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眼

章

楚昭昭和穆際雲要結婚了。

張可在班群里說這件事時,班群死一般的沉默。

過一會兒，管理員發現,穆際雲申請加入班群,他戰戰兢兢地私聊楚昭昭。

「昭昭……別嚇我們啊。」

楚昭昭回復：「別這樣，穆老師在我旁邊呢。」

管理員：「……」

他按下通過鍵，穆際雲進去后,發了一條消息：「大家好。」

幾秒后。

何貿然：「祝穆老師和昭昭百年好合！我真是太開心啦！」

張可：「早生貴子！感動！」

秦舒月：「甜甜蜜蜜！祝福！」

吳雨桐：「我又相信愛情了！祝福！」

同學甲：「天啦！太棒啦！」

同學乙：「人間有真情！」

同學丙：「人間有真愛！」

同學丁：「蹭喜氣！」

穆際云：「謝謝大家。」

他收起手機,對楚昭昭說：「同學們真熱情。」

楚昭昭：「也許吧。」

這時，楚昭昭的手機響了,是甘甜打來的電話。

「昭昭。」她說,「恭喜呀,什麼時候訂婚啊？」

「我們不訂婚,直接結婚。」楚昭昭想了想,又說,「因為工作比較忙。」

「真好啊。」甘甜長舒了一口氣，「希望你們長長久久，幸福一輩子。」

「你也是啊。」楚昭昭問,「什麼時候結婚啊？」

「要年底啦。」

「那我可能先你一步,你來做伴娘嗎？」

「好呀！」

「那我給你準備著。」

*

段驍知道這件事時,剛下班回家,一接到穆際雲電話,整個人嚇得抖了三抖。

「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穆際雲說,「我要結婚了。」

段驍沉默良久，說道：「能晚一點辦婚禮嗎？」

穆際雲問：「為什麼？」

段驍別彆扭扭地說：「沒錢。」

穆際云：「嗯？」

「你嗯什麼嗯？」段驍說,「我他媽現在一個月拿四千塊錢工資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樣啊……」穆際雲慢悠悠地起身，往廚房走去,「心意到了就行。」

楚昭昭正在廚房做飯,看著菜板上的整雞，無從下手。

穆際雲從她手裡拿過菜刀，讓她站一邊兒去。

段驍高興地說：「那我給一千塊紅包行嗎？我四分之一的工資了。」

「砰！」

穆際雲一刀下去，雞頭彈出老遠。

「你、你在幹什麼？」段驍瑟瑟發抖。

「沒什麼。」穆際云云淡風輕地說，「宰了一隻雞。」

「好了我知道了。」段驍說，「我就是去賣腎也會給你包一個大紅包！」

掛了電話后，穆際雲慢條斯理地開始切雞肉。

但是他切得並不好，大的跟拳頭差不多大，小的跟指甲蓋差不多，長短不一，肥瘦不勻。

「算了。」楚昭昭說，「還是我來吧。」

她會做菜，但就是刀工不太好，以前在家都是她媽媽處理肉類。

「沒關係。」穆際雲執意要自己動手，「這些東西早晚要學的。」

楚昭昭抿唇一笑，「那我去洗青菜。」

兩人背對背站著，楚昭昭一邊洗菜，一邊說：「對了，阿姨那邊怎麼說？」

前兩天穆際雲告訴祁紅，他們要結婚了，當時祁紅正在書房裡看年度報表，眼睛都沒抬一下。

「知道了。」

她只說了這三個字，穆際雲也不急，說：「你忙，我先回去了。」

但是今天早上，他收到了祁紅的一條簡訊。

「兒子，從你出生那一天起，我就對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你和你哥哥一樣優秀。但你好像天生叛逆，從小到大就愛跟我反著干。後來你年歲漸長，雖然不再跟我起正面衝突了，但我知道你骨子裡還是叛逆著。我希望你學金融，而你想學計算機，你就修了雙學位。我逼著你繼承家業，你就跑去教書。我念叨著你要像你哥哥一樣先成家后立業，你就乾脆連女朋友也不找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活成了你想要的樣子，我發現我在你人生中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昨天晚上，公司財務報表出了問題，我看了一個通宵都沒有結果，當我下午再看的時候，發現報表中的問題已經被人批註出來。我知道是你做的。

我知道我老了，很多事情我已經力不從心，我也想生活到別人的羽翼下，這個人，是你和你哥哥。

今後的日子，拜託你多多照顧。

最後，祝你新婚快樂。」

所以，當楚昭昭問他祁紅的看法時，他專註地切著雞肉，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昭昭，以後的日子，你要多一個媽媽了。但這個媽媽性格有點特殊，需要你多多包容。」

楚昭昭洗菜的雙手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極其篤定地說：「沒問題。」

她轉身，看著穆際雲的背影，說：「我會像對自己爸媽一樣對你媽媽。」

穆際雲剛好把雞肉切得差不多了，他不知道楚昭昭正看著他，雙手捧著雞肉裝進碗里，說：「何其有幸，承蒙厚愛。」

他轉身，發現楚昭昭正看著他，頓時笑了起來，「我也會像對自己爸媽一樣對你爸媽。」

*

楚明明過生日這一天，楚昭昭發現，他們當初翻黃曆給楚明明指的生日，和她真實生日，竟然相差沒幾天。

楚媽媽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還找鄰居幫忙買了一隻鄉下的土雞，花了幾個小時做了一大桌子菜。

楚昭昭家裡小，桌子也不大，楚爸爸又去鄰居家借了個大桌子，往客廳一擺就把過道也佔了。

不久后，楚媽媽在廚房裡喊：「讓一讓！讓一讓！大菜來了！」

祁紅糾結片刻，正想起身去接，卻發現穆際雲已經先她一步，從楚媽媽手裡接過了一盆冒著熱氣的雞湯。

祁紅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理了理衣袖，端端坐著。

飯後，楚昭昭把她買回來的草莓蛋糕擺出來，插上蠟燭，穆際雲則去關了客廳的燈。

楚明明雙手交握，杵在下巴前，閉眼許願。

客廳里僅僅靠幾隻蠟燭照明，每個人的臉都看不清。

祁紅悄悄用餘光瞥了楚昭昭一眼，發現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楚明明身上。

即便燈光黑暗，她眼裡也有光。

楚明明吹滅蠟燭后，穆際雲又重新打開了燈。

祁紅立馬收回目光，看向楚明明：「你都許了什麼願望？」

楚明明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下一秒，她又看著楚昭昭說：「但我還留了一個願望給姐姐，你想許什麼願？」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昭昭身上。

她說：「我不是壽星，可以說出來吧？」

楚明明點點頭。

於是，楚昭昭學著楚明明的樣子，雙手交握，閉上眼，說道：「希望明明的願望都實現。」

「哎呀姐姐你太聰明了！」楚明明笑著說，「你就知道我許的願望都是你的願望，你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是的，楚昭昭知道，楚明明的願望一定有關她，有關穆際雲，有關這小房子里的每一個人。

*

夜裡，穆際澤把祁清樹送回家，穆際雲和楚昭昭把祁紅送回家。

回自己家的路上，穆際雲開得很慢，但一直沒說話。

楚昭昭打了個哈切，說：「你怎麼這麼沉默？」

穆際雲說：「我在想，我妹妹今天到底許了什麼願望。」

楚昭昭瞥他一眼，「這很難猜嗎？」

「嗯，很難。」穆際雲看著她，「穆太太，可否告知一二？」

楚昭昭被他這一聲「穆太太」叫得臉紅。

「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又不是壽星，你說出來沒事的。」

「哦……」

楚昭昭躊躇片刻，低聲說道：「第一個願望，希望爸爸媽媽健健康康。」

「第二個願望，希望另一個媽媽和外公，還有哥哥們都健健康康。」

「第三個願望……」她聲音越來越低，「希望姐姐和哥哥，長長久久。」

「嗯。」穆際雲說，「謝謝穆太太解惑。」

楚昭昭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會的。」穆際雲說，「妹妹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