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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闌快走到寫字樓這一層的公共廁所的時候，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對話聲，話語中有一個關鍵字讓他猛地放緩了腳步。

他瞄了眼自己那穿著球鞋的腳——剛才他那陣子腳步聲，似乎並沒有引起廁所里那兩位女同志的注意，他們的對話沒有絲毫的停頓。

雖然感覺到他們已經壓低聲音了，但四周靜悄悄的，所以那兩人說話的內容，謝闌聽得一清二楚。

「你記錯了，不是那個！」

「是嗎，我覺得長得很像誒！」

「不是不是，上次那個最後鬧成那副樣子，哪能像今天這樣安安靜靜等在會客室那兒啊！」

「那倒是……哎，這麼說來，又是個新的？」

「今天這個打扮成那樣，一看就曉得啦！不早說了么，一大幫女的排隊等著呢，付總上個月分的手到現在還沒動靜，那些女的當然消停不了啦！」

「哎呦，付總真是……」「嘖嘖」兩聲。

「付總這人喲，好看是好看，比明星都好看，就是在感情方面實在是……」

「就算是這樣也多的是人喜歡，」頓了頓，這人又說，「不過以付總的速度，指不定已經有女朋友了，只是還沒來過公司而已。」

「誰知道呢。」

謝闌忽然間沒了尿意，不動聲色地默默後退後退。

第三次了。

他來這家公司三次，也已經是第三次聽員工偷偷談起那個人的八卦。

不過說是「偷偷談」，以這頻率，估計就和「避著付總光明正大地談」沒什麼區別。

第一次的時候，他從聽到的八卦中得出了一條訊息，那就是付總剛和上一任女朋友分手，目前為止已經總共有過十三任女友——這個數字是在所謂的女朋友全部都出現在公司過的前提下累計的。

第二次的時候，他從聽到的八卦中得出了另一條訊息，那就是自從付總分手后，就有好幾個美女以業務名義約付總見面，這種景象對於公司員工來說已經見怪不怪。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他又得到了一條訊息，那就是……剛才他看到的另一間會客室里等著的那個美女，說不定就是付總目前的追求者之一……

謝闌抹了把臉，回到了馮助給他安排的那間會客室，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之後又時不時地往右邊瞥去——兩間會客室是挨在一起的，雖然中間由一面雪白的牆壁隔著，但謝闌彷彿能夠穿過這道牆壁看見那位美女似的。

心不在焉地刷了會兒微博，回了幾條粉絲留言，他耳朵豎了起來，隱約聽到了一旁的動靜。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探出了腦袋，剛好看見了拐過一個彎消失的美女背影，和跟在美女身後的馮助。

彷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馮助轉過頭來，對上了謝闌的眼神。

謝闌瞪了他一眼。

馮助面無表情地朝他點點頭，說道：「請再稍等一下。」

謝闌氣呼呼地回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半。

他已經在這間會客室等了整整兩個小時。

一想到那個男人現在正在和那個女人聊天，謝闌的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何必為了那個男人的事情連尿都沒心情撒？

沒道理，沒必要。

這麼想著，尿意又回來了。

謝闌索性起身走出了會客室，剛好馮助走出來，謝闌對他說道：「我餓了，先出去吃點東西，付總要是結束了你跟他說一聲，有事讓他聯繫我好了。」

馮助腳步一頓，謝闌就管自己走了。

先是重回廁所解決完生理問題，然後出了寫字樓就進了一家麵館，點了碗片兒川。

剛好是晚飯時間，周圍寫字樓里又顯然有很多人是晚上要接著加班的，因此麵館里生意就和白日里一樣熱鬧。

謝闌等了會兒才等到一個空位，吃完面更已經是大半個鐘頭后的事情了。

手機自始至終沒收到過什麼訊息，更不用說是電話了。

謝闌吃飽了，就在外面晃蕩。

如今正值寒冬，冷風一陣一陣地朝臉上刮，吹得謝闌縮起了脖子，背都直不起來。

他又鑽進一家奶茶店，點了份熱奶茶，捧在手裡，站在馬路邊，邊喝邊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瞄了眼手機，晚上七點半。

就在這時，一個電話進來了。

來電顯示「付老闆」。

謝闌冷眼看著手機，就不去接。

過了會兒，電話斷了，然後一條微信發了進來。

付老闆：「站在那邊幹什麼呢？」

謝闌：「……」

謝闌僵硬地抬起頭。

他忘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就在寫字樓的斜後面，以付雲辦公室落地窗的位置，是看得見這裡的，但要說具體看清楚某個人，只能說視力有點變態。

付老闆：「等的時間長不高興了？」

謝闌吸了口奶茶，吸了兩顆珍珠上來，左右兩邊牙齒各一顆，在那邊嚼巴嚼巴，盯著微信沒回。

付老闆：「今天有點忙，不好意思。」

付老闆：「我肚子也有點餓了，你吃過了的話幫我打包一份面回來吧。」

付老闆：「三鮮面好了。」

謝闌臉黑了下來。

這男人，臉皮未免太厚。

剛好也在這時，謝闌瞄見寫字樓那邊走出來一抹極其顯眼的身影。

說是「極其顯眼」，並不代表對方身材有多高挑，只是因為對方很不幸剛好成為了謝闌的眼中刺而已。

沒錯，就是那個女人。

雖然都已經等到現在了，可謝闌的心情卻已經不爽到了極點。

他對著微信扯了扯嘴角，回道：「我不上來了，你自己叫外賣吧。」

發完微信，轉身就走。

然而半個小時后——

謝闌面無表情地站在總裁室門外。

門被打開后，站在裡頭的英俊男人勾了勾唇。

謝闌根本沒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垂著眼帘悶聲不吭地走進去，然後在沙發上坐下，玩起了手機。

「不是說走了嗎？」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是最戳謝闌耳朵的那一類。

「……」謝闌玩手機的手停了下來。

剛才走往公交車站的路上，他為最近的事情感到鬱卒。

他和付雲是在半個月前確定關係的，也就是說付雲剛分手半個月，就和他好上了。

當然，在被付雲勾搭上之前，謝闌已經隱隱知道這個男人在感情上很沒節操。

謝闌自認不是會犯賤喜歡渣男的傢伙，可在偶然之間接觸了付雲三次，他卻完全不受控制地對這個男人垂涎了起來，已經到了只要對方在視野範圍內目光就無法離開對方身上，耳邊只要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就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聽其他人說話的地步。

這簡直是中毒！

付雲這個男人有毒啊！

當付雲在各種細節上暗示起了他時，謝闌在心中更是對自己吶喊過好幾遍：看清楚啊謝闌，這傢伙是個渣渣啊，前面談了那麼多女朋友不說現在甚至看上了男人啊！什麼「我之所以換了那麼多女友從沒有愛上過誰正是因為我喜歡的是男人」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像付雲這種男人一旦看上了同性多半只是突然間想換口味玩而已啊！別成為別人的玩具啊謝闌！

然後謝闌一邊吶喊著，一邊乖乖跳進了渣渣挖的坑裡。

真特么賤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而在通過三次偷聽「深入」了解付雲之後，謝闌更是認清楚了這個男人比他當初想象中還要輕浮的現實。

三年時間，十三任女友，這是怎樣的頻率。

平均算算的話，他大概也就能和付雲談個三個月左右吧。或許因為他的性別原因，付雲及早醒悟過來，可能會把這個時間再壓一壓。

謝闌如此想著，也就淡定了。

純當給自己解饞吧，不對，是解毒。

解完毒就可以了。

而在這種心態下，謝闌實在覺得自己沒必要把什麼事憋在心裡，給自己找不痛快。

一來他也沒指望能和付雲談多久，更沒指望對方多認真，二來他為了給自己解毒解得清爽點，覺得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中毒已經很辛苦了，不能再在其他地方委屈自己。

於是謝闌折返了回來。

此時此刻，男人正笑看著他。

高大的男人今天沒用髮蠟打理過頭髮，黑色碎發很隨意地凌亂著。

一雙桃花眼帶著點笑意，微微垂眸望著謝闌的眼神里綴著些星光。

鼻樑高挺，嘴唇有些薄，上唇中間還有一粒挺明顯的唇珠。

……就和平常一樣禍國殃民。

雖然是寒冬，但辦公室里暖氣開得很足，因此男人身上只穿了件白襯衫，下身一條西褲。

寬肩窄腰，身材好到讓謝闌多看一眼都覺得精蟲上腦。

而男人走到他身後，從背後摟住他時，那侵襲而來的氣息更是讓謝闌剛才積攢了一肚子的氣都消了大半。

謝闌剛覺得有點悲哀，就聽男人在他耳邊懶洋洋說道：「既然回來了，怎麼都不給我帶三鮮面？」

謝闌：「……」

很好，氣回來了。

他指了指隔著一張茶几的對坐，面無表情道：「你坐那邊。」

「嗯？怎麼了？」男人的嘴唇移到了他的耳朵邊，故意似的蹭了兩下。

雞皮疙瘩悄悄爬上了謝闌的背。

他嚴肅道：「坐下來說話。」

付雲睨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放開他在對面的沙發位上坐下。

謝闌問：「你還沒點外賣呢？」

付雲說道：「嗯……還沒來得及。」

說完，他又遲疑了下，充滿了歉意地補充了句實話：「因為我覺得你應該會回來，但沒想到你是空著手回來的。」

謝闌：「……」

他不敢置通道：「你臉皮有多厚？」

「還好還好，剛好夠用。」付雲很謙虛。

謝闌氣結。

他瞪著付雲，忽然間覺得就算自己打著好好談一談的心回來，這嬉皮笑臉的傢伙會不會壓根不放在心上。

「沒事，不用太在意，我馬上就點。」見謝闌臉色不好，付雲還狀似很體諒地如此說了句，順帶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了起來。

謝闌快吐血了。

「付雲，付老闆，」謝闌靠到了沙發上嘆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被你晾了四個多鐘頭，你開口就管我帶外賣，你當我是來給你打雜的嗎？」

付雲聞言，很乾脆地道歉：「抱歉，我也沒想到今天會這麼忙。」

「那你應該至少讓馮助告知我一聲大概還要多久，」謝闌無法接受這個說辭，「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你在外面乾等這麼長時間。」

他並不是要付雲不顧工作來照顧他，他沒那麼矯情。

但他們本來是約好今天下午五點準時下班一起走的，卻沒想到付雲一句解釋都沒，就讓馮助一直對他說「請稍等」「再等一下」，讓他硬生生等了這麼久。

說到底，還是對他不上心。

這依舊是一個謝闌早就了解的可悲的事實。

付雲望著他，聲音柔緩：「今天是我不好，不生氣了好不好？」

見謝闌垂著眼，依舊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付雲繞過茶几坐到了他身邊。

謝闌乾巴巴道：「回你的位子上去。」

付雲摟住了他的肩，把他摟過來一點，低聲哄道：「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謝闌剛想翻白眼，還沒待把下半句說完就被付雲打斷了。

這個輕浮男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因為不想讓你回去，所以才想讓你再等等的，我是真的沒想到會讓你等這麼久。」

謝闌：「……」

很好，把他的功給成功破了。

他的手指頭在黑屏的手機屏幕上無意識地摩挲了下，靠近付雲那一邊的耳朵已經紅了起來。

付雲瞥了眼懷裡男人的耳朵，嘴唇翹了翹。

然而下一秒，謝闌就想到了什麼，回過了神來，黑著臉拆穿了付雲的糖衣炮彈：「真這麼想讓我留下來陪你，我說我要回去的時候你就那麼篤定我會食言回來？你剛才可是一句話都沒回我！」

謝闌憤憤地舉起了手機。

付雲當機立斷親了過去，直接把人的嘴給堵住了，親的只能發出「嗚嗚」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親完后，謝闌在那邊通紅著臉喘著氣，而付雲解開了襯衫最頂上的那顆扣子，把人摟懷裡揉橡皮泥似的揉來捏去：「想讓你留下來是真的，當時覺得你肯定不會走也是真的……」

「那你就是吃定我了。」謝闌被人壓在懷裡，翻著白眼的樣子如同一條死魚。

付雲笑而不語。

謝闌不高興：「除了這件事情，還有剛才那個女的，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付雲疑惑：「誰？」

「就是才走沒多久的那個女的！」謝闌咬牙。

「誰阿，我都不記得了。」付雲笑眯眯。

謝闌盯了付雲幾秒，說道：「我聽你們員工偷偷聊天的時候說你之前換過十三個女朋友，現在大家都還以為你單身，所以好多女的盯著你呢。」

付雲眯眼：「看來公司最近是太閑了。」

謝闌冷臉：「你的重點是這個？」

付雲想了想，拍了拍謝闌的肩膀，神神秘秘道：「明天你再來一趟，還是今天約好的時間點。」

見謝闌睨了過來，付雲親了口他的臉：「明天保證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