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情死心滅
【我就是傳說中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防盜章別說話吻我!】
這一句太陽下山了,可終於是把他那顆貪睡的魂兒給叫回來了。瑤山哼了一聲,擺動了一下睡僵的手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盧文棟帶著些許羞意的臉。
盧文棟見瑤山看向自己,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說:「太陽要下山了,趴在這裡容易著涼的。」
瑤山對他點點頭,發現了身上的衣袍,心中疑惑這衣服是哪裡來的。再看盧文棟目光閃爍,混合著些許羞赧,便以為是他給自己披上的。他收起衣服站起來,對盧文棟溫柔笑道:「多謝你叫醒我。」
「不,不用,」盧文棟擺擺手,「我剛好經過這裡,就過來看一看。想不到運氣這麼好,就找到你了。」
瑤山哦了一聲,又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這兩日不是封仙大典嗎?」
盧文棟苦笑一聲:「唉,封仙大典……出事了。」
出事了?瑤山一愣。
自己剛祝仙君殿下可以盡攬人才,這封仙大典就出事了。
莫非我是一張烏鴉嘴?
「侍主?」
「哦,抱歉,」瑤山回過神來,歉意道:「乍聽到這個消息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們裡面說話吧。」
盧文棟點點頭:「侍主請。」
茱萸和青麻還沒有醒,瑤山只能自己一個人招待客人。奉上了靈泉水,瑤山請盧文棟坐下詳說。
「唉,也是無妄之災。原本我和師兄弟都在八重天的引門處等待,只管到了時辰就可以封仙了。我閑著無聊,剛想轉頭和身後的師兄說話。哪裡想到眼前一黑,原本站在我身後的仙僚們全都不見了。再一看,地上空中全都是血……」
瑤山啊了一聲,面露驚訝。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旁邊的人叫有魔物,然後便是金甲衛把前後都圍了起來。之後仙奉仙官都來了,聽說仙君也來了。還有受傷的人也被帶下去療傷。」
「盧兄可無事?」瑤山關切地問。
觸及到瑤山的目光,盧文棟有些不自在地嗯了兩聲:「我,我沒事,我什麼都沒看清呢,哪裡會有事。」
「那便好,可惜出了這樣的事情封仙大典也辦不成了。」
「何嘗不是?我也不願留在八重天,就乾脆下界來。等什麼時候妥當了,我再回去。」
「自然如此,」瑤山點點頭,立刻安慰說:「以亓涯仙君之威,一定能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公道,」盧文棟苦笑一聲,也不知是嘲還是悲,「這公道還不如不還呢。」
聽出他話中有別意,瑤山收輕聲音問:「怎麼了?」
盧文棟沉默了一會兒,再說出來的話已經充滿了怨憤!
「我師門傷亡最為慘重,近乎死絕!便是倖存下來的,也是……我一個師弟被咬沒了半邊身子,只能吊著魂,苟延殘喘的等著續命。誰想到,誰想到!」
他怒恨交加說不下去,瑤山默默將水杯推遞過去。盧文棟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情緒道:「誰想到他們竟然污衊我師弟是被魔物附身。魔物借他進入天界,害死了其他仙人!」
盧文棟氣得渾身發抖:「分明是他們仙魔不辨,封仙大典紕漏盡出,竟把這責任丟在我那無辜師弟身上。我想要爭辯,竟被訓斥推開。如今,我那可憐的師弟被帶走,生死不明……」
同門被冤枉帶走,簡直就是雪上加霜。盧文棟當時好是抗爭了一番,依舊沒能阻止上仙的鐵面無情。然後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之帶著滿心的憤恨離開了。
聽了他的遭遇,瑤山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沉默陪坐。盧文棟低著頭,吸了一下鼻子抬起頭說:「最叫我想不通的不是這個。」
「那是?」
「我想不通為何先祖不願庇佑同門!師弟傷的那樣重,她說帶走便帶走,絲毫不憐惜晚輩!吾等……我這心……難道她成了仙便忘了自己也是身出玄宗門,若無師門栽培也成不了九重天高高在上的仙!」
聽到這一番激憤,瑤山也知盧文棟現在在氣頭上了。但他此時如此憤怒,瑤山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順著他的話頭問:「不知……令先祖是?」
盧文棟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道:「正是八重天的芷螺仙奉。聽說她是奉了亓涯仙君的命令來調查這件事。想不到這些上仙……如此冷酷無情。我都不知成仙有何價值了。」
聽到是芷螺仙奉,瑤山也不說話了。
這姑娘分明是喜歡亓涯仙君喜歡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為了她的仙君,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封仙大典出了這樣的事,她大義滅親,草木皆兵簡直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
鑒於芷螺仙奉給自己添的麻煩不少,瑤山對盧文棟師兄弟的遭遇可以說非常同情了。於是道:「你既然來了這裡,不妨在我這裡留幾日?散散心,解解悶都好。或者,咱們去找舒元喝酒去?」
發生這樣的事情,瑤山確實意外。他看盧文棟此時神情懨懨,便知一番宣洩后,他依舊心情不佳。於是便有意安慰他幾句,邀請他在瑤山留下散散心,又或者一起找好友玩樂。
盧文棟也不推辭,站起來一拜說:「恭敬不如從命,謝侍主收留。」
「我可沒有收留你,」瑤山替他續了一杯水,「只是你之前說過,想要遨遊四海。不若就從我這瑤山開始?我自認此處的風景還是能入眼的。」
「想不到這等期望開始的竟如此倉促。我尚有遨遊的機會,可惜了我那些師兄弟,一朝得到如今卻是慘死在魔物手下!」
盧文棟極是憤恨,狠狠一拍桌子!
瑤山想了想,也覺此事甚為悲慘可惜,只能儘力安慰他說:「魔物闖入八重天,此事上界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仙君都到場了,他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盧文棟並不相信這話,沉默一晌,低頭一嘆:「那些師兄弟本來會是要替他效忠的。如今失去助力,又損了顏面。若換做是我,也要將這些損害我權威的魔物給斬殺了!」
聽盧文棟這口中許多怨憤,倒像是沖著亓涯仙君去的。
瑤山眨了眨眼睛,心裡覺得亓涯也不是那種為了挽回自己的顏面去決斷對錯的人。畢竟自己做過那麼多冒犯他的事,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揍了他一拳,亓涯都沒把自己怎麼樣。還說話算話幫自己找到了茱萸和青麻。
並非是那等不憐惜弱小之人。
說起來,我好想還沒有與他道過歉……瑤山垂下羽睫暗想。
不過正在這個當口,說這些話有些跑題也無關緊要。畢竟此事之中受傷的並非自己,而是盧文棟,實在不用多說自己如何,否則聽上去倒有些像炫耀自己和亓涯仙君不一樣的關係——而這正是瑤山最避之不及的東西。
沒頭沒腦的胡思亂想一番,瑤山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搖走,再一次說:「盧兄便在這裡留兩日,我帶你去看看瑤山的好風景。」
盧文棟大約真是對上界有些心灰意冷,垂著頭默然應下,不多說話。瑤山照顧他的情緒,將空間留給他一個人待著,自己走到後頭去了。
方才身上那件衣袍他隨意放在石台上,現在他撿起來預備收好。瑤山拿著這袍子,心道:自父神去后,除了茱萸青麻便也無人顧我冷暖。盧兄這一舉,叫人心中倒也有一二分暖意。若要找真心人,便要找這般會關懷人的才好。二人彼此體貼,方才不生怨懟。
想到這裡,瑤山笑了笑:「若叫父神知道,他會不會誇我一二句?」
記憶之中,他總記得父神說過自己調皮愛鬧,倒不曾誇過自己會關懷人。然而,父神離開這麼久,是否想過被留在瑤山的自己也終於從胡鬧樣子知道要關懷自己,要關懷他人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這些作甚。」
瑤山一嘆,將手裡的袍子放進柜子里,就像是收起一摞散落的記憶一樣。
「我已經不敬了!」那男子喊道,「有本事他進來咬我啊!」
見自家侍主這麼一副樣子,茱萸是真的知道這是勸不動了,只好搖著頭上的紅果子,委屈地說:「好吧,那我就說你病了,在休養。」
茱萸期期艾艾地出去了,瑤山侍主的另一個侍童青麻端了一杯山泉水過來,遞給榻上的年輕男子,說:「侍主啊,這三世情劫才過了兩世,還有一世呢。上界肯定不會讓您說不幹就不幹的。這麼拖著不是事兒,您得想個法子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