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生死只在一念間
季昀奕的手機不是沒有信號,而是,關機,真的關機了,還是……手機突然沒有電?
他這是為什麼?
方才還說,要來接她,可她已經等了近一個小時,在風雪中,幾乎凍成了冰人。
從城東到城西,從城南到城北,自己開車,也不過四十分鐘的時間,不管他在這個城市的哪個位置,也該到了。
可事實卻是,他沒有到,甚至,沒有到來的預兆。
他不知道她很擔心他嗎?
為何遲遲不肯出現。
這半夜三更,冰天雪地,他也應該很擔心她吧?
如果愛還在,他勢必是擔心她的。
下意識的抬起手,接住了些許漂亮的雪花,一紮眼,就融化在了手心,一點點的水漬,倒映著路邊昏暗的燈光,閃閃爍爍。
轉頭望一眼回家的路,她是不是該自己回去,是等……還是走?
猶豫著,掙扎著……童彥婉告訴自己,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季昀奕馬上就到了。
「嗚啦……嗚啦……嗚啦……」閃著紅黃燈的救護車呼嘯而過,颳起了一陣凌冽的風,讓童彥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禦寒的羊毛大衣。
好冷!
跺了跺僵硬的雙腳,快要失去知覺了,從腳心傳來的寒意,冷得刻骨。
為了不讓自己凍僵,童彥婉不停的來回踱步,腳下厚厚的積雪,被她跺出了一條一尺來深的溝壑。
雪……還在輕飄飄的往下墜,溝壑也在不斷的加深。
氤氳的雙眼,看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漫長的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也許季昀奕已經回去了,懲罰她,讓她在這裡傻等。
這樣想想,又被迅速的否認。
季昀奕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難道他遇到什麼事了嗎?
不敢往壞的方面想……也許是車壞了,碰巧手機又沒電,想打車來找她,可是,根本沒有計程車經過。
這樣的天氣,計程車司機也不願意出來拉生意,躲在家裡多暖和,只有傻瓜才跑出來,是啊,她和季昀奕都是傻瓜,被風吹被雪淋,都是活該。
想想自己,最近的脾氣,確實太大了點兒,總是糾結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季昀奕鬧彆扭。
她知道他忙,每天早出晚歸,也是迫於無奈。
想和他多一些時間相處,更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也許,他真的太累了,所以,連說話也不願意,回到家,洗了澡就想睡覺,連多的話也不想說一句。
童彥婉很委屈,覺得他忽略了她,也忽略了孩子,更忽略了這個家。
可季昀奕也覺得很委屈,他太累了,想休息,回到家,連說話也沒力氣了。
各有各的委屈,各有各的難處。
大家如果互相體諒,互相包涵,也就沒什麼事,可是,兩個人卻因此冷戰,導致夫妻關係緊張。
童彥婉的手和腳已經失去了知覺,臉也被夾著雪的寒風吹得生痛。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
童彥婉寧願相信,季昀奕是在忽悠她,也不願去想,他是出了意外。
慢慢的往家走,一步一回頭。
沒有來,沒有來……他還是沒有來!
手機靜悄悄的,連電話也沒有!
也許他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就會回家。
再等下去,也是徒勞。
救護車又呼嘯著從童彥婉的身後開過,她聽到那讓人心跳加速的「嗚啦嗚啦」聲,下意識的回過頭,大雪中,她只看到那閃爍的紅黃燈,便迅速的消失在了她的視野範圍。
是有人突然生病嗎?
童彥婉默默的想著,腳步略有些遲緩。
心口一陣陣的抽搐,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揉她的心臟。
回到家,黑燈瞎火,摸摸索索的進房間,季昀奕並不在,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手已經凍僵了,又紅又腫,連脫衣服這樣簡單的動作做起來也很艱難。
她慢慢的脫去大衣,然後孤單的縮進被子里。
沒有季昀奕高達壯碩的身軀暖床,童彥婉突然有冰天雪地蓋在她身上的錯覺。
好冷!
南方的冬天,不需要開空調也不需要用電熱毯。
可這一年,出奇的冷,抱著季昀奕睡,暖暖的並不覺得冷,可現在,童彥婉真的冷,刺骨的寒意,緊緊的裹著她。
一雙腳,冷得沒有知覺。
她縮成一團,抱著被子,嚶嚶的哭泣。
這是季昀奕給她的懲罰嗎?
讓她深刻的了解,他的重要性。
她已經了解,真的已經了解,季昀奕,快回來吧!
在心中,默默的吶喊著,可誰也聽不到她的聲音,連她自己,也渾渾噩噩,不知道大腦究竟裝的是什麼。
綿軟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沒有帶給她溫暖,只把她身體里的寒意完完全全的保留了下來。
她越縮越緊,就像一隻小小的蝦,孤孤單單。
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睛,浸濕了耳畔的秀髮。
恍然間,她好似看到了季昀奕,伸出手,卻沒有抓住他,掌心之中,只有……空氣。
「昀奕……」她低低的喚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寒意突然間被體內蹦出的熱火驅趕,身體的溫度,不斷的上升,不斷的上升。
渾渾噩噩的童彥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得讓她想起剛出籠的饅頭。
發高燒了嗎?
她怯怯的想。
掀開身上的被子,涼幽幽空氣鋪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很舒服。
「哇哇……」熟睡中的小念念突然哭了起來。
童彥婉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絲的清醒。
她緩慢的下床,把小念念抱在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小念念又睡著了。
把小念念放回嬰兒床,童彥婉只覺得頭越來越暈越來越沉,坐在床邊,就倒了下去。
生病了!
如果季昀奕在身邊該多好,他會抱著她,讓她不會害怕病魔。
季昀奕……你在哪裡?
渾渾噩噩一整夜,住她的,是夢魘。
可怕的夢魘,深深的,是不見底的深淵。
墜入其中,便是萬劫不復。
翌日,太陽早早的升起。
童彥婉從夢魘中醒來。
睜開眼,想坐起來,卻發現,只那麼的難。
身體就像散了架一般。
動了動,還好手腳已經恢復了知覺。
這一夜,睡眠質量實在太差,就因為季昀奕沒有在身邊。
高燒還沒有完全褪去,身體的溫度,依然很燙。
轉頭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半張床,眼淚,唰唰唰的往下滾。
季昀奕沒有回來……
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冰冰涼涼,沒有溫度。
唉……幽幽的嘆了口氣,也許該找個機會,好好的和季昀奕談一談,有些事,要在最容易解決的時候解決,不能等,若是等到癥結深重,就不那麼容易解決了。
艱難的起身,即便是季昀奕沒有回來,童彥婉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做早飯給小宇吃,然後送他上學。
她拿起手機,給季昀奕打了個電話,關機,依然是關機。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童彥婉剛剛吞下退燒藥,她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看到陌生的號碼,她的心就已經揪緊了。
掛斷電話,她獃獃的坐在那裡,還在想,是做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做夢……為何如此的真實。
如果是現實……為何如此的殘忍。
片刻的獃滯之後,她發了瘋般的衝出去,到醫院,去見她最愛的人。
原來,他不是忽悠她,而是,他真的出了意外。
她多麼希望,他是在忽悠她,也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季昀奕,季昀奕……」她的季昀奕,在哪裡?
生離死別的悲痛,在這一刻,像刀一般,狠狠的凌遲她的心。
找到醫生告訴她的病房,空無一人。
床上的被褥是凌亂的,這一點告訴她,上面不久之前還躺過人。
環顧四周,她沒有看到季昀奕的東西,也沒有看到一丁點兒的血跡。
這個病房,真的是季昀奕住著的嗎?
可是,她人呢?
她不想自己嚇自己,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衝出病房,她要去找季昀奕。
猛地抓住從門口經過的護士,焦急的問:「護士,住在這個病房裡的病人呢?」
護士站在門口,往空蕩蕩的病房瞅了一眼,然後對童彥婉說:「在手術室呢,去5號手術室等吧!」
「哦,謝謝!」童彥婉心急火燎的找到5號手術室,默默的等在手術室外面。
她不敢哭,只是暗自垂淚。
在醫院裡,不能隨隨便便的哭,那是非常不吉利的!
等著她的,一定是好消息,不會有壞消息,絕對不會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清晨一直等到中午,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醫生,他怎麼樣,怎麼樣?」哽在喉嚨里好久的話終於問了出來,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睛,什麼也看不清。
「很抱歉,我儘力了!」醫生搖了搖頭,聲音格外的沉痛,說完便走了,留童彥婉在原地,獨自傷悲。
隱忍的哭聲像爆竹一般在她的喉嚨中炸開。
「季昀奕,哇……」她捂著臉,跌坐在地,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都怪她,都怪她……都是她的錯!
不管童彥婉如何的自責,也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有些事,發生了,就不可能再回頭。她哭得全身脫力,等著季昀奕被護士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