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會這樣反問我,八重你至少也有所懷疑了吧?」
「我覺得很奇怪。」八重組織著語言,同時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點不對了。遠離靜靈庭的流魂街雖然偏僻,但好歹是在尸魂界,死神們守護的地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那麼多虛?而且這些虛還非常強,能讓兩名隊長級的人物陷入苦戰,這不合常理。」
「如果是虛的異常造成了流魂街的異常,那麼異常的源頭在哪裡?」
「剛開始蒼純說你們去虛圈遠征的時候,我以為是因為靜靈庭發現了異常的源頭所以去調查,然而事實上卻不是這樣,從你們的反應來看,一切都是因為朽木蒼純本身。」
「如果那些變異的虛不是從虛圈來的,那麼還能從哪裡來?」八重看著浦原,「我不覺得現世會讓虛產生異變,況且就算真的是現世,駐守的死神們不可能毫無察覺。」
「所以我覺得,最可能出現問題的,是尸魂界。」
「合情合理的推斷。」浦原喜助拍著巴掌鼓掌,他雙手相擊的動作很慢,於是掌聲也輕,十二番隊隊長的臉上是思索的神色,「其實你參加的那次實戰演練,之所以是我帶隊,正是因為隊長會議得出了相似的結論,於是決定派遣技術開發局局長到現世調查是否存在異常。」
「從那時候開始,技術開發局在現世、虛圈、尸魂界設置了許多監測點,覆蓋面非常廣。」
浦原停頓了一下:「我上報隊長會議的監測點只佔總數的百分之四十。」還有百分之六十的監測點,除了深受浦原喜助信任的技術開發局的核心成員,沒有人知道。
「明面上的所有監測點都有異常反饋,並且分析后的結論直指虛圈。但暗地裡那百分之六十的檢測點,在尸魂界的那些的異常反饋遠超平均值,而且出現異常的虛種類非常多。」
「所以,」浦原喜助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是尸魂界有人在搞鬼。」
能有這種技術的只可能是最了解虛的死神,並肩作戰的隊友們之中居然存在如此危險的異類,浦原喜助不寒而慄。
浦原喜助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六番隊絕不會是唯一中招的隊伍,死神的傷亡率非常高,很多人等不到回靜靈庭就化作了靈子,我不知道這當中有多少是被自己人殺死的。」
「至今為止,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這麼做,但毫無疑問,這絕對是靜靈庭的災難。」敵在暗,我在明,浦原喜助沒有掌握到決定性的證據,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希望八重你能保留這座地下室,將來的某一天它也許會成為受害死神們的避風港。」
「我很感激你對我的信任。但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至今沒有動身?」
「因為我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浦原喜助回答她,「無論是鬼道還是結界,都不是永久性的,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用到這裡,如果等到我需要,這裡卻因為長時間缺乏維護而坍塌了就糟糕了。」
浦原喜助突然對八重彎下了腰:「很抱歉,八重。我一直在試探你。」
對方的話太突然了,八重愣住,都沒來得及避開他這一禮:「……什麼?」
「我畫給你的那些鬼道、符咒,都是被證明了無法在實際中運作的。這些精巧的符咒中,都存在著時間的悖論。」
「但你成功了,八重。」
八重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你為什麼……會想到讓我嘗試這些符咒?」
浦原喜助一直彎著腰沒有直起來:「蒼純重傷,你讓他維持昏迷的時候,他的靈力是完全不流動的,對於死神來說這絕不可能,除非時間停止。」
其實如果施術者不是八重,就算浦原喜助是技術開發局局長,他也很難往時間的方向考慮,但八重偏偏是在他的眼前,在時間密度特別高的斷界中消失的,於是浦原喜助才會想到時間。
八重看著浦原,嘆著氣往旁邊側開了一步:「好了,直起身體來啦。」
她的語氣中透出心灰意懶的腔調:「雖然我不開心被試探,但我也不會生氣。」
「畢竟我知道,你是為了尸魂界。」八重徑直走到了那兩塊繪有符咒的石板旁,將靈力輸入進去,「其實我是應該對你道謝的,你讓我更清楚的了解了我的力量。」
八重確實覺得自己對力量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她在實驗中已經能隱約感覺到身處的時代與其他時代之間的那條線了。她以為是熟能生巧,沒想到還有浦原刻意引導的原因。
「但不管怎麼說,我不開心,所以扣你們一頓晚飯。」石板上的符咒被激活,八重收回手,「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去看三日月和蒼純切磋了哦?」
八重不開心,三日月對朽木蒼純的觀感倒是不錯,一個人的戰鬥方式能很大程度的反應出性格和教養,朽木蒼純在戰鬥中體現出了貴族的修養,有禮有節,但同時他出招毫不拖泥,果斷犀利,沒有華而不實的花哨。
從刀劍的角度來看,朽木蒼純是個非常合格的使用者。
三日月評價他:「很厲害呢。」
八重沒有把自己的失落表現出來,畢竟這次的小小不開心,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是可以理解的,她笑著對三日月說:「不錯嘛,最後總算給你留下了個好的印象。」
因為不了解,並且毫無了解的願望,三日月對死神的態度一直都是客套且冷淡的,八重沒想到能從他口中聽到發自內心的正面稱讚,於是她又開心起來。
三日月疑惑:「最後?」
「阻礙他們回尸魂界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天色漸明,一夜沒睡的八重不覺得困,她在靈光照耀的符陣房間里勾勒新的符咒,「他們隨時都可能消失。」
浦原喜助雖然總是迷迷糊糊的笑,但其實他是非常敏銳的人,他察覺到了本丸付喪神們對死神們若有若無的警惕,那不是戰時對陌生人的警惕,而是懷揣秘密,對靠近了珍寶的外來者的警惕。所以浦原喜助很自覺的和眾人拉開了距離,在第一次開誠布公的時候,他把該說的都說了。
既然該給出的消息都已經給出,那麼自己在任何時候離開,都不算失禮了。死神們呆在地下室里不出來,也是在為離開做準備。
既然一直都見不到,那麼哪天離開,給人的感覺也不會那麼突兀。
所有離開的準備都已經完成,話也已經說到了很難再交流下去的地步,八重不再關心地下室發生了什麼,也不再將自己的研究成果放在結界中等浦原出現。
因為她知道,浦原不會再出現了。
八重不再關心死神們如何,三日月卻越發經常的往地下室去,時間總是在避人耳目的深夜,他是去找朽木蒼純的。
歸期已定,前路未知的焦躁不安消散,朽木蒼純開始享受當下的平靜。
「總是要到最後的時刻才懂得珍惜,這應當算是所有人的通病吧。」失去了靈力的朽木蒼純大多數時候和三日月切磋,提著刀滿場跑,偶爾也會坐下來和他下棋,手談交流。
付喪神如今是以人類的形體存在著的,大晚上不睡覺白天難免犯困,自稱老爺爺的三日月表示人老了要午睡,下午總是會躺一會兒。
因為晚上沒睡,他下午總是能睡著。
鶴丸慫恿大家去惡作劇,往三日月臉上畫畫,付喪神們積極響應,表示既然是鶴丸你提出的,這麼難得的機會當然要讓給你了。
燭台切把毛筆塞進鶴丸手裡,石切丸端著硯台,山姥切在背後推著他。
笑面青江和壓切長谷部在一邊看著,一個在拚命忍笑,一個咳嗽一聲掩飾笑意,說:「不和審神者說一聲嗎?」
笑面青江眨眨眼:「完成之後給她一個驚喜嘛。上次三日月踩進鶴丸的坑裡,主人的反應很有趣呢。」
「你們都太狡猾了!」鶴丸身不由己的往前走著,覺得哪裡都不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完全找不到反駁你們的理由啊!」
三日月的午睡很少在自己的房間里,通常是找個僻靜溫暖的地方隨意躺一躺。
這一天陽光正好,微風和煦,他的午休地點在本丸主宅後門的木廊上。
鶴丸一行人躡手躡腳的拉開移門,一個個探頭出去看情況,卻見三日月身邊坐著個人。
毫無疑問,那個人是八重。
近些日子為了方便實驗一直穿著男裝的審神者相當隨意的側躺著,支起一條胳膊撐著腦袋,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略微曲起穩住重心。
明明是個姑娘,卻意外充滿了風流瀟洒的感覺。
風流瀟洒的姑娘當然不會老實,另一隻手上拿著根狗尾巴草,懸在三日月臉上,像是正猶豫著要不要撓下去。
光斑跳躍,跳上三日月寧靜的眉眼,躍入八重調皮的笑容里。
惡作劇被撞破的審神者毫不驚慌,平緩抬眼看門邊一溜兒腦袋,看鶴丸手裡沾了墨的毛筆,她輕聲說:「哇,你們好過分。」
付喪神們:「……」審神者您沒立場說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