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親的靈魂

「……你今天下午看到的被斬首的巫紫夜，就是你的母親，你真正的母親……」

這句話在巫絕腦中循環著，彷彿奪魂曲一樣，讓他失了神智。

靈泠依舊在說著話，但巫絕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知不到了，他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就像一尾快要乾死的魚。

晴天霹靂，莫過於此！

……

看到巫絕渙散的瞳孔，靈泠也意識到了什麼，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著他恢復。

巫絕嘴唇微微顫抖著，感到身體發冷。他死死地攥緊拳頭，一腔混合著痛苦、憎恨、憤怒、絕望的情緒在胸腔內撞擊著，找不到出口，似乎要將他的身體撕裂一樣。

靈泠沉默了幾分鐘，繼續開口道：

「太虛神先打造出了十個位面，然後才去的熔岩之淵見你們十個靈體。在十個位面打造出后，你父母的魂魄就先你一步來到巫妖大陸了。他們像你一樣帶著前世的記憶，所以於茫茫人海中相遇后，才會不顧人妖殊途再次結合，並生了下你。

「你的父母雖然不清楚這個世界的來源，但也大致知道穿越是怎麼回事。你照過鏡子了嗎？你的臉和你上一世的臉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雖然出生后的你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但巫紫夜確信你就是她上一世的孩子，巫沐。」

靈泠的話很輕，打開了他記憶的閘門。那些屬於巫絕小時候的，被他深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就像漲滿河槽的洪水一樣涌了出來。

得知巫紫夜懷孕的時候，巫嘯天逼迫她打掉這個孩子，她寧死也不屈從，逃到了綺羅城的山裡去。

以芭蕉葉為屋頂，以乾草為床鋪，食野果飲溪水，巫紫夜度過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九個月。

等生下他一個月後被巫家人找到，她才被迫回來。這件事是七歲生日時，巫紫夜的父親巫青山告訴他的。

一歲半時，他學會了說話和走路，巫嘯天將他扔到了這間小柴房裡，說這以後就是他的房間了。

巫紫夜極力向巫嘯天爭取，讓她的房間和巫絕的小柴房對換，被巫嘯天以「不能玷污家族祖屋」為由拒絕了。

巫紫夜沒有再反抗，但是每個晚上都會來柴房哄著他入睡，一直陪他到第二天早上。

五歲的時候，到了修鍊的年紀。巫嘯天不讓巫絕加入巫家的演武堂，巫紫夜便變賣了亡母留給她的首飾，花錢請人教導巫絕修鍊。

那人知道巫紫夜是背著巫家做這件事，欺負巫紫夜沒有依仗，對她獅子大開口。

變賣首飾的錢很快用完了，她就每日喬裝出門，蒙上面紗，去綺羅城最有名的抱月樓做琴師，賣藝賺錢。

只可惜好景不長，這件事很快就被巫家的二長老發現了。身為本城第一大家族巫家的大小姐，竟去做了一名低賤的琴師，巫嘯天勃然大怒，當場對她施以家法，鞭笞五十下。

或許五十下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她可是個無法修鍊的弱女子。

那天傍晚，鋼鞭宛如密集的雨點一般落在身上，全族人圍成一圈看著，眼中有不加掩飾的惡毒，和冰窖一般的冷漠。

她倒在地上，死死地咬著牙，任憑撕裂般的疼痛達到頂點也不吭一聲。幼小的巫絕只能看著母親的身體一點點滲出血跡，衣衫撕裂了，皮肉翻卷著，駭人的血腥味逐漸在空氣中蔓延看來。

那些痛苦的記憶折磨著他的神經。巫絕面色發白，雙肩微微顫抖。這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只有上一世發現父母出車禍時，才體會到過。

靈泠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唉，都是那個糟老頭子惹的禍啊。不過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那個糟老頭子說你父母魂魄都在這個世界，這樣就算你將來回到了地球，你父母也不在了，所以若想以後能見到你的父母，你必須找回你父母的魂魄才行。」

巫絕沉湎於方才的回憶中，被極大的痛苦束縛著，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靈泠對他的忽視有些不滿，但又不忍心的打擾他，沉默了兩分鐘才說道：「聽到我方才說的話了沒？要想以後見到你的父母，必須得找回他們的魂魄才行啊！」

「找回魂魄？」巫絕恍然回神，冷靜了下來，皺了皺眉。

「人死後魂魄不就離開身體，前往輪迴之境了嗎，這要如何去找？」

在這個世界，魂魄離體后都會前往一個叫輪迴之境的地方，這還是他自己設定的。以他現在的實力，萬萬去不了輪迴之境，而等他有實力去的時候，估計巫紫夜的魂魄早就投胎到別人身上了。

「若是普通人，當然是這樣，但你母親可是穿越者。」靈泠說道。「現在你們地球的身體都不在那裡了，全都來到了這個世界，和你們現在的身體疊加在了一起。」

「身體疊加？」巫絕有些不解。

「這不可能啊，我們來的時候是靈體狀態，應該屬於魂穿，怎麼身體也過來了？」

靈泠撲扇了兩下小翅膀，解釋道：

「這是那個糟老頭子賦予你們的金手指。當身體疊加后，肉體、五臟、經絡系統等等，全都會疊加在一起，這就導致穿越者的肉體、五臟還有經絡系統都遠遠要強於常人，對修鍊大有裨益。」

「當然了，你們的靈魂也是疊加在一起的，比正常人要強大的多。你母親死後，靈魂可以掙脫輪迴之境的束縛，留在她的身體附近。

「如果她的身體化成了白骨，就留在白骨附近；焚燒成了骨灰，就留在骨灰附近。以你母親對你的愛，一定不捨得前去投胎做人的，所以如果你現在找到你母親的屍體或是骨灰，就能拿到你母親的魂魄。」

巫絕點了點頭，等找到母親的魂魄后，他就能帶著母親的魂魄回地球了。對了，還有父親，他也得找到父親才行。

「我知道了，謝謝你。」他說道，拔腿衝出了柴房門。

事不宜遲，他要快點去找巫嘯天索要母親的遺體才行。若是巫嘯天將母親的遺體丟在了什麼地方，找不到了可就壞了。

「誒你……你別跑啊！」

巫絕動作太快，靈泠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時，巫絕已經跑沒影了。

「哼，這個衝動鬼，也不把話聽完再走！」靈泠撇了撇嘴，兩條肉乎乎的小胳膊環抱在胸前，有些不滿。

「那個糟老頭子為了補償他，特意送了他第二個金手指，那可是個超級厲害而且超級特別的……連我都眼紅呢！唉，算了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