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從那以後,周沫兒就有點憷趙如萱,只要見她來,她自己必然是要躲出去的。
其實,在世子身邊伺候了些時日,周沫居然覺得還不錯,她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奴性?說起來,她們這幾個大丫鬟,平時也不用做什麼,就伺候好江淮岳就行,包括她們
自己的衣服都是不用洗的,專門有人洗好了送來。
就是四人輪流守夜有點冷,一人一夜輪著來,這是周沫兒心裡的怨念。
不過這種日子就要結束了,這段日子周沫兒全憑著這個想法才堅持下來,看著外面紛紛揚揚飄落的大雪,今日是臘八...
臘八在這裡是個大日子,對於周沫兒來說,它還是個不平凡的日子,今日過後,所有的一切都將改變,比如,那個一個多月以來對自己幾個丫鬟和顏悅色的人...
天色將亮,周沫兒穿好身上的衣服,特意多穿一件夾襖在裡面,為了以防萬一還把初夏存的銀子也帶在身上。走到門口,深深呼吸一口,手穩穩的打開了門。
外面白茫茫一片,孤冷凄清,一如周沫兒此刻的心情。腳步慢慢踏上地上的雪,一個個小巧的腳印出現在周沫兒身後……
轉進二進院子,一眼就遠遠看到門口端著熱水的初春,熱氣蒸騰間周沫兒看不清她的神情,不過應該是緊張期待或帶些嬌羞的。
心裡一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早上是沒有人來的,初春在這個寒冷的早上如願以償,終於成為了江淮岳的房裡人。
可惜……
遠遠看見初春端著水盆進了屋,周沫兒慢慢走過去,當聽到水盆落地的聲音時,心裡沉了沉,然後就是一聲呵斥聲。
「滾出去……」
初春跌跌撞撞的出門,腳步慌亂。
「把她們幾個全部叫來。」
「是,世子。」初春在門口福身,顫聲道。
出門看到周沫兒站在大門口,像剛剛進來的模樣,她走過來,已經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冷冷對著周沫兒道:「世子叫我們全部進去,你去叫初秋和初冬來。」
她趾高氣昂的模樣吩咐道,見周沫兒無異議轉身就往小廚房去,一般初秋早上都在那裡給世子燉粥。
「等等...我去。你去叫初冬起床。」
昨夜初冬守夜,其實就是在世子卧室的外間打瞌睡,就是晚上有點冷,說起來還是不累的。
回了后罩房,周沫兒叫初冬一起去了卧室,初夏和初秋已經進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進去后見初秋和初春都跪在地上。也進去老老實實的跪著...
周沫兒跪在鋪著地毯的地上,倒不覺得冷,江淮岳的卧室一點也不冷。
「你們起來吧!」江淮岳一身白色寢衣坐在那裡,終於開了口,不知道是不是白色衣服的緣故沒有了往日的溫和,有的只是冷漠疏離。
他一說話,周沫兒還好,早就有心理準備,其他的三人就詫異了下,初春直接抬頭看了江淮岳一眼,就見他眉頭微微一皺,忙低下頭做謙卑狀。
她低了頭,沒看到江淮岳微微帶著涼意的眼神掃過她。
「以後,你們不用貼身伺候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隨便進我的屋子,特別是卧室。」
聲音沉穩,帶著些沙啞,有種滄桑感。
「奴婢惶恐。」
幾人磕下頭去。
「下去吧!」
周沫兒起身就微微彎腰退了出去。
退到一半,就覺察到江淮岳複雜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周沫兒恍若未覺。心裡知道他大概想起了他前世,那個初夏可是他的二夫人,給他生下了兩個兒子的賢內助。
想著這些,腳下沒停,終還是出了門江淮岳也沒叫住她。
小廚房裡,四個丫鬟都在,初冬不復以往的穩重,面色憤怒的看著初春問:「初春,世子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屋伺候了,今日只有是你進去給世子送水,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胡說,我做什麼了?我一進去世子就坐在桌邊,看到我就發火了,讓我出來,還叫我把你們也叫去。你無緣無故就懷疑我,我一個丫鬟能做什麼惹得世子大怒?」
初春毫不心虛,其實她覺得自己有點委屈,雖然她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妄想,但那也要江淮岳配合才成,或者說要他主動,明明前幾天他還拉了自己的手,看那樣子也不像是對自己無意,分明是準備把自己收房的意思。反正這幾個大丫鬟要是他願意,早晚都是他的人,就像那天盼兒說的,能在正房進門前雖然沒有名分,但是一般的正房都會把前面收用過的丫鬟抬成姨娘。表示自己的大度。
可惜今早上的世子奇奇怪怪的。
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不饒人,她初春什麼時候憷過面前這幾個人。
「應該是你做了什麼才是,昨晚上可是你守夜。」初春似乎找到了緣由。
看向周沫兒和初秋道:「你們相信我,早上我一進去,世子就已經醒了坐在桌子邊,黑乎乎的人影還嚇我一跳,肯定不是我惹怒世子的。不是我就是初冬,昨晚上她守夜,你說,昨晚發生了什麼?」初春得理不饒人,不依不饒非要問清楚的樣子。
「沒發生什麼啊?跟以往一樣,世子快子時才睡下,我快天亮了才回后罩房的,我走時世子根本就沒醒來。」
見初春不像是說假話,初冬也疑惑起來。
「你說我們就信噢!世子不讓我們進屋伺候,肯定是我們哪沒伺候好惹怒了他。」
初春篤定道。看向初冬的目光意味深長,道:「是不是你……」
「胡說。」初冬受不了她暗示的目光,斥道。
「我胡說,我有沒有胡說,我們幾個都知道,我不屑於偽裝,不代表我就是蠢貨。她們也不是傻子。」初春指向周沫兒和初秋。
兩人在一邊看戲,周沫兒純粹看戲,初秋還是擔憂自己的後路的,她雖然沒想過做姨娘,卻想好好做個大丫鬟,世子爺身邊的大丫鬟,以後嫁人身份上也好看。如今看來,這大丫鬟的身份眼看著就要落空,她怎麼能不著急?
「粥好了,我送去了。」周沫兒雖然不想去見江淮岳,但更不想在這裡看幾個人吵架,這被人知道了又是一樁事端。
她現在還是低調些,等到正月時想辦法出府去慈善庵拜拜。
端著粥出了小廚房,走上抄手游廊,蘭兒迎面過來扶住了周沫兒的手臂,周沫兒手裡端著托盤,不好掙開。
就聽蘭兒湊過來低聲問:「初夏姐姐,今天世子怎麼了?一大早就發了火。是不是你們誰惹惱他了啊?」
眼前的小丫頭十歲左右,瘦瘦弱弱的穿著一身半新的薄襖,一看就知道是別的丫鬟穿過了讓給她的,已經不大合身,顯得有點小,手上紅腫,有的地方還裂開了鮮紅的口子,不過,她的眼睛里卻沒有怯弱自卑,滿是野心和慾望,還有不甘心。
「沒有誰惹惱世子,可能是世子心情不好,主子的事情哪裡是我們奴婢可以猜的?」周沫兒微微笑道。
她這一笑,淺綠衣服襯托下的臉色本就白皙透明,一笑間溫暖如春。蘭兒呆了呆,不由自主道:「初夏姐姐,你真好看。」
周沫兒不在意的一笑道:「你這張嘴,今日抹了蜜是不是?我就權當你誇我了啊!」
見周沫兒端著托盤轉身離開,蘭兒皺皺眉,剛剛只是莫名其妙的覺得她溫暖,又想起周沫兒的話,心裡一陣失望。
在鎮國公府里,奴才想要出頭,就得選好主子,她的第一步走得不錯,鎮國公世子可是未來的鎮國公,能做他身邊的大丫鬟,對她們這些奴婢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去處。前程似錦也不為過。
不過大丫鬟都是有定例的,只能四個。對於蘭兒來說,想要往上爬,就得有人下去,所以,她才格外留意周沫兒幾人。
周沫兒大概能猜出蘭兒的想法。
到了房門前,門開著,周沫兒目不斜視,她知道現在的江淮岳已經重生,最討厭她們這些前世的女人對他的窺視。
「進來。」疏離的聲音傳來。
周沫兒面不改色,其實她很疑惑,江淮岳這麼大的變化,難道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
隨即又想到,最熟悉他的就是四個丫鬟,丫鬟本就沒有人權,要是主子出了事,丫鬟肯定就是陪葬的。所以,等那仨人反應過來,反而會幫著遮掩。
周沫兒輕手輕腳的擺好早膳,這中間江淮岳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終於擺好了碗筷,周沫兒不自在的動了動,任誰被這樣盯著,都會不自在的,再說,她一直讓自己盡量像初夏一些,她可沒有江淮岳的身份,萬一到時候被人發現不對,拉出去燒了才真真冤枉。
正準備退出去,退了兩步……
「我記得你不是家生子?」
周沫兒低著頭,看不到江淮岳的問這話的神情。
家生子是世世代代為鎮國公府的奴才,生下的孩子叫家生子,比如初秋和初春。初冬不是,所以她沉穩,懂事,而且心思隱藏得極好。
「奴婢不是,奴婢是老夫人買來的。」
「哦,那你記得自己是哪裡人?又是為什麼被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