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訣別
予恆又氣又急,「你瘋了是不是,就你這副身子板,風吹著就倒了,還怎麼打仗?」說著,他又急急朝肅老親王道:「皇叔祖,予懷胡鬧,怎麼您老也跟著他一併胡鬧?趕緊讓他們退下。」
肅老親王什麼也沒說,只是不住地搖頭嘆氣,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予懷捂嘴咳了幾聲,抬頭道:「大哥,你聽我一次,就一次!」
「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獨這件事不行!」予恆激動地道:「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立刻收手。」
予懷默默看著他,半晌,沉聲道:「既是這樣,那就沒辦法了。」說著,他對圍著予恆的士兵道:「把齊王綁起來!」「你們敢!」予恆的怒吼並不能阻止他們的動作,很快被綁了個結結實實,與此同時,王虎二人也出現在予恆視線中,不等他發問,予懷已是解釋道:「是我把他們放出來的。」說到這裡,他輕笑道:「看來我
這廢太子的身份還有些用處。」
此刻,城下的士兵已經集結,只等主帥一聲令下,便會出城迎戰,予恆急得眼睛都紅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立刻收手!」
「大哥,我早晚都要死,與其死在床榻上,不如戰死沙場,至少死得其所,也算是……稍稍彌補我以前犯下的錯。」「你不會死的,紀院正還有那麼多太醫,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要彌補,等病好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彌補。」面對予恆的話,予懷苦笑不止,「大哥,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問過紀太醫,除非華佗再世,
扁鵲重生,否則沒救了。」
「萬一真的有奇迹出現呢?」予恆咬牙道:「父皇,姨娘,你都不管了嗎?還是說你想讓我內疚一輩子?」「奇迹……」予懷澀澀一笑,「哪來這麼多奇迹,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至於父皇和母妃……」他眼底掠過濃濃的思念與哀傷,片刻,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不是還有大哥嗎,相信大哥一定會代我盡孝
的。」
「你……你怎麼就是不聽呢!」眼見予懷準備下城樓,予恆恨不得衝上去拉住他,無奈被綁著手腳,連走一步都難,只得道:「予懷,就當大哥求你,不要出城!」
聽到這話,予懷竟真的停下腳步,轉身來到予恆面前,他這個舉動令予恆欣喜,以為他改變了主意,但接下來的話,卻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令他從頭涼到了尾。「這一戰,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另外,我也想借這次的事,除去一個為禍朝廷已久的禍害。」他緊緊握住予恆的肩膀,哽咽道:「大哥,多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那麼照顧我包容我,下輩子,下輩子我們
再做兄弟!」
「好,下輩子再做兄弟!」隱忍許久的淚水自予恆眸中無聲滑落。
予懷緊緊抱住他,許久方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我走了,以後……金陵就靠大哥守著了。」
「好。」予恆用力點頭,沙啞地道:「除非馬革裹屍,否則絕不讓蕭軍踏入金陵一步,但你也要答應大哥一件事。」
「大哥請說!」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一定要活著回來,咱們兄弟很久沒有一起喝酒了。」
予懷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明澈的笑容,「好,待我歸來之後,與大哥痛飲,不醉不歸!」
聽到這話,予恆緊到幾乎打結的眉頭終於鬆了些許,「記住了,不醉不歸!」
在予懷準備離開時,劉虎二人追了上來,跪下道:「多謝二殿下阻止大殿下犯險,卑職二人無以為報,唯有追隨二殿下出城殺敵!」
予懷扶起他們,「我帶的人足夠了,你們二人就留在這裡好好幫著大哥鎮守金陵,蕭軍……來勢洶洶,我與那四道鐵門未必能夠阻止得了。」後面那兩句,他說得極輕,以免被予恆聽到。
「二殿下……」王虎知道他這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難過的不知該怎麼說,予懷知道他心裡的想法,笑道:「行了,別婆婆媽媽的,好好守著金陵。」
王虎無奈地點點頭,拱手道:「二殿下深明大義,必為世人稱頌,千古流芳!」
予懷笑一笑,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城下火炮聲還在繼續,喃喃道:「我不求虛名,只求能夠守住金陵,如此……縱死亦無憾了。」
有士兵快步奔上城頭,在予懷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後者眸光微微一亮,「下去吧。」
在士兵退下后,予懷最後看了一眼予恆,頭也不回地走下了城樓,城門下,陳太后正惶恐不安地看著圍在四周的士兵,看到予懷下來,急忙道:「你把哀家帶來這裡做什麼。」
半個多時辰前,幾名士兵突然衝進靜芳齋,強行將她帶到此處,說是奉了予懷的命令。
予懷負手走到她身前,涼聲道:「你曾說過,無論是我、大哥,還是父皇,都奈何你不得,對嗎?」
陳太后愕然道:「你大老遠帶哀家來此處,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予懷冷冷道:「回答我!」
「不錯。」不知為何,予懷的目光令陳太後有些畏懼,竟不敢直視。
予懷唇角微彎,勾勒出一道冰冷的笑紋,「你猜,如果我帶著你出城迎戰蕭軍,結果會怎麼樣?」
陳太后瞳孔猛地一縮,駭然道:「你……你敢!」
聽到這話,予懷唇邊的笑紋頓時深了幾分,「我都是一個將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陳太后露在袖外的十指不住顫抖,色厲內荏地道:「你……你這樣就是謀害哀家,傳揚出去,定會被世人唾罵。」
「世人唾罵也好,遺臭萬年也罷,都不過是身後空名;這人都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你說是不是——皇祖母!」予懷一邊說一邊往前走著。
陳太后被他逼得一步步後退,腳不小心踩到裙裾,跌倒在地上,青玉簪從髮髻上滑落,摔在地上,隨著「叮」的一聲脆響斷成了兩截。望著予懷布滿殺意的雙眼,陳太后終於怕了,顫抖著道:「你……你不能這麼對哀家,不管怎麼說,哀家……哀家都是你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