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鬥毆

彼時,葉子正在茨木宮殿的院子里，坐在樹形歸的枝頭看書。

今天她是波風葉子的外表。

茨木的宮殿距離其他妖怪的聚集地很遠，所以也是因此,讓葉子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聽見妖怪們的動靜，等她知道大江山快被刀劍付喪神們給攻破了的時候，就連平日里最照顧她的姑獲鳥都受了重傷。

葉子匆匆扶住看見她之後就暈過去的姑獲鳥,手腕翻轉間，巨大的綠色金魚草葉子在她手中閃現，她搖了搖葉子，便有淡薄的紅色妖力從其中湧出，整個包裹住姑獲鳥,又飛快的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刻鐘才結束,在這種輕柔的高強度治療之下,姑獲鳥的命算是保住了，只不過身體依舊很是虛弱,也沒能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葉子把她交給小妖精們，又看了看那群小妖精,發現平日里最調皮的那幾個都不見了。

「覺……他們呢？」

「……」

沒有小妖回答她的問題,但是卻有小妖哭了起來，如此一來，葉子瞬間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遙遙的和遠處那群不敢上前來的刀劍付喪神們相望,看見他們眼睛里的狂喜慢慢變成不知所措,甚至是空洞麻木,她張了張嘴,卻像是失去了聲音一般。

相顧無言，這場本該是一場喜劇的相逢，卻得到了和「本該」相反的結果。

她不知道該去如何解釋這一切，因為無論怎麼解釋，她都無法磨滅一個事實。

在她變成金魚草並且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她心中雖然會為對這些付喪神們有一些印象而喜悅，但是這份喜悅的由來，更多的不過是終於得到了一點記憶而已。

他們之於她，其實並不能比上鬼燈和歸。

雖然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一直都在想著要回去要回去，但是目前為止，其實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出來。

在得到記憶之後，她又想著自己早晚要回到那個有她真正的親人的地方，有波風水門存在的地方去的。

而且在她潛意識裡，刀劍們雖然歸順於她，但是其本身卻不過是時之政府的員工。

就好像她一樣，雖然隸屬於木葉某個暗部小分隊，行事全權聽從隊長指揮，但是事實上，他們卻都是木葉忍者。

她可以脫離暗部，刀劍們也可以脫離她。

她其實曾經偷偷問過時之政府的傳聲筒小狐狸的，狐之助表示，時之政府那邊並不會對未曾暗墮的付喪神們進行碎刀。

這個本丸在徹底沒人願意接手之後，本丸的刀劍男士們會被分散到別的本丸中去，會有溫柔的審神者們願意安撫這些刀劍的內心。

於是，即使她最後得到了記憶，也沒有選擇立刻前往黃泉尋找回去的方法，而是留在了大江山。

時間或許會消磨平一切，她這樣想。

或許晚一點回去，他他們就對她徹底失望了呢？

一個一心離去的審神者，不應該得到神明的垂憐。

但是一次又一次，他們總讓她的願望落空。

現在的事實或許也在告訴著她，刀劍們和審神者的關係，或許和她跟暗部小隊長的關係，一點也不一樣。

波風葉子是個渣滓。

她在心底一遍遍默誦。

眼睛有些發熱。

但是還沒等她落淚，付喪神們身後便又有一群妖怪沖了過來。

為首的是陰陽師的式神首無，他身後全是葉子熟悉的那些小妖，隊伍的最後，陰陽師懷裡抱著奄奄一息的妖狐。

付喪神們很快和那群式神打了起來。

渣滓波風葉子也顧不上哭了，她揉了一把眼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飛身上前，丟掉了自己的大葉子，一把把兩振雙胞胎抱住，躲過了山童的襲擊，又單手搓了個大丸子往地上一扔，哄得一聲巨響，把整個戰場都震得安靜下來。

葉子沒有說話，拚命地壓抑住了想要哭出來的衝動，沖滿身血污，破爛不堪的刀劍付喪神們跪了下來。

「我……」

「主公。」

說話的是加州清光，而在這一聲主公叫出來之後，他也慢慢的走到了她面前，和她一樣跪了下來，把她整個抱進懷裡。

「主公，您上次說過的吧，再也不會離開我們了，但是這次您又失約了呢。」

「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您要是再不辭而別的話……就殺了你哦。」

「然後，弒主的刀劍啊，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了，大家就一起陪著主公您，徹底消失，好不好？這樣，您就永遠屬於我們了，也不會再有別人來打擾我們了。」

加州清光自顧自的說著，葉子知道，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從最開始的相互試探，到失憶后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再到現在，剩下的只有破罐子破摔了。

不過她總覺得，這樣看似危險的關係，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才是彼此最貼近的時候。

「清光……」

她回抱住少年，手緊緊的抓住了他後背上的布料，手指甚至透過他的衣服，觸碰到了他冰涼的脊背。

加州清光最喜歡打扮自己，沒心情的時候，也會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

葉子的手又緊了緊。

「害怕了嗎？所以，對我們好一點，可以嗎？如果真的很想離開的話，如果真的很嫌棄我們的話，就用您的手，把我們全部折斷，好不好？」

「那樣，也比獨自在黑暗裡腐朽，要好上太多了。」

葉子抬頭去看，其餘的刀劍男士們，眼睛里也都是滿滿的深沉，但是在最深處，她依舊能看見一絲小心翼翼。

她一直，都在被他們寵愛著啊。

這寵愛讓她充滿了力量，並且恃寵而驕。

「可以嗎，我去哪裡，你們去哪裡？」

她問。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刀劍於主，不就是形影不離的嗎。」

說這句話的是小狐丸。

而他的話，幾乎就算是所以刀劍男士們的話了。

葉子心中愧疚更甚。

不過，現在這種情形，可不是他們一直聊下去的好時候。

葉子先是把一群人妖神全都給安撫住，然後又跑到外面的戰場上揮灑了一下妖力，把一群奄奄一息的小妖小鬼的命都給拉扯了回來。

在做完這一番動作之後，她自己也去了大半條命，臉色蒼白的依靠在巧妙的站到了她身後的鶴丸身上，然後開始給各方人馬解決問題和誤會。

「所以，你們看見了妖狐拿著我的帕子，然後就逼問他我的位置他不說，你們就把他打成這樣？」

葉子想了想，碰見妖狐的第一晚，他無緣無故的哭了起來，然後自己就給他遞了方手帕，那手帕上還因著鬼燈專屬的桃形花紋來著。

還真是湊巧。

「最後還是說了，不過我們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他就被那伙人給搶走了。」

有刀劍指了指站在他們對面的陰陽師一行。

「晴明，你們不是回平安京去了嗎？」

「在路上幫奈落收集御魂，就晚了些時候，這些，是你的從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難解釋她身體里為什麼會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神力了，而且那神力還很明顯不是歸的。

居然是十幾位刀劍付喪神的主君嗎，這位還真是……

而在這時，姑獲鳥也醒了過來，她先是一眼看向身後，見那幾個死去的小妖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之後，立馬把幾個小妖都抱了起來，然後又猛地看向了被鶴丸擁著的葉子。

她可一點也不想是被威脅的樣子。

「他們，是你引來的？」

「對不起，姑姑。」

「……」姑獲鳥的臉漸漸冷了下去，但是她看了看懷裡的幾個小妖，又看了看那邊蒼白如紙的少女，最終還是沒有暴起傷人。

「走，離開這裡，大江山不歡迎你們。」

「……是。」

雖然說是讓他們離開大江山，但是在葉子回茨木的宮殿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個平日里和葉子玩的最好的小螢草卻捧著個碗過來了。

「葉子，這是、這是姑姑特地給你煮的葯湯。」

「謝謝你，小彌。」

「姑姑她其實也很擔心你的，但是，那些人，對你來說更重要一些吧。」

螢草剛剛是親眼看著平日里的小夥伴被這群付喪神給砍倒的，雖然最後葉子有解釋他們的身份，也把小夥伴們都救了回來，但是螢草還是不喜歡那群付喪神。

但是對於葉子，她卻從未產生過什麼惡感，其他小妖也都差不多。

「總之，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對嗎？」

「小彌……當然，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小夜左文字眉頭緊皺，手也撫上了刀柄，想要進去捅那個說他們壞話的妖怪幾刀，但是卻被一邊的宗三左文字給攔住了。

宗三沖弟弟搖了搖頭：「小夜，乖一點。」

宗三自己也想進去捅，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捅了，那他們和主君的關係絕對會越來越惡劣的。

現在就已經很危險了，主君好不容易才徹底對他們打開心扉，如果這時候出什麼岔子，恐怕大家真的要同歸於盡了。

「總歸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忍一忍，聽哥哥的話。」

「嗯。」

螢草碰著葯碗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院子的付喪神凶神惡煞的盯著她看，特別是那個最矮的，螢草分明看見他的刀都□□大半截了。

「哦呀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好聽的男聲突然在院子里響起。

小狐丸感覺到自己背靠的大樹突然變軟，然後他整個狐就被別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給這樣抱起了，於是也沒顧得上掙扎，反而當場就懵掉了。

他這是老了嗎？警惕性居然變得這麼差？

「一隻皮毛光滑的狐狸呢，好狐狸，你和葉子是什麼關係，嗯？」

那人又繼續問道。

這下子也沒刀顧得上什麼螢草不螢草的了。

剛趕走了一群小妖，這就又來了個大神，他們家主君，到底有多喜歡撩人啊！

這麼有空，為什麼就是不肯多撩撩家裡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