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突圍

敵軍第一波的攻勢，就讓玄武衛付出了足足三千餘人傷亡的慘痛代價。不過抵擋住第一波攻勢之後，敵軍騎兵的速度也降了下來，場面便進入了僵持階段。

李衛作為玄武衛主將，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並非說他鐵石心腸面對麾下將士的死傷無動於衷，而是他時刻都謹記著自己此次前來西域的任務――確保太子殿下的安全！

哪怕玄武衛全軍覆沒，太子殿下都不能有絲毫閃失！

這是李二陛下給他下的死命令，他不能，更不會去違抗這個命令！

但是，他的臉上卻也充滿了濃濃的不甘和憤怒！

在敵軍剛出現時他便已經看出來，這超過三萬的敵軍並非什麼精銳之師，恰恰相反，這些敵軍反而更像是一支雜牌軍，這從他們有些混亂的衝鋒陣型，以及被玄武衛擋住衝鋒之勢后，徹底放棄騎兵優勢而與玄武衛打陣地戰就可以看出來。

換作李衛自己，或者說大唐任意一名有些才能的主將，都會在衝鋒之前，將三萬大軍分成幾波，充分發揮騎兵的優勢，不斷對固守的玄武衛進行衝擊，而非像眼下一般，與玄武衛打陣地戰！

心中即是僥倖敵方主將的無能，又非常之不甘和憋屈！

就是這樣一支雜牌軍，這樣一個無能主帥率領下的雜牌軍，只是一個衝鋒就造成了上萬玄武衛將近三成的損失……如果，如果雙方擺開陣勢，正面廝殺，憑藉玄武衛的戰鬥力，李衛很有信心戰而勝之，哪怕敵軍是己方的三倍！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這種選擇，哪怕心中再怎麼不甘和憋屈，李衛也只能默默的接受這個現實，並且極力將心中的情緒壓制下去！

「殿下，請您做好準備，末將安排人保護您突圍！」

「突圍？為什麼要突圍？」

李承乾此時臉色非常不好看，心中更是萬分難受，看著大唐的士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力過。

「是啊，看現在的局勢……咱們好不容易抵擋住敵軍的衝鋒攻勢，建立了一條比較牢固的防線，此時突圍防線勢必會出現缺口，屆時……」相較於李承乾，李恪心緒多少更加平靜一些，還能分析出突圍的不利。

李衛看看李恪，搖搖頭，聲音低沉的道：「殿下，表面上看來確實如此，我軍防線確實穩固，時間拖的越久，對我軍越有利。可是……殿下注意到敵軍的情況沒？」

李恪疑惑的將目光轉向敵軍士兵，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李將軍，到底怎麼回事？」

「唉……以末將觀之，敵軍雖有三萬之眾，但是並非什麼精銳之軍，戰鬥力連我大唐衛軍都大有不如，可以說這三萬餘敵軍完全是一群雜兵，而敵軍主將也並非什麼能人……」

李恪疑惑道：「嗯？既然是雜兵，那咱們更應該固守陣地……以玄武衛的戰鬥力，沒道理打不贏他們吧？」

李衛搖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是……殿下您看看敵軍士兵的狀態，他們已經徹底瘋狂了，完全是在以命搏命！」

經李衛提醒，李承乾二人也注意到，敵軍士兵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哪怕被砍了胳膊，捅了肚子，甚至半截身子都被劈開，依舊會毫不放棄的要對玄武衛的兵卒造成一些傷害，哪怕是在他們身上咬一口，留下一個牙印！

前一人被斬殺，後邊的兵卒立馬就會補充上來，甚至很多都是一個人直接不要命的撲上去抱住玄武衛兵卒，然後另外一人給予他致命一擊！

以二換一，甚至以三換一……

「嘶……」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承乾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這些敵軍士兵的表現讓李承乾想起了後世面對鬼子的人民軍……

很難想象，在李衛眼中的雜牌軍，戰鬥信念為何會如此堅定？又是什麼信念能夠讓這些兵卒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看這些人的面相，明顯就是來自西域，什麼時候西域有了這麼一支軍隊？

越想李承乾的臉色越加難看，這些敵軍襲擊自己的衛隊，很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天人共憤的事情，讓他們對自己有如此仇恨？

或許這份仇恨也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自己所代表的大唐！可是大唐在西域的所有行動，並沒有太過出格的行為啊！

良久，李承乾才緩緩開口道：「李將軍，就按照你所說的來辦吧……準備突圍！」

「是，末將遵命！」

隨著李衛將軍令傳達下去，如今只剩下不足八千的玄武衛開始變換陣型。而李承乾兄弟二人也換了普通士卒的衣服，混雜在眾多兵卒之中，開始緩緩向整個戰場的東面移動！

「殿下，之前末將派往玉門關之人恐怕是被人攔截了，玉門關方面應該是尚未收到信息……末將已經安排人在突圍之後第一時間前往玉門關通報，只要與玉門關大軍匯合，您就徹底安全了，末將也就不負陛下之託……」

「等等，你什麼意思？不跟我們一起突圍？」李承乾有些愕然的看著李衛道。

「末將乃主將，怎可丟下將士們肚子離開？」

「你……」

「殿下，戰死沙場本就是我等兵將之宿命，末將哪怕真的死了，我大唐還有許許多多將領，可是殿下不能有事，您是太子，是我大唐的太子，您，絕對不能有事！」

……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帶著滿臉的堅毅和視死如歸的堅定，不斷的倒在李承乾視線之內。整支突圍的隊伍也艱難的在敵軍的包圍圈內向前行進著。

但是李承乾卻愣愣的騎在馬背之上，雙目無神的看著這一切，腦海里一直迴響著李衛最後跟自己說的那句「您是太子，大唐的太子，您，絕對不能有事」，直到有人忽然開口大聲喊道：「衝出來了，快走！」

李承乾這才回過神來，不禁扭頭看向身後的戰場……

既然是突圍，李衛當然不會只安排李承乾所在的這一直突圍隊伍，而是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安排了突圍隊伍。

但是，很明顯其它三支隊伍只是為了隱藏李承乾的蹤跡，哪怕他們也有餘力衝出包圍圈，但是卻依舊在拚命的與敵軍糾纏……李承乾很明白他們在幹什麼，但是他此時心中卻一片迷茫……

我，有那麼重要嗎？

為什麼你們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生命，只為了讓我逃出去？

為什麼這麼多人要因為自己而失去生命？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頭上這個太子的頭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