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無痕(二十九)
看守所高高的圍牆內,兩排略顯陳舊的灰色磚瓦平房莊重而安靜。一間掛有「審訊2」門牌的房間里,李凱歌雙手撫在兩腿上呈老實狀,兩眼茫然地望著坐在面前的楊全、陸威,時而辯解,時而沉默。此刻的李凱歌真是恨死了自己,怎麼就不懂法律?以為只要不說殺人的事,公安局就會放了他,可現在還真進來了。楊全一言不發,冷眼看著李凱歌,半晌吐出一句:「再陳述一遍。」凌厲的眼神似要穿透李凱歌的心臟。李凱歌又將非法拘禁狗小三的事交待了一遍。「就這些?你好好想想,不要等著我們掌握了情況你再交待,那樣的話,你就很被動了。」李凱歌低頭無言。「那個為毛小四背過的無辜農民就曾在這裡被殺害,然後被碎屍拋到了郊外。」陸威在地下室收集的那些血跡,經送到北京進行DNA鑒定,與那個被碎屍的無辜農民是同一個人。楊全推斷地下室是碎屍案的其中一個現場。李凱歌暗暗吃驚,冷汗順著脊梁骨流下。他早就聽說過楊全這人,人長得歪牙裂棗,可是賊精明。這事雖是郭森林和竹桿在地下室乾的,但他是背後的指使人之一,只是當時不知道郭森林殺的是一個毛小四的替身。想起這些年來他替吳德茂干過的許多事,要是真查起來,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因為好多事都是自己出面乾的。吳德茂對自己不錯,日子也過得比從前好,就是精神壓力太大,時時夢見被人追殺,特別是郭森林逃走之後,更感到自己的命運未卜。李凱歌痛苦地緊緊閉上眼睛,用牙緊緊咬住嘴唇,直到嘴唇發紫。「4月15日晚8點左右,你在哪裡?」楊全想知道那具被碎屍的男性死亡之時,李凱歌有沒有作案時間。「讓我想想……這麼長時間了,我怎麼記得?」李凱歌說完,又認真地想了一會,然後說:「我記起來了,那天稅務局的人來酒店,下午我就陪他們去了財務處,晚上就陪他們吃飯了,一直到10點過才結束。你們可以去問的。「吳德茂那天在哪裡?」「這事我記得,那天下午他剛從省城出差回來了,是酒店的司機去接的他,晚上他和我們一直在一起。」之後,任憑楊全、陸威怎樣窮追猛打,李凱歌便不再開口了。第一次和李凱歌交鋒時,楊全對他就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是一個只要掌握了確鑿證據,加之在審訊技巧上稍加靈活,便能突破的犯罪嫌疑人。楊全和陸威決定第二天再審李凱歌。楊全趕到劉海東辦公室將審訊李凱歌的情況向他作了彙報。正彙報時,孫青逢打來電話:「劉局,你們要的科力德的證據可能不會再有了,老岳正去查的時候,就被他們的人發現,現在老岳已被公司開除,還說要罰款。那些證據也肯定被轉移了。」劉海東聽孫青逢說完,先是很吃驚,繼而很難過,他半晌沒說話,最後他低聲說:「真對不起他,也對不住你……」「事已至此,不要說對不起的話了,老岳不怪你們。他說沒有給你們幫上忙很內疚,希望我們一定把這個案子查下去。」劉海東拿著電話,和站在一旁的楊全互相對望著,彼此會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