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離婚
顧南城狀不經意地微微側頭，看了季子瑤一眼，她幾乎背著他，頭靠在身後的坐椅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寓離顧家有不短的路程，眼看顧家快到了，季子瑤開始整理情緒做下車準備，顧南城突然開口：「你不是個大意的人，今天怎麼這副模樣出現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
季子瑤本能看他，正好對上他探詢的目光，依舊帶著一貫的嚴肅，讓她有些心慌。
她連忙別過頭。
他到底還是問了，但她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恰好這時，顧家到了。
季子瑤像是刑滿釋放一般，暗暗鬆了口氣，然後道謝下車。
看著她慌張的神情，一瘸一拐的背影，顧南城沉下眸子，吩咐賀彬將車調頭。
「首長，我看季小姐今天弄成這樣，一定沒那麼簡單。」賀彬忍不住開口。
顧南城抬眼掃了一眼後視鏡，沒說話，賀彬見狀，又大膽起來。
「首長，您就不覺得奇怪嗎？」賀彬去過顧家幾次，跟季子瑤有過照面，「要我說，季小姐這人挺好的，只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就是性子太軟弱了。」說著，賀彬嘆了一聲。
軟弱？
顧南城眯了眯眼，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你覺得貓溫柔嗎？」
「我覺得挺溫柔的。」賀彬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
「下次你踩它尾巴試試。」
……
北苑。
季子瑤剛進門，便聽到一陣碰杠胡的聲音，夾雜著女人的談笑嘆氣和抱怨。
她閉了閉眼，姜小鳳又跟那幾個貴太太來北苑築長城了。
也就覺得季子瑤好欺負，放著自己的地方不用，非要把戰場定在北苑，她這些年來，真是深受其害。
換好鞋，經過客廳的時候，季子瑤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姜小鳳和幾個貴太太打招呼，姜小鳳見狀，心中不快。
「怎麼現在才回來？」姜小鳳開口，其她人都默了聲，靜靜地看著她們早已習慣的婆媳大戲。
雖然對她們來說，早就不新鮮了，反正最後季子瑤都是低頭的那個。
不，在姜小鳳面前，她根本就沒抬起過頭。
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有事。」季子瑤淡淡回答。
姜小鳳聽到她的語氣，眉頭一皺，根本沒在意她身上的紗布，繼續開口：「我跟你幾個阿姨餓了，你去廚房煮點元宵，元宵要剛透心，少糖。」
說完，她又加了一句：「別忘了放桂花。」
幾個太太看著姜小鳳對季子形頤指氣使的樣子，相視而笑。
這個姜小鳳，除了為人刻薄不喜歡這個兒媳婦之外，無非就是想在人前展現一下她這個做婆婆的威風。
「我累了。」季子瑤連看也沒看她，只丟了三個字，然後便徑直上了樓。
這是她第一次忤逆姜小鳳，姜小鳳還是懵神，幾個貴太太已經竊笑出聲。
今天似乎是有好戲看了。
聽到幾人的竊笑，姜小鳳臉色一沉，頓時怒火中燒。
她竟然敢讓她顏面盡失。
尤其是季子瑤冷淡傲慢的態度，徹底讓她惱羞成怒，「啪」得拍桌站了氣來，指著季子瑤罵道，「你別以為有非凡護著你，就敢這麼跟我說話……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連個蛋都下不出來，讓你留在顧家，你就該感恩戴德知恩圖報……也就我家非凡傻，才會受了你的蠱惑，明明就一塊摸不得碰不得的破石頭，竟然還把你當寶貝似地供起來。」
……
在姜小鳳的謾罵聲中，季子瑤並沒有停下腳步，直到她的聲音完全消失在耳際。
她直接來到書房，坐了一會兒，才找開電腦，新建文檔。
眉頭處，四個大字赫然醒目——離婚協議。
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歡快飛舞，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彷彿只要敲完這份協議書，就能走上幸福的康莊——不，是自由大道。
她微凝著好看的雙眉，直到敲滿了整整三頁，又認真的從頭到尾修改了一遍后，確認列印。然後歸疊整齊，裝訂完畢，才輕輕吐了口氣。
接下來，就等著跟顧非凡攤牌了。
看看時間，剛才回來的時候，房間的燈是關著的，想來他是還沒回來吧。
季子瑤搖搖頭，這樣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
顧非凡回來的時候，季子瑤已經睡下。
迷迷糊糊中，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然後直接被人從床上拉扯起來。
睜開眼，姜小鳳一臉怒容站在床前。
「非凡沒回家你竟然能睡得著，顧家養著你，簡直是浪費水電氣。」她張口便刻薄道。
季子瑤閉了閉眼，不想理睬她，姜小鳳卻不依不饒。
「非凡喝多了，趕緊去廚房給他煮醒酒湯。」姜小鳳說著，又用力故意扯了一把她胳膊上受傷的地方。
季子瑤痛得「噝」了一聲，姜小鳳仍沒完沒了：「你看看別人家的老婆是怎麼伺候男人的，再看看你，我們家非凡是作了什麼孽，才攤上你這麼個沒用的女人！」
季子瑤任她謾罵完，重重吐了口氣，抬眼迎上她的目光。
「看什麼看？還不趕快去？」見她不說話也不動，姜小鳳氣得半死。
季子瑤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然後忽然勾起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也許是那抹笑太過刺眼，也許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季子瑤，姜小鳳怔了怔，隨即又狠聲道：「你什麼意思？」
季子瑤不再理她，忍痛從床上起來，然後從床頭柜子的抽屜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來到樓下大廳。
姜小鳳看著她堅定的背影，心裡一緊，連忙跟了出來。
客廳的沙發上，顧非凡歪歪斜斜地倒在上面，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剛才在樓梯口，就有一股酒氣直衝鼻腔。
季子瑤走到他面前，伸腳踢了踢他的腿。
顧非凡還沒醉死過去，他神智不清地左右看了看，視線最後定焦到季子瑤身上。
「季子瑤。」他半眯著眼睛哂笑，「你還有臉回來？」
「嘖嘖，瞧你這一身的傷，不會是那個小白臉幫你包紮的，還是又是哪個野男人憐香惜玉。」
「來，讓你老公我瞧瞧。」
顧非凡說完便要起來伸手抓她，卻因體力不支，又重新倒了回去。
而他帶著醉意的嘲諷，配上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季子瑤只覺一陣噁心。
「顧非凡，我們離婚！」她將離婚協議遞到他面前，語氣堅決。
顧非凡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紙頁，忽然表情一僵，酒意似乎瞬間被吸走，身體也有力氣，頭腦也清醒了。
「呵……哼哼哼哼……呵呵呵呵……」隔了一小會兒，只聽他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毛骨悚然。
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離婚協議，看著眉頭的四個字，然後雙手各拈起紙的兩頭，前後一拉，紙頁發出清脆的聲音。
「想跟我離婚？我告訴你，不可能！」邊說，手上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用力。
等到紙頁被撕得不能更小的時候，他將碎紙狠狠扔到季子瑤臉上。
紙屑頓時順勢飛舞，飄飄搖搖落在季子瑤腳邊。
她就知道沒那麼容易。
「這婚必須離！如果你不同意，我會走司法程序！」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卻被顧非凡一把抓住。
「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顧非凡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離了婚，然後去找你的那些野男人。」
「你放開我！」季子瑤沒心思跟他扯這些無聊的話，用力甩他。
「好啊。」顧非凡說著，鬆開雙手，然後雙臂微張，挑了挑眉，「放開你了。」
季子瑤轉身就走，顧非凡再次把她抓住，強行扳過她的身體面朝自己。
「顧非凡，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
「就算我是瘋子，我也不會讓你如願！」
「你給我放手！」
「我告訴你，像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沒有資格跟我提離婚！要提，也只有我能提！」顧非凡惡聲警告，說完雙手用力一推，季子瑤「撲嗵」一聲跌到地上。
姜小鳳在樓梯口耳聞目矚了客廳的一切。
季子瑤的堅定和非凡的狂躁，讓她憂心。
她大步來到客廳，把顧非凡拉到旁邊小聲道：「非凡，你們千萬不能離婚。你別忘了，當年結婚的時候，老爺子就立過規矩，如果你離婚，就會失去一半的股份。」
「我知道！」
「但我看那個女人這次不是說著玩的。」
「哼，我是絕對不會離的。」顧非凡強調。
「你不離就能行？萬一她真去法院提起訴訟，就不是你同不同意的問題了。」
顧非凡皺眉，朝季子瑤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正扶著沙發扶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樣子看起來沉穩鎮定，沒有一點情緒。
這通常是一個人為一件事下定決心的表現。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她如願以償。」顧非凡咬牙切齒。
姜小鳳搖搖頭：「別忘了，狗急跳牆兔急咬人！」
顧非凡看著她，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子瑤從地上起來后，便欲轉身上樓，姜小鳳喚住她。
「子瑤。」語氣平和，且難得喊了她的名字。
季子瑤停下腳步，沒有說話，姜小鳳跟上來：「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