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夏蟲、井蛙、仙境
許由見他不知進退，當下也不願再管他，趕緊往後方尋胡長老去了。
自古以來，看熱鬧的不怕事大，眾人見沐長風不敢答話，齊齊「懦夫懦夫」的叫囂起來。
沐長風終於抬頭看了看面前的譚凌，面前這張張狂地有些扭曲的臉看起來很是可笑，比較起清心小築中那番令人神往的「吃蘋果的儀式」，這等浮躁的爭論讓他完全提不起興趣來，更有甚者，一時間報仇的念頭竟也淡了。
想到這裡，沐長風不願再看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我不想你打，你不是我的對手。」說完轉過身去，邁步就要離開。
「什麼？！」
沐長風此言一出，不僅一眾外門弟子驚愕萬分，譚凌更是愣在當場，過了半晌才終於反應過來，整個道場立即爆出一陣鬨笑。
「什麼啊？我還以為這小子會說什麼呢，原來又在騙人！」
「哈哈，什麼『你不是我的對手』，未免也太過狂妄了！」
「就是，一個被內門趕出來的傢伙，胡吹什麼大氣！」
一眾人的嘲諷譏笑如雨點般打下，沐長風還未有所反應，左眼中的代玄卻是忽然哼了一聲道：「你小子未免太過窩囊了吧，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只要你把那鹿角拿掉，我保證不留任何痕迹。」
沐長風沒有理他，不知為何，之前還對譚凌害命之事耿耿於懷的他此刻卻是被這嘲諷激出半點反應，滿腦子只是想著那「儀式」、「藝術」，如不出所料，想必若是那「吃蘋果的儀式」被這些人聽了去也一定會引起他們的爆笑，對於這人來說，那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可笑的想法——吃蘋果還需要儀式？
身處眾人譏誚之中，沐長風忽地恍然出神，想著在這世界的某處，必定存在一個自由自在的縹緲仙境。
那種仙境必然存在，只不過肯定不是面前這小小外門道場上的一眾弟子是所能想到的，他們不會去想這種事情，也去不到那裡。
對於他們來說，比及那樣虛無縹緲的事情，可能修鍊實際所帶來的榮耀和好處要真實的多。
他們站在這裡，眼中只有北疆，只有鹿山派，只有這外門道場，以及沐長風這個說謊吹牛的可笑的人，只要跟著大家一起嘲弄這個人就好了，畢竟那樣才算是正常人吧。
而在沐長風的眼中，背後這些人亦是可笑的，對於這樣可笑的人，不去理會他們好像要比把他們一一打翻在地要好得多。
畢竟，夏蟲不可語於冰，井蛙不可語於海。
「喂！站住！」沐長風不想理會，譚凌卻似乎終於攢足了底氣，一把扯住沐長風的胳膊，猛地一用力道：「這就要跑嗎！」
沐長風無奈地笑了笑，正要出手，一直沒有說話的柳絮忽然上前道：「這位師弟，請你放開他。」
「哦？」譚凌挑了挑眉毛，舔了舔嘴唇道：「你也是外門弟子嗎？好像從未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妞啊！」
沐長風臉色瞬間一沉，體內的熱血直直逆流而上——無論譚凌這個傢伙如何譏諷他，他都可以當做沒聽到，但是柳絮亦是阿福的救命恩人，這幾日對他二人照顧有加，他又豈能讓她受人輕薄。
「還有，你是哪裡的弟子，怎麼敢稱我為師弟，就憑你也配嗎！」
「我是五長老門下弟子，柳絮。」
「柳絮？」
譚凌這幾日除了修鍊就是在治療右臂的傷勢，根本不曾聽過柳絮的名字，本來還想問問許由，但是許由早往胡長老那邊去了。
「根本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會也像這個傢伙一樣，是個只會吹大氣的傢伙吧，可憐你好好一個姑娘，怎麼也學得這般……」
他說著竟然伸出手去，作勢就要去摸柳絮的下巴，然而他的手才伸了一半，忽覺手腕一通，原來竟是直接被沐長風捏在了手裡。
「你幹什麼，哦，終於肯出手了是嗎？好，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練氣境界的實力！你……」
他說著又要抽出手腕，然而任憑他如何用力，被沐長風捏住的手腕仍是紋絲不動，他心中一凜，正要再說什麼之時，沐長風卻是微一用力，直接將他的手腕生生折斷。
「咔嚓！」
隨著一陣殺豬似的慘叫，譚凌立即快要暈死過去，他不敢再去掙脫手腕，只一腳狠狠掃向沐長風的膝蓋。
沐長風哼了一聲，未等他踢到，先是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譚凌不及防備，當下倒飛出去，重重跪在了地上，嘔了一口鮮血，捂著肚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
「譚師兄…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道場之上，若不是事實就在眼前，一眾外門弟子又怎麼會相信，那個被內門逐出的小子竟然一擊就解決掉了譚凌。
「住手！」
眾人正自驚駭，胡長老和許由慌裡慌張地從後方跑了過來，兩人排開眾人，快步到了近前。許由見譚凌傷重，下意識地喊道：「沐長風，你既登旋照境界，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他本是無心舉動，是以雖然喊出這句話，自己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然而就在道場之上，此刻不僅胡長老嚇了一跳，本來已經被驚得目瞪口呆的眾人更簡直如遭雷擊。
「什麼？！他是旋照境界？！」
「不可能吧？胡長老修鍊如此之久也只是旋照境界而已，他怎麼可能……」
不等眾人回過神，山路下方忽地又走來幾人，為首的赫然是鹿山派大弟子高不平，一側是龍美麗、唐等等，王昊清跟在最後。
高不平本來還在與龍美麗說笑，一見這等情形，先是一愣，繼而快步上前，望著胡長老道：「胡師叔，這是怎麼回事！」
他口中雖稱師叔，語氣中卻是透著一股質問——龍美麗就在身後，未免被她看了笑話，還是先將這裡的事情弄清楚才好。
「師侄，這個……」
胡長老自是知道高不平的，也知道他這「大弟子」三個字所蘊含的能量，此時若是惹得他不快，就算眼下勉強糊弄過去，待他稟明掌門，那時自然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張了張口，想要解釋，然而到底只是咳了一聲——事情的經過他自是聽許由說了，只是一時沒想好如何撇清自己的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