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冰糖葫蘆
你要不要哄哄我呀
「你們是不是當我們項目組的個個都是八個爪子的章魚,一個爪子一個鍵盤,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敲,幾天不到就完事了?」
溫言不做遊戲,而陸瑜大學時期就是遊戲發燒友,畢了業也是一門心思地想做遊戲。
溫言心不在焉地聽著。
「還務必要趕在聖耀之前搶先上市?」
「我上市你大爺,沒做完拿頭上市?」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溫言按了樓層,等陸瑜進來后關了電梯門。不算狹小地電梯中只有瀕臨暴走的陸瑜和他。
看著不斷跳動的數字,溫言解開兩粒西服紐扣,「你大爺告訴你,遊戲務必趕在聖耀之前發布。」
語氣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氣情況。
「你大爺——」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門外站著發了福上了年紀的產品經理。
陸瑜及時閉嘴。
「溫總監早,陸總監早啊。」產品經理笑眯眯地打著招呼。
溫言:「早。」
陸瑜:「早啊。」
產品經理進來之後,電梯內就出現了陣詭異的沉默。溫言也樂得清靜。
產品經理和程序的工作性質就決定兩方不能相親相愛,程序員累死累活寫完了程序,產品經理抄著手轉悠一圈提幾個需求,又要重寫代碼,所以陸瑜這次秒慫了,他是項目總監沒錯,他也要寫代碼啊。
回了辦公室,溫言脫了西服外套,只穿了件白色襯衣就開始準備工作。簡約的辦公桌上放置了兩台曲屏的台式電腦,兩台電腦的中央還有一台正在工作的輕薄筆記本。
不多久,安靜的辦公室中,只聽得見鍵盤的敲擊聲,男人的長指敲在黑色的按鍵上,十分快,偶有停頓。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折射到男人修長的手指上,溫言的側顏陷在一片光暈里,平日溫潤的人在認真工作的時候,竟然顯得冷淡。帶著無框的眼鏡,禁慾又清冷,黑色的瞳仁中映著一行又一行的代碼。
黑色的屏幕背景,上面只有一行又一行的字元代碼。
手機響了。
溫言點滑鼠的動作頓了一下,眉頭微蹙,拿過手機接起。很明顯,他並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斷。
「請問您是晏辭的父親嗎?」酥軟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很正色。
溫言眉頭還未徹底舒展便又蹙了起來。
晏辭?
他們家的不良少年?
停下pagedown的手,瞥了眼電腦屏幕上的代碼,溫言拿著電話,背往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問:「嗯?」
聲線慵懶。
「你好,我是晏辭的班主任,今天是晏辭第一天到學校,有些事我想了解一下。」
「嗯。」溫言調整了下姿勢,左手移動著滑鼠晃過電腦屏幕上的代碼。
電話那邊的女人聽到這樣的說話方式愣了一下。一般家長聽見老師打電話,都會問老師你好,而不是只有疑問式的嗯和肯定式的嗯。
初步接觸晏辭,她的了解不算深,可能晏辭的家庭就屬於上位者那樣家庭,慣於發號施令。想到這一點,電話那邊的女人又很快地調整了過來。作為一名班主任,在以後的教書生涯中肯定還會遇到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家長。
「請問您有時間嗎?」
「幾點?」
「晚上七點到八點這樣,學生們正好在上晚自修。」
放下滑鼠,溫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黑色的機械錶,「嗯。」
「那好,還麻煩您晚上到學校一趟,我會在辦公室等您,辦公室就在晏辭他們班級所在的那一層樓。」
*
晚上,六點多一點,還不到六點半,臨近上晚自習的時間。晏辭頂著一頭放蕩不羈的亂髮斜靠在賓士W212的車身上。
溫言降下車窗,「挺能耐的啊?」
晏辭只是笑了笑,露出左側尖尖的小虎牙。瞥到他哥副駕駛座還亮著的筆記本電腦,晏辭問:「哥,你很忙?」
「不忙,還是你想讓你大姨過來?」
晏辭壞笑著搖頭。
天際,晚霞的餘暉一點一點地彌散,N中偌大的校園中也越來越安靜,晚讀的聲音在每一個樓層每一個班級陸陸續續地響起。
溫言跟著晏辭上了二樓,在樓梯轉角處,晏辭揮了揮手,「我去晚讀,麻煩溫總監左轉,第一個辦公室。」
晚讀已經開始了,原本應該待在教師中監督學生晚讀的冬青,此刻有些緊張,這是她第一次請家長到學校來面談。
除去實習期,這是她教書的第一年,因為原本帶這個班的班主任回去生二胎了,學校年級組又暫時找不到人,只能把她當壯丁一樣抓了上去。她實在不了解晏辭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像一般意義上的好學生,但是第一節課帶他進班的時候他該有的禮貌都有,上午和教數學的老師溝通了一下,一向很少誇學生的數學老師對晏辭是讚不絕口,誇他反應極快。
找了個平時沒怎麼用過的杯子洗乾淨,冬青又翻出前不久她們年級主任塞給她的上好鐵觀音,儼然是把來人當成了四五十歲的大叔對待,總不能讓學生家長喝涼白開吧。
提前泡好了茶,冬青緊張的情緒稍微淡了點,她並沒有多少與家長相處的經驗。
「扣扣」兩聲有規律的敲門聲。
「請進。」冬青深吸了一口氣,把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在辦公椅上坐的端端正正。
在來人推門進來的一瞬間,冬青拉開抽屜,取出晏辭的學生檔案放到桌子上,抬頭。
四目相對。
溫言習慣性地眯了下眼睛,很快放開,單薄的唇線有些許上揚。
冬青:????
怎麼又是你個妖孽。
「請問……」冬青艱難地開口,「你是上午接電話的人?」
上午她打電話的時候,那人只是簡單的嗯嗯嗯,聲音透過電波再傳到她耳邊,她並沒有聽出來是誰。晏辭滿打滿算不過十七歲,眼前這個人最老也不會超過二十七歲的,難道他十歲就有兒子了?
「嗯。」溫言拉開冬青對面的椅子,坐下。
「你是晏辭的父親?」
溫言蹙眉,「不是。」
「那這個上面怎麼填的是你的電話?」冬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鬆了一口氣,翻開晏辭的學生檔案,指著第一頁的家長聯繫電話問。
家長聯繫電話那一欄,晏辭只填寫了父親的。
冬青懸停在電話號碼字尾的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在室內白色燈光下,有淺淺的光暈。
溫言:「……」
他們家那位放蕩不羈的公子哥應該是不想讓他父母知道他在國內幹了什麼。
「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冬青合上學生檔案,盯著溫言的眼睛透著一股執拗。
上位者的慣性思維,溫言反問:「你覺得理由是什麼?」
冬青被問的愣了下,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學生家長這麼問老師的。這人總是能把情況快速扭轉過來。
「溫先生是學生家長,這種情況溫先生應該是最清楚的。」冬青又把情況給扭轉了回來。她才是老師,管你是社會上什麼人,在學校,我是老師,你是家長,大家地位平等。
「很抱歉,我並不是很了解,晏辭剛從國外回來。」
「那請問你是晏辭的什麼人?」冬青說著就想把手邊泡好的鐵觀音遞了過去,遞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杯子里泡的是鐵觀音。
頓時,拿著水杯的手直直地向下,冬青把泡著鐵觀音的杯子扣在了桌子正中央。杯子被突然扣在桌子上,發出輕微的「叩」聲。冬青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旁到了熱水正涼著的水杯遞了過去,「麻煩溫先生特意跑學校一趟了。」
「不麻煩。」溫言接過冬青遞過來的水杯。水杯很普通,櫻粉的陶瓷馬克杯,杯口有淺淺的水痕。很明顯,杯子是眼前的老師平時自用的。
溫言視線在水杯上逗留了片刻,方才移到冬青臉上,「晏辭是我表弟,他的父母還在國外工作,回國后,由我們家照顧他。」
「方便透露晏辭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晏辭的父母都在德國大使館工作,晏辭在國內讀完小學,后因父母工作調動出了國,在德國讀了四年學,因為辦理相關手續等問題,一直到拖到今年才回來。」
「這樣啊。」冬青還像說什麼,就看見溫言緩緩地端起她的水杯,動作優雅,彷彿她的水杯不是超市賣的十八塊錢買一送一的水杯,而是頂級的宮廷骨瓷。
她考慮到溫言的年紀,中途把泡著鐵觀音的水杯收了回去,急中生智把涼著熱水的水杯端了過去,端過去之後又想起那是自己用的水杯。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老師,他是學生家長,哪有被請到學校的學生家長當著老師面喝茶的,她又稍稍放了點心下來,安慰自己都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櫻粉的陶瓷底,離的近,在燈光下,能看見清淺的唇印。
冬青的唇形是少見的菱角唇,天生的笑靨唇,嘴角的弧度看上去永遠都是微翹著的。
溫言沒用慣用的左手,而是換了右手,右手執杯,唇印正好向著他。溫水入喉,鼻端縈繞著若有似無地甜氣,幽且淡。
溫言不動聲色的放下水杯,「還有什麼問題嗎?」
冬青唇上一熱,迅速充血的感覺迫使她輕咬住下唇肉。
「不熟。」冬青起身,腳在地板上胡亂蹭了一圈,腳尖勾到自己的棉拖鞋穿上,「我去陪酥寶睡覺了。」
蘇安跳下沙發,跟在冬青後面,腦子還在飛速的篩選符合條件的男人。
於此同時,溫言卧室。
筆記本和台式曲屏電腦同時運作著,桌子上的鍵盤旁邊堆滿了紙質糖紙。五包大白兔奶糖已經被拆開了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