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若死灰
扎馬步這東西，顧馳也有所了解，這還要多虧了那本大紅大紫的網文龍蛇演義，這本號稱集國術小說之大成者的作品，對馬步進行了相當透明化的講解和敘述，即使是對功夫一無所知的人，也能看懂馬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當顧馳把自己對馬步的理解，以及龍蛇演義中「上下起伏好似真的坐在馬背上一樣」的觀點告之老韓時，換來的卻是老韓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我不知道這是你從哪裡聽到的，在我這裡，馬步就是馬步，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你只管紮下去就對了。」
顧馳很惆悵，不是說好了要從馬步開始算起嗎？
連馬步都不能同步，那豈不是意味著明勁、暗勁、化勁、丹勁、罡勁、打破虛空見神不壞這一系列套路流程，都是不存在的？
當他略顯忐忑的和老韓說起龍蛇中的國術劃分后，果不其然的換來了老韓更加明顯的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就不要再看了，會影響你學功夫，真正的功夫也沒你說的那麼神奇，如果現實真有你說的那些國術高手，可能我在年輕時連明勁都算不上吧。」
說到最後，連老韓都惆悵了。
功夫和武術本就是千百年來傳承下來的，戰亂年間因為可以通過戰場殺敵，實戰經驗多的高手自然會高人一等，和平年代沒那麼多實戰的機會，再加上大環境使然，哪裡會有所謂的以一敵百萬人敵？
以至於老韓自己都在懷疑，難不成自己過去這些年來練的都是假功夫？要不然怎麼會連一個動輒打死人的高手都沒見過……
顧馳至此也徹底死了心，像王超那樣的人王他是不指望了，還是先從老韓這裡把東西學到手再說吧。
這馬步一紮下去，就是小半個小時，過後顧馳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老韓對此評價也只有兩個字：還行！
的確是還行，老韓的原話是這麼說的：「你個子高，腿也長，能支撐二十多分鐘已經很不錯了，扎馬步還是腿短的人比較佔便宜，重心穩。」
顧馳聽得嘴角一陣抽搐，敢情鬧半天，腿長還是我的錯咯？
腿短……老韓你這是人身攻擊你知道不？就你這一句話，不知要得罪多少武術家……
其實顧馳心裡也明白，老韓說的話在理，本來嘛，知名的武術家有幾個長著一雙大長腿？最殘酷的事實是，因為練武之人需要從小拉筋、扎馬步，基本上十個裡頭有九個都個子不高。
具體參考傑克陳、杰特李、宇宙丹……
倒不是說個子高就一定學不了武術，但個子矮學武的確有其特定的優勢，比如靈活、重心穩。
像顧馳這樣的，身高一米八三，體重一百五十斤，要不是因為從十二歲起痴迷於跑酷，換個同齡人過來，老韓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教他功夫。
一句話，底子太差毫無根基，教起來太費勁！
轉換心神之後的顧馳拋開雜念，一心一意的跟著老韓開始學東西。
這裡不得不提的是，良好的身體底子讓顧馳少走了很多彎路，也讓他省去了相當多的麻煩，在確認了顧馳大致的身體狀況后，老韓很快就制定出了一整套針對他的教學方案。
首先是從學套路開始，大概因為老韓是從武當出來的，他所傳授顧馳的武術套路，也基本是以武當門下的流派居多，僅僅只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傳授給他多達五門武當基礎拳法。
說是拳法，其實包括了拳法、腿法和掌法，又因為簡單易懂，再加上顧馳現在頭腦清明，學起什麼東西都非常快，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大概記住，連續三次就能完整無誤的複製出來，連老韓都忍不住誇他有天賦。
其實顧馳最想學的是太極拳，主要是這門拳法威名傳天下，全世界只要是有華人的地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靜制動后發先至、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等拳術哲理，更是影響了不知多少武術流派。
只可惜，老韓說他根本不會太極拳，還說顧馳要是感興趣，可以每天早上去小區的活動中心現場觀摩，有的是人願意教他這門「神功」。
顧馳聽了不免更加惆悵，他當然明白老韓的意思，無非是在說那些為了養生保健打太極拳的大爺大媽們，指望從他們身上學到顧馳想要的東西，無異於天方夜譚。
大概是察覺到顧馳的情緒有些低落，老韓又說了，「其實太極拳是個很寬泛的概念，很多武術流派的拳種裡面，都帶有太極拳的思想和精神，太極拳本身雖然是一門獨立的拳法，卻未必是一門適合你的拳法。」
「什麼意思？」顧馳表示自己有點懵。
「意思就是沒你想的那麼神奇，你剛才說的那本小說，裡面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太極十年不出門，這門拳法對天賦要求非常高，很多武術高手都是在二、三十歲以後才開始學太極拳，如果對功夫本身沒有一定的理解，就算你學了太極拳，也只能和公園裡那些人一樣，用來養生是沒問題的，別的嘛……」
別的什麼？
老韓沒說，顧馳秒懂。
學不了太極拳，他倒也不是很失望，反正老韓這裡還有其他拳法，能把老韓身上的東西都掏空，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好高騖遠什麼的，顧馳還不屑去做。
學了一下午拳法套路，休息的時候，顧馳借故問起了停放在客廳中的那輛車。
「師父，那輛車是怎麼回事？」
一下午時間，老韓在顧馳口中已經從韓師傅正式晉陞為師父。
師傅和師父，雖然只有一字之差，意義卻大有不同。
換句話說，他已經算是正式拜師了，而老韓也對此表示了默認。
只一瞬間，老韓的眼神馬上有所變化，但他沉默片刻，卻並沒有回答顧馳的問題，反而拍拍屁股站起身，拿著茶缸倒熱水去了。
顧馳心知老韓的心結所在，問題是他這心結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開的，畢竟這關係到他多年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對於一個已經老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老男人來說，心若死灰才是對他最好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