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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抱著幾罐可樂進屋的時候,我和小雨都在思考問題,倆人在床上背靠著牆,並排坐著,高原推門進來,我跟他打招呼,「嘿,何原!」高原愣了幾秒鐘馬上反應了過來,五官立刻縱成了一個包子,把可樂往地上一扔,「你大爺初曉!」我沒以為他真急了,繼續跟他開玩笑,「你的身世已經暴露了何原同學,只可惜你現在的名氣比什麼張藝謀,馮小剛還差點兒,不然的話我把這情報向媒體一抖落,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不過憑你現在的名氣,也夠轟動的了……」我還沒說完,小雨就一個勁兒地用手掐我的後背,我再看高原,他鐵青著臉,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狠咬著牙根兒,我看得出來,他這是強忍著沒發作出來,我一看他這樣,知道是真生氣了,我趕緊哄他,:「對不起啊,對不起高原,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從床上爬起來,跳到他跟前,搖晃著他的肩膀,:「高原,高原,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保證不是故意的。」我這麼一道歉,高原還來勁了,使勁兒地一甩胳膊,在我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他嚇了一跳,往後一退,一腳踩在可樂瓶子上,掙扎了一下,到底沒站穩當,側著身子倒在地上,下意識里趕緊伸出右手一撐,撐是撐住了,胳膊卻抬不起來了。我在地上吱哇亂叫,高原趕緊伸手拉我,小雨也從床上蹦下來,倆人一起把我拽了起來,「完了高原,這回你滿足了,你讓我生活不能自理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我皺著眉頭,笑著說到。小雨關切地看著我,一個勁兒地問,沒事吧,你胳膊沒事吧初曉。我看著高原,還是笑著跟他說話,「斷了,真斷了,我有感覺,骨頭碎了。」「少他媽扯淡,別裝可憐啊,沒完呢。」高原一邊說,一邊在我右胳膊上拍了一下,我像被電到了似的,從地上竄了起來,把他剛才問候我大爺的話又還了回去,「你大爺!跟你說斷了斷了,你還打!」這回高原信了,也慌了,抓著我的肩膀說:「走,上醫院。」真是應了賈六同志的那句名言了:命苦不能怨政府,點兒背不能賴社會!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從醫院回賓館的路上,高原撫摩著我的頭髮,教育我,「瞧見了吧,教訓是血淋淋地,看以後你還敢不敢了!」「滾蛋!別他媽刺激我了!」我右胳膊上打著厚厚的石膏,纏了足足有一斤繃帶,劇組的車裡沒空調,熱得我直犯暈,「告訴你啊,教訓是血淋淋的,看你狗脾氣以後改不改!」「改。」高原說得很輕,說完了趕緊哪眼看了看劇組的司機,司機也正看他,高原立刻就對著司機笑了笑,「我真是拿她一點轍都沒有,誰攤上她這麼個主兒,這輩子算是搭進去了!你找女朋友可得慎重點啊,前車之鑒。」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二十剛出頭的樣子,笑起來,哼哼著,:「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可不說不清楚嗎?她忒混!」高原接過來,補充了一句。我在他們劇組的司機面前給高原點面子,沒說什麼,也是因為胳膊疼得厲害,懶得張嘴,要是平時,我的拳頭早就揮過去了。高原說暫時先讓我留在天津幾天,回北京也是給我媽添堵,就我現在這樣,上個廁所有得專人伺候著,回去叫我媽媽這麼伺候我,我心裡還真是過意不去,高原也是忙的沒黑天沒白日的,到是小雨和張萌萌陪著我的時候多。跟張萌萌接觸的時間長了,我居然發現了她身上許多優點,真是我以前沒想到的,我想李穹要是知道我能跟這小蜜蜂現在關係這麼親近,她肯定對我不依不饒,搞不好會跟我絕交,我估計張小北要是知道了,也得找不著北,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問高原怎麼回事,他到看得挺開,跟我說,這有什麼呀,冤家宜解不宜結,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對頭強吧!我心裡到是能接受高原的觀點,我就是面對眼前的這些人和事物總有點霧裡看花的感覺。人都說女人是從男人眼裡看女人,我在男人眼裡看到的張萌萌是迷人的,充滿挑逗的,有時很柔弱的需要保護的,我想,男人的天性都是虛榮和充滿當英雄的夢想,在張萌萌的面前,大約男人的這種成為英雄的夢想會被更加強烈的激發出來。說實話,張萌萌很獨立,她對我的照顧也很細緻,我不知道她對我們以前的衝突究竟是怎麼看待的,似乎她是一個很豁達的人,屬於人們常說的那種一切向前看的,那天我上過廁所,她幫我拉牛仔褲的拉鏈的時候,拉練卡住了,她埋著頭,一條腿跪在地上幫我修拉鏈,鼓搗了有半個多鐘頭才弄好,她還幫我擦過後背,幫我換過背心,我那個時候的心情特別特別地複雜,但是在男人的面前,她永遠有辦法叫男人照顧她,呵護她,她看男人的眼神里總是充滿著猶豫和顧盼,這點真叫我沒法認同,我一看見她那付德行,我就反胃,這個女孩,她性格裡面的反差實在是太大太大了。那天張萌萌拍完了一組鏡頭之後,可以休息兩天,林老闆打來電話,說要來天津接她回北京,張萌萌拿著電話,聲音柔柔地跟姓林的那冤大頭髮嗲,連我聽得骨頭都發軟,也就不奇怪男人聽到她這麼說話撒嬌肯為她出頭,花大把的銀子了。而且,張萌萌手裡的大款可不止一兩個,有一次,我甚至聽到小B的前夫還給她打來過一個電話,言語非常之輕浮,我發現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賤,張小北在他們中間算是比較有骨氣的,好歹也能在張萌萌面前發發威,讓這小蜜蜂知道知道自己的地位,其餘的這些都把自己降低到了工蜂的地位,張萌萌儼然一個蜂王,我就是他媽的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打完了電話,坐在沙發上發獃,我覺得這個傢伙才真會裝孫子,裝得跟真的似的。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問她,:「萌萌,你覺得我們能成為朋友嗎?」她笑笑,「你不會把我當朋友的,我自己知道。」「為什麼?」「呵呵,還用問?」她看著我,我覺得她真是天生了一付婊子相,就算看著我的時候眼睛也忍不住會放電,受不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女孩,我甚至連奔奔都能坦然地接受,但是我沒辦法接受張萌萌這種,一樣是賣,她的身體好歹還有個價錢,她的靈魂卻是白送的,或者說,這傢伙根本就沒有靈魂,我有點可憐她,當然是我一相情願的可憐,人家本人不知道。「我覺得你會成功的。」「為什麼?」她特別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希望我給她一個理由。我靠在沙發上笑了笑,「說不出來,就是感覺。這次的戲,我感覺你跟高原都會成功,尤其是你,你的好日子快來了。」我說的好日子是不用在依附男人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她所希望的好日子。「你知道嗎,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什麼氣質。」她顯得有點興奮,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稱讚她,在她看來,我的話的開頭像是稱讚,其實我如果全說出來,恐怕她會有給我一個嘴巴的衝動,不過我猜她現在不敢,雖然有人給她撐腰,畢竟她現在知道了我在高原心目當中的位置,她好象變的成熟了許多,在為人處事方面。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想說。「說呀,說呀,什麼氣質?」她瞪著鈴鐺似的眼睛追問我。我心一橫,說就說!「什麼氣質?說出來可能會讓你失望,你的氣質就是非主流的氣質。」她立刻不言語了,似乎在思索我究竟是什麼意思,我覺得她的腦子快趕上計算器了,在這個奔騰的時代里她的腦子比算盤稍微好一點。我回北京那天也是坐林老闆的順風車走的,臨走之前的晚上,我跟高原聊了半宿,關於奔奔,關於他媽和詩人,關於他心裡的想法,高原還真是捨得對我掏心掏肺的,攢了三十年的秘密在我臨回北京之前的晚上全抖落給我聽了,也趕上那天晚上他喝得有點高。人跟人啊,我覺得那天聽見兩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子聊天,他們說的一句話挺對的,什麼叫「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吶!說得容易,做起來可真不簡單吶!我一想,這次我一回北京就去給奔奔獻愛心,我這心裡就激動,說句實在話,我自從七八年前從天橋底下把張小北給鼓搗去了海淀醫院之後,這麼些年,我沒做過一件象樣的好事,說起來都覺得對不起人民,主要是沒趕上機會,這回就算叫我撈著一回,我絕對不輕易放過。用高原的話說,我這叫閑的!我在天津住了一個星期之後,帶著高原「不許傳」等一系列的指示回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