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八重想到了櫻花樹。那棵生長在差一點因為自己而徹底崩潰的本丸中的櫻花樹。
八重託著下巴自言自語:「現在的我,應該不會再被神隱了吧。」會有這樣的信心,是因為那棵樹本身就是她自己的力量,而現在,八重對力量的掌控比曾經熟練的多。
想要找到那棵櫻花樹不是難事,它紮根在八重的靈力之中。但因為上次差點被吞噬,八重不敢輕易去觸碰它。
逃避不是辦法,八重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想去找三日月的念頭不斷的冒出來,都被八重強自按捺下去。
找三日月有什麼用呢?就如同在本丸中那樣,他幫不上忙,反而會被自己連累。
自己該成長起來,擔起該擔的責任了。
八重一咬牙,攤開手掌,閃爍著柔和光芒的小小櫻花樹在她掌心出現,而時間的經緯在意識中鋪陳,展開雄偉遼闊的畫面。
在線條鉤織起的脈絡清晰的世界中,被破壞的時間線是那麼突兀,八重一眼就看見了它。
像是被折斷了的樹枝一般疼痛的耷拉著,又如同被滑坡堵塞的河流,氣息奄奄的匍匐著的那一段時光,是她的本丸。
八重伸出手,握住了那一枝黯淡的光線。
穿窗而入的日光發生偏轉,八重眼前的景象產生了變化。
整潔的房間在光線的浸染下如同被侵蝕一般剝離,露出了朽壞的景色。牆面塌了大半,窗戶被扭成了狹長的形狀,殘留的窗紙在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中顫動,彷彿是因疼痛而起的顫抖。
而坍塌的牆面之後,八重看見了重重廢墟中央屹立不倒的那棵櫻花樹。
有無數光線從樹腳下蔓出,就像是樹根抓牢泥土一樣,纏繞著破損的本丸,讓它不至於徹底崩潰。
兩條時間線被強行合攏,力量飛速流逝,僅僅只是在兩者間製造出了一面牆大小的通道,八重已經感覺到力不從心了。
完全是本能的,她向最近處的坍塌的牆面投出了力量,那面木牆吱吱呀呀的重新立了起來,擠壓扭曲的窗框再次變回了規整的方形,恢復到了被損壞之前的樣子。
在恢復了一面牆之後,力量枯竭的感覺變得鮮明,八重撤去了力量,房間恢復正常。
她喘息著,額頭上的汗一層層的冒出來,背後衣服都濕了。
「好累……但是……」八重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我做到了。」
她做到了,控制並使用了神祇的力量。
邁出這一步后,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了,就和付喪神們的對戰訓練一樣,是不斷的重複練習。
但八重卻覺得,這一份重複的枯燥,以及那些疲勞到極點的痛苦,反而會給人一種充實的滿足,讓她真切的體會到了活著的實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自己的成長和進步。這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無法給予的。
八重把自己在房間里關了兩個月才終於出了門。
時隔許久,再一次看見八重,鶴丸繞著她走了兩圈:「太長時間不見,八重你和以前好像不一樣了嘛。」
八重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還是年輕姑娘的模樣,於是她問:「哪裡不一樣了?」
三日月也在看她:「你看上去比以前自信了,八重。」
八重笑,笑容裡帶點小得意:「我的目標可是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努力不能白費嘛。」
「已經兩個月了。」八重收斂了笑容,正色望向付喪神們,「大家準備好答案了嗎?」
「這兩個月我們也沒有荒廢時光。」壓切長谷部微微躬身,單手按在胸前,「與其去思考早就有了答案的問題,我們更樂意將時間和精力投入提升自己實力的訓練中去。」
燭台切輕輕捶了下長谷部的肩膀:「就是要戰鬥才能體現我們的帥氣啊。」
「不管多麼強的敵人,現在的我……」山姥切揪著罩在頭上的被單,一副緊張到不行的樣子,但是卻仍倔強的盯著八重的眼睛,「現在的我,都能為你斬殺。」
石切丸寬和的笑著:「我也是,雖然我很擅長神事,但在進入神社之前我也是用於實戰的刀劍啊,這兩個月讓我找回了那時的感覺呢。」
笑面青江一聳肩:「我連幽靈都斬殺過了,還會害怕什麼?」
「你們的意願,我切實收到了。」八重緩緩的揚起嘴角,是一個端莊的笑容,她輕輕合攏雙手,明光於掌心綻開,雖然溫和不刺目,卻也讓人在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這是我送你們的禮物——」
光芒散去,周圍環境有了微妙的變化,仍然是木質房屋,池塘庭院,但在細節布置上有了很多改變。
審神者話聲落下尾音:「——一座真正的本丸。」
真正的本丸有什麼不一樣呢?
八重也說不出來,畢竟她只在三日月的帶領下逛過一次而已。
於是在興緻勃勃的鶴丸的帶領下,包括審神者在內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他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跟著大路走,於是很快,中庭的景色展現在眼前。
「哇,」鶴丸驚嘆,「好大一棵櫻花樹!」
三日月先是看了眼八重,審神者的表情毫無異樣,就像面對著一棵普通的樹木一樣。感受到三日月的目光,八重側過頭對著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著明媚的自信。
於是三日月也展顏微笑:「這棵樹是我們本丸的象徵,要像愛護我們的審神者一樣愛護它哦。」
壓切長谷部看了八重一眼,見她只是笑沒有反對的意思,一臉認真的點了頭,像是恨不得能有紙筆記下來一樣的認真。
石切丸等自己建起了本丸的四位付喪神顯然也聽進去了,也並沒有思考是不是有更深層的意思,畢竟這棵綻放著的櫻花樹實在是太巨大太茂盛,完全擔得起「象徵」這個名詞。
鶴丸看見了樹榦上的刀傷,望向三日月和八重時臉上不由的帶出了些微震驚詫異的神色。異樣的神色一閃而過,轉而代之的是更加明媚燦爛的笑容:「我對審神者更有信心了哦。」
本丸很大,但也是有邊界的,就像所有遊戲共同的地圖邊界一樣,到達某個位置時,你會撞上看不見的屏障,無法再前進。
這是真正的本丸和其他的建築物最大的區別。
八重一行人觸摸到的,是本丸正門外那條大路的盡頭,就在大家好奇的觸摸著透明屏障時,一隻白臉狐狸突然從他們越不過的那條界限上出現了。
「哦哦!」頭部毛色彷彿能樂面具一般的小狐狸發出了高昂的歡呼,「這回終於來對了!」
付喪神們擺出了面對陌生來客的疏離態度,雖然都注視著它,但沒有一個人出聲。
八重開口,也只是不動聲色的一個稱呼而已:「狐之助?」
和八重這邊相比,狐之助顯然要激動得多,它在八重面前上蹦下跳:「哦哦哦,八重大人我終於找到了對的時間點!我在萬屋花掉了我積攢下來的所有油豆腐!」
所有油豆腐的代價對狐之助來說真的是太大了,它嗚嗚的哭了出來:「那家萬屋老闆太過分了嗚哇哇哇,但、但也算是物有所值,我終於、終於找到您啦!」
「如果我理解的沒錯的話,你是在萬屋用油豆腐換到了這座本丸的坐標軸。」八重避開了狐之助認識自己的事實,首先選擇了這樣一個問題,「這家萬屋,和我理解中的萬屋有所不同呢。」
「萬屋就是無所不賣嘛,」狐之助倒是不覺得有問題,「不過那家店賣的東西確實要更多一些,雖然代價也高……嗚。」它說著又難過起來。
八重:「聽上去像家黑店,感覺真危險。」
「沒有啦,那家店是政府的官營店,老闆也是遵紀守法的,如果我不是時之政府的高級僱員,他絕對不會把您的坐標軸透露給我。」
「說到這個……」激動同時肉痛著油豆腐的狐之助終於想起了正事,「雖然說起來很戲劇化,難以令人相信,但我真的是從未來特地來找您的哦。」
「我帶來了時之政府的協議,請您慎重考慮,務必與我們合作!」狐之助急切的點出光屏,將之移動到八重方便觀看的位置。
根據靈力強弱的不同,審神者的雇傭協議有很多的版本,不了解內情的簽約者很容易吃虧。
面前這隻激動過頭的狐之助顯然也沒有盡到告知義務。
為了安撫協議簽訂后,回過神來的吃虧審神者們,初始刀接受了相當系統全面的培訓。
站在八重這邊的山姥切國廣上前一步,鼓起勇氣道:「八重大人,協議、先讓我審核一遍吧。」
八重往旁邊讓了步,給山姥切騰出位置:「請。」
山姥切低著頭走上前去,在看光屏上的文字前先看了眼狐之助。
小狐狸沒有任何意見,晃著尾巴:「放心啦,這是我見過的待遇最優厚的合作協議了。」他話音一轉,拖著調子感嘆,「果然八重大人的付喪神們都很可靠呢。」
山姥切注意到的是:「合作協議?」
時之政府和審神者之間,簽訂的不都是雇傭協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