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是這麽想的,他們倆確定關係,總該有個紀念物之類的,然後就想到了戒指。做一對情侶對戒,他一個,她一個,雖然有點肉麻,但誰讓她是處於熱戀期的女人呢。

熱戀中的女人,做事情是不需要考慮太多的,管它肉麻不肉麻,橫豎她喜歡就行。

周景昭自是點頭,刻意加了句,「本宮只知道你要量手指,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徐冉喜孜孜地收起紅線,小鳥依人地靠著他的肩膀,心中感嘆,真的好喜歡學神裝傻充愣時的樣子,冷酷的男人體貼起來,真是分分鐘要人命。

兩人拉著小手一路遊玩一路賞花,雖然之前也陰錯陽差地和學神牽過手,但正兒八經地拉小手這還是頭一次,徐冉勾著周景昭的手就不想放開了。

百艷盛放,亂花迷人眼,東苑內有一處奇巧精緻的園子,內種數頃桃林,林後有一傾瀉飛瀑,瀑下十畝蓮池,花芬與涼風纏伴。

周景昭臨瀑而立,詠詩一首趙孟頫《水簾泉詩》,「飛簾如玉簾,直下數千尺,新月如簾鉤,遙遙掛碧空。」

徐冉在旁歡快地沖著飛瀑吼嗓子,想著是否會有迴音,吼了好幾嗓子,只聽得瀑布轟隆隆的水聲,完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忍不住往前探幾步。

周景昭見狀,趕緊拉住她,「小心掉進池裡。」

徐冉卻順勢賴他身上,「你抱著我,我就不會掉進去了。」

周景昭沒辦法,鬆開她的手準備抱。

徐冉不讓鬆手,「一邊牽著一邊抱羅。」成功牽手後,她就開始玩花式抱抱了。

周景昭凝眉問道:「怎麽個抱法?」

徐冉一聽,露出一臉「你枉為學神」的神情。

瞧見她這種表情,周景昭默了默,隨即往後退一步,挪至她身後,從後面抱她,因為兩人身量差太多,他不得不躬下腰,雙臂自她腰間環繞,一把牽緊她的手,扣住她的身子緊緊地往自己身上靠。

當下,徐冉覺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地方,自覺地挪開了屁股。

周景昭佯裝鎮定,面色如常。

高懸白瀑,美景當前,春心欲動,美男當後。

徐冉詩興大發,豪邁地來了一首李白的《將進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周景昭笑問:「難不成你也有懷才不遇的嘆息?」

徐冉後仰,整個人放鬆地倒在他身上,「我尚是蓄勢待發,才還沒顯出來呢,哪裡就懷才不遇了,倒是我爹時常詠這首。」

周景昭一聽,饒富興緻的發出一聲疑問,「哦?」

徐冉笑道:「不過最近他改詠孟郊的《登科郊》了。天天詠、天天哼,聽得我耳朵都要生繭了。」

周景昭笑道:「徐相公倒是真性情。」

徐冉不再接著往下說,安靜地和他一起看蓮花、看桃花、看瀑布。

看了一會花和瀑布,徐冉眼睛酸了,來時打扮得太隆重,頭上戴的、脖子上掛的,重量漸漸顯出來,加上她今天穿了一雙晚下履,好看是好看,但就是跟太高,偏生她之前興奮地走來走去,如今原地站久了,根本抬不起腿。

秉著華麗登場自然也要華麗謝場的原則,準備回去的時候,徐冉深吸一口氣,動作優美地擺著腿,走一步,心中就痛叫一聲。

做女人,累。做一個優雅的女人,更累。徐冉心裡想著,等回府關起門來,她就把這一套裝備全扒了,好好地做個簡單的摳腳大漢。

周景昭牽起她手往回走,沒走幾步便發現她的異樣。

問她,她也不說,支支吾吾地扯開話題,指著天空大驚小怪地道:「太子殿下,您看那是什麽?」

周景昭一動也不動,徐冉當下一窘,心道他怎麽就不上當呢?

周景昭靜靜地凝望她,過了好一會兒,他忽地鬆開手,往前走了幾步。

徐冉一怔,以為他生氣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料他卻忽地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來,彎了腰,背對著她。

聽得到他和煦輕柔的聲音似林中夏風撩動,透著高瀑的清寒和倨傲。

「本宮背你。」

半晌後,徐冉趴在周景昭的背上,湊到他耳邊,難為情地問:「太子殿下,我重嗎?」

聞言,周景昭掂了掂,答,「不重,要再養胖點。」

徐冉雙手攀著他的肩,直起腦袋道:「要再胖點,您就背不動了。」

不承想,周景昭卻是冷冷地道:「本宮只背你這一次。」

徐冉不高興了,還以為他這麽溫柔體貼呢,結果他的一句話就將感動瞬間熄滅。

似乎知道她不開心了,周景昭又道:「但若是你死皮賴臉地求本宮背,本宮也只好勉強再背你一次。」

傲嬌。徐冉輕哼一聲,鼓起腮幫子,一手扶著他肩,一手做出騎馬的動作,心中默念,駕!隨即發出「噗」的一聲,自己偷樂著。

聽見她的笑聲,周景昭便問:「你笑什麽?」

一聽到他的問題,狗腿子徐冉附身了,「太子殿下親自背我,我實在是太感動了,不自覺就笑出了聲!」

她在背上亂動,周景昭擔心她摔著,囑咐道:「你莫折騰,扶緊本宮。」

徐冉啪的撲下,將腦袋擱他肩頭,苑中美景看多了,沒啥意思,於是低頭盯著他的靴子。

他腳上是一雙梅枝紋織金邊靴,行經桃花林時,沾上了幾片桃花瓣,陽光偶爾從重重密密的桃花樹中穿透,那光照在靴面上,織金粼粼,鮮亮奪目。

他的步子極為穩健,不像是在林中散步,倒像是登朝闊論的趾高氣揚。他向來是這樣的,從容不迫卻又高調張揚,哪怕是斜躺在榻上休憩,慵懶之中也能透出一股傲岸清寒。

他是全大周乃至全天下人仰視的存在,像他這樣的全民男神,怎麽就喜歡上她了?

徐冉終於開始捫心自問,當然了,自問是問不出來的,她可以一口氣列舉出自己的N個優點。但即使擁有這麽多優點,徐冉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吸引他。

於是她問了,問得小心翼翼,同時做好捂耳朵的準備,萬一他要是吐出什麽足以打擊她一輩子的話,她就不聽了,誰沒事還給自己找罪受呢。

周景昭並未因她拋出的問題而停下腳步,相反地,他的步子更為輕快,父皇曾經說過,當一個姑娘開始追問她到底哪裡值得喜歡的時候,多半是想要聽情話了。

他記得父皇說這話時眼中飽含的憾意,那是一種追悔莫及的傷痛與沮喪,是只有在母后墓前時才會流露的神情。

他這輩子都不想露出那樣的神色!所以周景昭沒有絲毫遲疑,輕啟薄唇,「待在你身邊,本宮覺得開心。」

徐冉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答案,她問:「那要是有一天我不能讓您開心了呢?」

周景昭頓住腳步,「不會的,本宮並不需要你做些什麽,只要能看見你,望你一眼,本宮便會覺得愉悅。」

聽到這,徐冉有些憂傷地道:「等您老了、眼睛花了,就看不見我了。」

周景昭道:「我還能聽。聽見你的聲音,本宮同樣會覺得高興。」

徐冉繼續問:「要是有一天我不在您跟前,您看不見我的樣子、聽不見我的聲音,還會喜歡我嗎?」

他的語氣很堅決,「會,本宮會一直喜歡你,只是——」

徐冉一顆心提起來,「只是什麽?」

周景昭微微偏過頭,側臉幾乎挨著她粉撲撲的臉蛋。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從樹上飄落的花瓣,「本宮在這裡,你還要到哪裡去?」

她的心跳響若震鼓,聲音卻輕細若蚊,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去您心裡,永遠住著。」

聞言,周景昭微愣半晌,而後點頭「嗯」一聲,回過頭,背著她自繼續往前走,而臉上也泛起了一抹溫暖的笑。說情話的人倒成了聽情話的,他家小姑娘的嘴如今越發甜了。

自東苑而出,因著下午有事在身,周景昭直接送徐冉回府。

徐冉吃過中飯,花痴地回味了一會今上午賞花的怦然心動,然後趴桌上寫了篇《冉冉和學神的戀愛觀察日記.part2》。

第一次約會很開心,學神說起情話也是很動人,不過我的水準也是很厲害的,以後閑著沒事幹,我和學神可以來個情話大比拚。

徐冉寫完就躺床上睡午覺了,因下午要去首飾鋪子一趟,睡了一個時辰就起床了。

臨出門前,徐冉從攢下的零花錢里取了十兩,到街上最好的珍品齋訂做了一對金戒指。

老闆本來要勸她往戒指上鑲嵌個寶石之類的,但是徐冉不幹,她沒錢,錢都在學神那扣著,拿十兩銀子買對金戒指已經很心疼了,哪裡還鑲得起寶石。

十天之後取了戒指,徐冉獻寶一樣送到周景昭跟前,他沒什麽反應,語氣淡淡的,說了句「何必破費」,可轉瞬就將戒指牢牢地戴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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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套太子妃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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