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愛情有時就是一場劫難

方才離開的時候，莫雲楓在蘇昱擎的耳邊淡淡說了句，「你現在裝著這麼一副情深的樣子給誰看？你如果真的那麼愛她怎麼不去錦城第一人民醫院問問薇薇的主治醫生，看看到底是你在自欺欺人，還是我和薇薇在聯手騙你？」

男人哆嗦著手掏出手機給程昑打電話。

半個小時后，雪水浸濕了他的鞋底時，終於等到了程昑的回電。

「老大，和醫生確認了，嫂子的確得了阿爾茨海默病，醫生說一開始還算輕微，但不知怎麼才兩三個月就急劇惡化了。是嫂子求她不要告訴任何人的，嫂子說…」

「知知說什麼？」

「嫂子說她…沒有親人。」

掛斷電話后，蘇昱擎久久沒有回神。

【你的妻子在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把她關在別墅里，你要拿掉她的孩子，你和你的鄒筱茹卿卿我我。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害怕有多無助？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建議她拿掉孩子安心靜養，她卻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莫雲楓的話言猶在耳。

這些質問他根本無法反駁。

因為，這都是事實。

蘇昱擎甚至想起當日在醫院病房裡看到莫雲楓喂凌知薇喝粥發生矛盾那次，他甚至還惡毒地諷刺她又不是得了老年痴獃，怎麼吃個飯還要人喂。

如今想來，字字句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將他的心刺得血肉模糊。

他的知知那麼怕疼，那麼當時她又該有多疼！

……

本以為蘇昱擎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一定還會再來。

可一連好幾日，他都沒有再出現在凌知薇的視線里。

吃飯的時候，蘇行知看她心不在焉，終是忍不住問她，「何必要這樣呢？那次你發現自己藏在屋裡的本子，知道你還有個丈夫之後你以為你會忘了他，可你沒有忘記。你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你一直盼著能夠見到他，現在見到了，你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呢？我陪你演戲是不想違背你的意願，是不想你不開心！可你現在…滿臉都寫著難過。薇薇，你別太為難自己了。」

凌知薇的手撐著腦袋，無奈地開口：「我只知道我有個丈夫叫作蘇昱擎，我很愛很愛他，但他一點兒都不愛我。其餘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可這次見到他我覺得這和我信里所寫的完全不一樣，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神那麼悲切，他聽到我問他是誰的時候都哭了，難道這樣的他不是愛我嗎？如果不是，那愛一個人又究竟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呢？」

莫雲楓握著筷子的手發緊，心也跟著緊了緊。

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問得真的很好啊！

愛一個人難道不該是他莫雲楓對凌知薇這樣嗎？默默守候，不離不棄，悉心照顧，常伴身側。

莫雲楓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你不該懷疑自己寫給自己的信。」

「所以我疑惑了，蘇昱擎和我心中記錄的那個無情無義甚至狠厲到要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的男人完全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我好想問問他，但是我又不敢，我怕…」

「你怕你寫給自己的信里說的才是真的，你怕再次受到傷害，你怕他是在演戲。」

「對！」

「薇薇，如果你們真的是一對恩愛夫妻的話，你怎麼會忘了？愛一個人哪裡是這麼輕易就能忘記的？既然你已經忘了他，只記得一個空殼的名字，那就證明他對你不好，不值得被你記住。你何必這麼為難自己！」

見凌知薇沒回答，莫雲楓很是挫敗。

湊近了才發現這姑娘竟然睡著了。

莫雲楓輕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了卧室，調好室內溫度，又給她把被角都掖好了才放心出去。

他靠在走廊的欄杆邊上，心裡一片荒蕪。

最近一次檢查報告顯示，凌知薇身體的各項技能都在退化中。

終有一日她會連怎麼給自己穿衣服都忘了，甚至連怎麼開口說話都會不記得。

他拚命地給予她最好的治療，最貼心的照料，為的就是延緩這種病情。

他這段時間已經閱讀了大量的關於阿爾茨海默病的文獻資料，也拜訪過他的老師，詢問過很多醫學界在這塊兒很有建樹的醫學泰斗們。

可結果只有一個。

阿爾茨海默病只能延緩，不能治癒。

他絕望到崩潰，可偏偏這個時候蘇昱擎居然出現了。

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個男人只是在幾天前出現過一次就已經對凌知薇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在他出現以前，凌知薇一般到下午兩點就會犯困了。

可是現在，她能在院子里玩雪玩到晚上八九點。

難道給她最深的傷口的男人也是最能治癒她的男人嗎？

那他，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無怨無悔的莫雲楓算什麼？

男人蹲在地上，捂著那顆被鈍刀子傷透了的心，苦笑。

他現在這樣怪得了誰？

他愛她就是一場劫難，就像凌知薇愛著蘇昱擎一樣。

能被傷害，不過是因為愛。

不過是愛給了對方傷害自己的機會。

與人無尤！

莫雲楓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撥通了蘇昱擎的電話。

「喂，蘇警官，我是莫雲楓，我想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