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洛桑是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顧辰逸不在的，客廳里的光線透過沒關上的門縫在昏暗的房間投下了一道微光。

洛桑掀開被子坐起身，拿過隨意放在床尾的睡袍披上然後走出了房間。客廳里空無一人，洛桑在同樣燈火通明的書房裡找到了顧辰逸。

他穿著灰色的純棉長褲，上身在白色的圓領T恤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中長款睡袍，由於沒有繫上腰帶，他坐在畫板前執筆作畫的時候，睡袍就垂在兩邊，幾乎碰上散落一地的各色顏料。

洛桑走進書房從他身後環住來了他的脖頸，依戀地用臉蹭了蹭他稜角分明的側臉。

顧辰逸放下手中的調色盤，伸手握住了她環著他的手臂，側臉笑問：「怎麼醒了？」

「感覺到你不在就醒了。你呢？怎麼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書房畫畫？」

「睡不著，又怕吵醒你，所以就起來了。」

「大顧……」洛桑忽然語氣遲疑地叫了他一聲。

顧辰逸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下文之後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讓她坐到了腿上，「這是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洛桑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視線貪婪地停留在他的臉上，「我只是覺得眼前擁有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我竟然真的擁有了你，這是我剛到A市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時候我只奢望能夠離你近一點，偶爾能夠看你一眼就已經很滿足了。」

顧辰逸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那是因為有人收買人心的手段實在一流，而且還知道把***從農村包圍城市那一套貫徹到底，把我身邊的人一個個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啊！」

洛桑揚著臉，聽到他的調侃只是笑，也不做反駁，「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對你好而已。」

她的目光飽含深情，好像除了他眼裡再也看不到其他，顧辰逸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我當然知道。」

洛桑將頭一側，靠在了他寬厚的胸膛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個很壞的預感。」

「很壞的預感？什麼預感？」顧辰逸耐心地問，語氣像是在哄騙一個被噩夢驚醒的小孩。

「我感覺終究有一天我會失去你，即使我現在就在你懷裡，可是這個念頭依然無比清晰地縈繞在我的心頭。」她抬頭看他，眼眶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淚光。

「不會的……」顧辰逸用力將她抱緊，一手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彷彿這樣就能給她安全感，「我不是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嗎？」

「A市什麼時候會下雪啊？我還沒見過下雪呢！真希望到時候能和你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場雪。」洛桑猝不及防地換了一個話題。

「要十二月份才會下雪呢！現在你都已經天天喊凍了，估計到時候你恨不得整天躲在被窩裡。」

「請你不要低估一個南方人對雪的執念。」

「那好，如果到時候你肯出門的話我就帶你去滑雪。」顧辰逸承諾道。「以前我在D市讀大學的時候，常常是一場雪下來學校的校道就變成了天然的滑雪道，連滑雪場都不用去。」

「真希望有機會的話能去一趟D市，看一看你從小長大的城市。」洛桑語氣里充滿了期待。

「下次我帶你一起回去，帶你去看我念過的學校，呆過的畫室還有小時候喜歡去的那家小賣部。」

洛桑聞言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好奇，「原來顧大大小時候也喜歡往小賣部跑啊？我還以為像你這麼有能力有才華又有點傲嬌的人，會有不一樣的童年呢！」

顧辰逸聳了聳肩，「那個時候我還小呢！小到生活里只有零食、玩具和遊戲。」

他見洛桑談興不減，連忙打斷了她的興緻勃勃，「好了，你該睡覺了，想聊天的話我們改天還有大把的時間。」

洛桑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你陪我一起睡嗎？」

「乖，我陪著你。」顧辰逸抱著她從椅子上起身，橫抱著她徑直走回了房間。

前一天晚上遲遲不睡的後果就是第二天坐在餐桌前的時候洛桑還耷拉著眼皮。

早餐是熬得香濃粘稠的小米粥，洛桑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碗里攪拌著，雖然胃口全無只想回去睡覺，但是奈何顧辰逸正虎視眈眈地在對面盯著她。

顧辰逸面前那碗粥早就喝光了，此時正把雙臂環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動作，見她慢吞吞地拖延時間也不開口催促。

洛桑小心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依舊一副目光堅定不打算放過她的樣子，泄氣地低頭舀起一小勺放進嘴裡。

正在這時家裡響起了清脆的門鈴聲，洛桑好奇地含著口中的勺子探頭去看。是誰啊？家裡這個時候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啊！

顧辰逸起身前去開門，走之前還不忘警告她：「趕快把碗里的粥喝光。」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洛桑一邊慢吞吞地拿著勺子把粥往嘴裡送，一邊注意著顧辰逸那邊的動靜。

沒多久顧辰逸就一個人走了回來，手上還拿了一個盒子。

「是誰啊？」洛桑側頭問他。

「沒有人，只有地上放著這個。」顧辰逸朝她晃了晃手上的盒子。

顧辰逸將黑色的盒子放在餐桌上打開，洛桑也好奇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正方形的盒子里鋪了厚厚一層黑色的拉菲草，中間顯眼地放著一個裝著尤加利標本的原木玻璃相框。

「好像是昨天那個人。」

「昨天那個人？昨天也有人送了東西過來嗎？」顧辰逸疑惑地問。

「昨天你去上班之後有人也像今天一樣按了門鈴后就在門口放下了一個盒子，盒子里裝著永生花和一幅素描，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送的，後來仔細一看才知道不是你。」洛桑說完就走到客廳的一個角落，將昨天被她隨意放在那裡的盒子拿了出來。

在顧辰逸查看盒子里那張素描的時候，洛桑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了這些東西出自哪裡，「大顧，這些東西好像都是我在里寫過的，那張素描是男主角為了跟女主角和好送給她的，連盒子里的永生花也跟我在里寫的一模一樣，用的是粉色玫瑰和繡球花，而那個尤加利的標本則是男主角有一次去澳洲出差帶回來給女主角的禮物。」

洛桑拉著顧辰逸的衣袖，越說越覺得渾身發冷。

顧辰逸感覺到了她的害怕，連忙將她抱進了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說不定只是有人惡作劇而已，別害怕。」

他故意讓語氣漫不經心，可是在洛桑看不到的地方，臉色卻有些凝重。

「可是我在A市除了你和君之他們就不認識其他人了啊！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地和我惡作劇啊？」洛桑不解道。

「會做這種惡作劇的人當然是一些無聊的人。」顧辰逸伸手在她皺著的小臉上颳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子，「如果你害怕的話我上班的時候你就跟著我到泛計，等我下班了我們再一起回來，我們一整天都呆在一起。」

果然不出顧辰逸所料，洛桑一聽就整張臉都笑了開來，「會打擾你工作嗎？」

顧辰逸右手托著下巴，食指著唇瓣上摩挲著，似乎在為難地思考這個問題，直到洛桑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緊張，他才不再逗她，「只要你安分一點。」

洛桑聞言轉身就走，顧辰逸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兒呢？」

「換衣服跟你一起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