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暗香浮動--趙清閣(3)
儘管創作了許多作品,但文學上的成績,並沒有使她滿足,她依然不斷地創造著、前進著。她曾經說過這樣幾句話:「如果我的病不再折磨我,我的生命還能延續下去的話,我倒願意矢志終生獻身文藝,永遠學習,永遠努力……」雖然病魔一直在威脅著她,甚至有可能奪去她的生命,她卻仍然活得十分有勁,視文藝為最終目的。在這個時期,她還不斷探索,創作了不少戲劇理論著作,如《抗戰戲劇概論》、《抗戰文藝概論》、《編劇方法論》等,並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創作水平。抗戰勝利后,她出版了獨幕劇集《橋》、短篇小說集《落葉》,創作了中篇小說《江上煙》、《藝靈魂》,長篇小說《雙宿雙飛》、《月上柳梢》,以及許多雜文、散文。回到上海,她蟄居虹口,閉門謝客,但一直寫作,從不輟筆。《幾番風雨》就是這樣誕生的。這是她從事電影創作的第一部影片。第二部影片《蝶戀花》成了當時很賣座的電影,因為它客觀地反映了近代上海的妓女行業的狀況。這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一個真實、黑暗而又很少被人注視的角落。隨後,她創作了《女兒春》、《自由天地》等劇本。打倒「四人幫」后,她又創作了《粉墨青青》,在《人民日報》、《讀書》、《戰地》等報刊發表了許多詩歌和散文,可謂是一位「多產」的作家。諍友情懷趙清閣一直獨身,她和女傭吳嫂相依為命,常有文章見報,但拒絕為自己寫傳。即便如此,她的一生也不孤寂,她有幸結識了諸多的師友,並得到他們的友誼和關愛。她早年最景仰的是郭沫若,在中學時代就拜讀過郭沫若的《女神》和《少年維特之煩惱》等譯著。在上海的時候,因為欽羨、嚮往革命的大後方,她向郭沫若表達了投身革命的意願。郭沫若在回信中問她:「我們這裡是紅幫,『近朱者赤』,你怕嗎?」她回答道:「就是近郭者宰,我也在所不惜,一定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1937年抗戰爆發后她果真去了。她到武漢慰問蘇聯志願軍空軍大隊,還到重慶聆聽郭沫若宣揚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演講——《女子是人類的一半》,並將其整理成文,發表在由她主編的《彈花》月刊上。她在給郭沫若寫信時尊稱其為「沫翁」。郭沫若回信時,署名為「羽公」,他幽默地對她解釋說:「你稱我為翁,我還沒有老呢。『羽公』,就是『翁』字上下結構的位置對調。你看我這個老翁還能在你面前翻個跟斗,你看我老不老?」後來,郭沫若為她寫了一首五言絕句:「豪氣千盅酒,錦心一彈花,縉雲存古寺,曾與共甘茶。」概括了她的性格、氣質和她在文藝上的貢獻。她與茅盾的友情維繫的時間最長,也是最深的。他們相識於1937年,那時作為編輯的她常向茅盾約稿。雖然全國解放后,他們各居京滬,但箋問始終未斷。只有文革時有一段時間彼此失去聯繫,直到1975年暮春,病中的她向友人打聽茅盾的近況后,才略知一二。她還冒險給茅盾寫了封信,簡述近況以報平安,信后她抄錄了一首《西湖憶舊》:「黃昏品茗西泠前,酒酣明月夜泛船;洪老求籤卜解放,茅公知津笑書癲。」以此來詢問「第二次解放」的到來。當時年已八旬的茅盾對她很是讚賞,寫了長律《清谷行》贈她,后被收入到《茅盾詩詞》中。長年曆經劫難使她的膽子越來越小。1976年茅盾80歲生日時,她為他精心繪製了一幅山水小軸《秋江孤帆圖》,即將寄出時又覺題句欠妥,怕招惹禍端,於是只留上下款。茅盾看后回信說:「秋江孤帆圖,甚有飄逸之意致,鄙意原題倘若裁去,則於全布局有損,當珍藏之,不以示人也。」她這才作罷。粉碎「四人幫」后,茅盾即書寫《粉碎反黨集團四人幫》和《過河卒》兩首詩給她,以慶賀他們的「第二次解放」。雅舍主人梁實秋與她也私交甚篤,還有過愉快的合作。1943年,她為梁實秋翻譯的英國女作家勃朗特的《呼嘯山莊》所感動,將其譯作收入她主編的《黃河文藝叢書》並出版。後來,她又與梁實秋相互切磋,將其改編為話劇《此恨綿綿》。此劇後來由當時的重慶國立歌劇學校演出,並獲得好評。日本投降后,他們南北分手,各居舊地。1986年在哈爾濱的「紅樓夢國際研討會」上,她邂逅華裔美籍教授周策縱時,還曾探詢梁實秋近況並託言問候。戰時在重慶,她和老舍同在文協工作,她十分佩服老舍的才華,仰慕之情常溢於言表。她藏有老舍大量的手札,晚年她把書畫捐給了國家,家裡掛的都是複製品,惟一留下的真跡是老舍的對聯:「清流笛韻微添醉,翠閣花香勤著書。」邊上的小字是「清閣長壽」,落款為「老舍恭祝」。它被掛在她書案前方的牆上,與她朝夕相處。抗戰後期,由於改編《紅樓夢》的成功,她被譽為用話劇詮釋《紅樓夢》的最佳女作家,她說這和冰心對她的鼓勵是分不開的,後來她和冰心還常就健康問題多次通信。晚年時她自製了一本精美的畫冊,收藏的多是自己的畫作。每幅畫旁分別有郭沫若、冰心、張恨水等人的題詞。她和許多文化界人都有文字來往,這些文稿談詩論畫,縱論時事,才情橫溢,十分珍貴,後來被她贈與上海圖書館。戰後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