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暗鬥
015暗鬥
用了早膳之後,姜曦禾便起身上了榻,玉歡將做衣裳的料子和樣式全部拿了過來。
姜曦禾又將樣式修改了一番后,才開始動手。
玉歡本來是想幫忙的,但想著這寢衣是私人的貼身的物件,她們這些做奴婢還是別碰的好,於是便出去煮了壺茶端上來。
許是裁衣裁久了,手有些僵,她將手放在嘴邊呵了呵手,盡量讓手暖和起來,才推門進來的婉兒,便適時的遞了一個手爐來。
姜曦禾抬眼瞧著,眉間毫不吝嗇的流露出了歡喜的笑靨來。
暖了暖手,她又開始裁剪料子,做了一上午,見著快到午膳的時辰了,姜曦禾本想遣人去白鶴院問問太子殿下今兒可要過來一起用膳,可不承想卻被皇後身邊的人喊了去。
這是她與南暄意成婚後,第二次來此處。
明明是中宮之主,卻過得如同冷宮一般。
姜曦禾靜默的走了進去,那人依舊在誦經,手中拈著一串佛珠,眉目安詳。
「兒臣見過母后。」
皇后撥動佛珠的動作一頓,轉了身,可整個人依舊端坐在蒲團上,沒有半分移開:「明澤。」
「兒臣在。」
「本宮只是想找你說些體己的話,你不必如此拘束。」皇后睜了眼,她的眸子很美,但那種鳳眸,顯得十分嫵媚多情,而今卻生生的將那份艷麗壓下,多出幾分看透世事的滄桑,「你自己找個位置坐吧。」
姜曦禾聽了這話,便挑了一個就近的位置。
「江南很美吧。」皇后說道,「本宮曾在書上讀過,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本宮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最嚮往的地方就是江南。」
「江南風景如畫,的確很美。」
「是啊,本宮曾經見過友人帶回來的畫作,畫的便是江南揚州的風景,他和本宮說,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皇后語氣平緩依舊,可姜曦禾還是聽出了幾分懷念。
曾經年少時鮮衣怒馬的歲月,終究是一去不復還。
「京城風沙大,也無江南那般雅緻的景調,想必明澤平時一定很思鄉吧。」
「明澤也不敢欺瞞母后,明澤從未離開過臨安,初入京城,的確有些不適。」姜曦禾笑道,「不過殿下對兒臣極好,平日思鄉之情,倒不是很濃。」
「你與太子成婚,已經半月有餘了吧。」
姜曦禾略一低頭:「是,已經二十日了。」
「二十日,太子都沒去過別的側妃房裡嗎?」皇後繼續問道,姜曦禾有些拿捏不准她的心思,也不敢貿然開口,只聽她說,「你這恩寵,也算得上是東宮的頭一份了。」
「殿下忙於公務,所以極少涉足內院,就算是兒臣的屋子,殿下也是極少留宿的,前後總共不過三回。」姜曦禾小心翼翼的回答,目光卻也一直流連在皇后的臉上。
果然皇後有些驚異:「才三次嗎?」
「是。」
皇后忍下心中怪異之感,慈和的一笑:「既如此,你就讓太子多陪陪你,你初來京城,想必還未見過京城的風貌吧。」
「是,還未曾見過。」
「這幾日太子有一天的休沐,你可以讓他帶你出宮看看,看看大燕的山河,與你楚朝可有什麼不同。」
「有了母后這句話,兒臣勢必是要去殿下面上鬧上一鬧的。」姜曦禾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皇后神色也在瞬間鬆懈下來:「那孩子打小就悶,你非要去他跟前鬧上一鬧才行。」
「如今已經到了用膳的時辰了,明澤本宮就不留你了,本宮這全是齋飯,你回去和太子吃吧。」說完,皇后又轉了回去,重新閉了眼。
姜曦禾福身告退,出了宮門后,玉歡才敢開口:「皇後娘娘,召您來說這些是為何意?」
她停下腳步,回身看去:「誰知道了。」
姜曦禾前腳剛走,另一抹纖細的人影便走內室繞了出來,她笑著撲在了皇后的身上:「謝謝小姑,我就知道小姑最疼西音了。」
「西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太子的房中事,本宮不想置喙第二次,還有太子平日政務繁忙,你也要多體諒他一些,別有事沒事就耍一些小性子。」皇后神色冷淡的訓斥,「明澤是楚朝的嫡公主,也是太子的正妻,你切莫與她起爭執,你該明白這些事理的。」
景西音眸中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來:「西音知道了。」
「回去吧。」
明月樓。
用過了午膳,姜曦禾正修剪著花枝,將它一點一點的插進了白瓷的花瓶中。
京城也是難得的放晴了一次。
太陽明晃晃的就掛在了樹梢頭。
她一邊剪著花枝,一邊看著跪在地面上的蒹葭:「你說,景妹妹今兒去了皇後娘娘那裡?」
「是,不過奴婢沒有進去,是以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
姜曦禾想起今兒皇后的哪些問題,冷笑了一下,就連著開得正艷的花骨朵一起剪了下來,發出咔擦一聲,蒹葭突然覺得有些冷的瑟縮了一下身子。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免得景妹妹醒了不見你在,估計要擔心了。」姜曦禾將剪壞的那支扔在了桌面上,放下了剪刀,「戲真多。」
蒹葭磕了一個頭后,就施施然的走了出去,手中還拿著一隻錦盒。
玉歡見了人走了,立馬問道:「殿下,今兒皇後娘娘讓你過去,莫不是……」
「為景西音出頭唄,我倒是忘了,皇後娘娘也姓景。」
「只不過皇後娘娘的這隻手也伸的太長了,竟然管到太子的房中事來了。」姜曦禾有些心煩意亂的用手支著下頜,「不過這手伸的在長又如何,這東宮,還輪不到她來說話。」
「可是殿下,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尋常,何況他還是一國的太子。」
「太子嗎?」姜曦禾輕飄飄的一笑,「如果不是了?」
她說話的聲音太輕,輕到她壓根聽不清姜曦禾到底說了些什麼。
景西音又來了。
才午睡起來,姜曦禾便聽見了宮人進來通傳。
她垂著眸,懨懨的靠在了床頭:「外面太陽大,你們讓景側妃進來吧,免得曬出什麼毛病。」
「殿下,奴婢扶您起來梳洗吧。」玉歡說道,婉兒已經傳宮人將梳洗東西傳了進來。
姜曦禾半睜了眼:「嗯。」
梳洗穿戴后出去,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景西音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脾氣,反而笑得親切。
姜曦禾靜靜地看著,突然覺得皇后還是個有手段的,竟然能讓景西音一下子就夾著尾巴做人。
「勞煩妹妹久等了。」姜曦禾笑意淺淺的開口,「今兒我頭有些昏,是以沒有見妹妹,妹妹應該不會和姐姐置氣吧。」
「姐姐說笑了,妹妹怎麼會和姐姐置氣了,妹妹只是心疼姐姐罷了。」景西音道,「京城風沙大,可不得江南柔風細雨的。」
「是啊,這等時候在江南,已經暖和起來了,在過半月,便可踏青遊玩,看草長鶯飛了。」姜曦禾順著景西音的話說了下去。
景西音面色一僵,但立馬有笑得花兒似的:「可惜京城是看不見草長鶯飛,這般景象的。」
「無妨,昨兒殿下與我說了,明月樓他早已種滿了江南的睡蓮,我想等夏日將臨,這裡芙蕖開遍,一定是和江南的風光無二。」
這下景西音是徹底被姜曦禾給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僵著臉笑著恭維了一句:「是啊,那般景緻一定極美,也可解了姐姐的思鄉之愁。」
「是啊,我也很期待了。」
景西音見著她的這般歡歡喜喜的模樣,心下更是嫉恨的猶如貓抓,伸手的蒹葭微微拉扯了她的衣裳,景西音立馬又堆砌上了笑容。
「姐姐,如今艷陽高照的,不若姐姐同妹妹一起去院中走上一走,妹妹只嫁來東宮,還未曾好好地逛過這裡了。」
姜曦禾抬眼看了她一下,便也跟著起了身:「如此,那就去吧。」
其實景西音再打什麼主意,她一清二楚。
這種戲碼在楚朝的後宮中,她早就看膩了,只是如今她還是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陪她演下去。
花園風光雖然,卻也不及院中少女的一顰一笑動人。
琴音綿長。
姜曦禾驀然止住了腳步,看向正在院中嬉鬧的一群少女,個個顏色俱佳,嬌俏動人,比不得她這般老沉冷情。
「那是?」景西音很驚訝的指著那一群少女,問著身邊的宮人。
「那是太子的侍妾。」很快就有宮人前來回稟。
「顏色不錯,想來殿下是有福氣了。」姜曦禾不冷不熱的讚賞了一句,「我們過去吧,怎麼說大家同為殿下的姬妾,也是姐妹,不是嗎?」
景西音笑容滿面的點頭,跟著姜曦禾一同走了過去。
正在跳舞的少女最先發現她們,她停下了輕盈的舞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你們是何人?」
「放肆,這是太子妃和側妃娘娘。」站在她們身後的宮人立馬出聲訓斥。
誰知那少女不但沒有半分害怕,反而還極是輕蔑的笑了起來:「不就是個戰敗國為了苟且偷生送來和親的公主嗎?我還以為是誰了?竟然這麼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