧,視物昏花。倏爾又覺得臉上發燙,喉嚨乾澀,舌頭僵硬,也不知道自己問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事實上蕭皇后對眼前這位大唐天子早已是心有所屬。當她還遠在漠北帳篷里的時侯,這種情愫已不知什麼時候潛滋暗長了。隱隱約約就有一種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悲哀,或者,準確地說,自當年的雁門之圍后,李世民這個名字就已在她的腦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當年,她驚嘆李世民的少年英勇,胸藏韜略,現在,她更欽佩他的治國之道,由此,在她心中有一種生不逢時,未遇明君的悲嘆。如今,心慕已久的這個男人就在眼前,高坐在御榻之上,可是自己卻已是殘花敗柳了,怎可有非份之想呢!懷著如絲如麻一樣複雜的心情,蕭皇后粉面羞紅,音調柔軟,如涓涓溪流似地回答著李世民的詢問,李世民心花怒放,當下賜她與楊政道宅院。對於蕭皇后的美麗與賢淑,李世民早有所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甚至比傳說中的人更加鮮艷,更加嫵媚動人,尤其是那雍容典雅的氣質,更是一般的紅粉佳人所不具備的,它給人一種內在的向心率。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在最初看到她的那瞬間,李世民甚至懷疑她是否真的是蕭皇后,因為她的外表與實際年齡實在不成正比。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婦人竟如此光彩照人,真的令人難以置信。然而,她的的確確就是那位歷經滄桑桃花劫的蕭皇后。李世民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這日下朝,他竟不知不覺地,鬼使神差令御輦來到蕭皇后住的鳳輝宮前,只聽得裡面笑聲不絕,便下了輦車,悄悄跟了兩個宮奴進去,往那院內偷覷,見院子里站著許多女子,在那裡望著大笑,鞦韆架上,站著一個女人,著一淺色小龍團襖,一條松色長裙扣兩邊,中間扎著大紅緞褲,翻天地飛打下來,做一個蝴蝶穿花,真箇風流裊娜,體態輕盈。李世民定睛一看,正是蕭皇后!不知怎地,李世民的內心湧起股竊喜與衝動,他真想走上去將她擁進懷裡,盡情地撫慰一番。李世民傳旨,封蕭皇後為昭容,使這位飽經離亂的隋朝皇后,正式成為大唐天子的愛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