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墮妖

生孩子的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雖然歸說，樹木生孩子的話,不過就是從根繫上長出一根幼苗那麼簡單，但是葉子還是止不住的腦補他挺著大肚子的場面。

嚇人,不敢多想。

「說起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她突然把視線轉向刀劍，試圖岔開上一個話題。

「是時光機,當時準備跳進洞里的時候,您的身體不小心碰到了時光機，然後就消失了，我們認為您的失蹤肯定和時光機有關,就一直撥轉時間,到處找您,果不其然,這個猜測沒有錯。」

長谷部一屁股坐在了葉子旁邊,目光炯炯的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或許是因為使用太過頻繁，在我們來之前，時光機已經快要報廢了。」

「那鬼燈爸爸……」葉子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非本丸人員，是不可以使用那個機器的。」

看出了主公的憂慮，長谷部並沒有藏話,而是飛快地又來了個轉折：「不過,鬼燈大人讓我們給您帶了禮物,他說即使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也不想讓您忘記他。」

他極不合理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卷長長的畫冊，打開一看，卻是一副鬼燈的等身畫像。

不過說它完全是也不合適，因為裡面的鬼燈居然會動。

他掙扎著想要衝出畫像，力氣之大，長谷部幾乎都有些拿不穩那畫像。

「聽說靈感來源於地獄的一處著名壁畫景點，雖然不知道是哪裡，但是看起來真的很神奇。」

葉子聞言，伸手摸了摸那畫的臉，觸感和鬼燈的皮膚幾乎沒什麼兩樣，一樣的細膩冰冷，她甚至還感覺到一絲鬼燈的怨念之力。

或許和那處著名的地獄景點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這畫的作畫材料，其中糅雜的估計是來自鬼燈的怨念。

歸也在這個時候湊到了畫前，撐著下巴看著鬼燈，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啊，如果是這個鬼的話，做我的伴侶也沒問題哦。」

他這是還沒放棄給葉子當媽的想法。

葉子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倒是那邊的刀劍們被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伴侶？！」

歸挑眉回應：「對啊，無論是爸爸還是媽媽，只要葉子願意做我的女兒，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葉子冷漠臉：「拒絕。」

「真是無情的草妖啊……」

刀劍們瞬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是情敵？長輩系？

不，也不好說他最後會不會臨時變卦。

總之先觀察觀察，態度可以友好一點，務必讓主公覺得我們才是弱勢的一方！

十幾個武力值MAX的付喪神們這樣交流著。

「要試試嗎？」

小狐丸從掏出了一個可以返回本丸的掛件，操作了一番之後，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看來是不……」

轟隆隆——！

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葉子敏銳的抬頭去看。

「那個，該不會是本丸吧？」

「……大家快散開！」

等一群神啊妖啊的四散開來，那座從天而降的建築就掐著點似的，嘭的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煙塵四起間，葉子隱隱約約看清了建築的外貌。

「還真是本丸啊。」

「小狐丸，你是不是操作錯誤了？」

「也不帶這麼錯的吧？」

就在這時，本丸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隻矮腳小狐狸顛顛的從裡面跑了出來，然後精準的撲到了葉子懷裡。

「葉子大人！狐之助終於再次見到您啦！」

小狐狸跟個蚯蚓似的在葉子懷裡拱來拱去，還伸出舌頭使勁舔著她的臉頰。葉子也不氣惱，反而抱著狐狸擼了一把又一把。

「好久不見，狐之助，你都變瘦了呢。」

時之政府統一編製的狐狸根本就不會有外形的變化，甚至連外貌都長得一模一樣，葉子也不過是盲目性失明，一副許久不看見孩子，一見面第一句就是「瘦了」的老母親心態。

小狐狸是她這一段驚奇之旅開始時，認識的第一個生物，所以葉子對於她的感情也很特殊。

再加上刀劍們也說，是多虧了狐之助給他們接私活，才能讓他們在那段最黑暗的時期里堅持下來，所以葉子也是打心眼裡感激它的。

但是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主公果然很喜歡狐狸啊。

葉子抱著狐之助進了本丸，又把歸和兩個小妖精邀請了進來，然後帶人坐到了久違的本丸議廳里，聽他們探討下一步的計劃。

「狐之助，你現在還可以聯繫到時之政府嗎？」

「不行了，本丸跨度太大，一時間也無法找到時之政府鎖在的空間縫隙。」

「我們聯繫不到他們，那他們肯定也聯繫不到我們。」

加州清光戳了戳自己的臉，然後歪著頭道：「那就趁這次機會，找到回主公家鄉的方法吧。」

這個建議一提出來，立馬得到了全票數的通過。

「主想要研究那個時光機，但是已經報廢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研究價值。」

長谷部看了外面一眼，因為沒關門，所以一眼就能看見外面院子里的時光機，然後他又補了一句：「剛剛稍微注意了一下，那個曾經挖到地獄的洞也消失不見了。」

「消失了嗎……沒關係。」

葉子有些悵然，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放著的那個畫軸：「爸爸既然做出了這個，也就是說，他肯定早就做好了我會回不去的準備吧……這樣也好。」

只要屬於小金魚草的那一部分還存在在她身上，那鬼燈就永遠是他爸爸。

至於她的親爸爸，說實話，就連哥哥都不記得對方長什麼樣子了。

在兄妹倆最遙遠的記憶里，存在的並不是他們的生身父母，而是無盡的鮮血、腐爛的屍體、以及無休止的戰爭。

最後他們被木葉的忍者撿回去，又被自稱是他們族人的人領走，放養式的長大，要不是後來發現葉子能使用木系查克拉，估計兄妹倆到死都不會再見到那些所謂的族人。

所以，除了波風水門，葉子對於長輩親人，其實並沒有太大執念。

不過這次如果能順利回去，不知道哥哥介不介意她不僅多了個爸爸，還又多了個哥哥……

「想什麼呢？」

歸戳了戳少女的臉頰，等她回神之後，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覺得那個東西能送你回去？」

他瞥了一眼外面那個破舊的時光機。

「嗯，剛到本丸的時候就有那種直覺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個東西不是送你回家的關鍵，而是送你來見我的關鍵？」

葉子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就凝眉看他。

「小人類，你能付出什麼，來換取神明的垂憐？」

說出這句話時歸的表情，讓葉子覺得特別陌生。

不，也不算陌生吧，他在對待不在意的人時，就是這種表情。

葉子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又或許是厭倦了和她玩一家人的遊戲。

「您說的是，我沒有任何理由讓您來幫我的忙，恭送您。」

於是她借坡下驢，乾脆的給對方行了個大禮，看起來十分恭敬的樣子，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誤。

「……」

大廳里安靜了下來，歸默默的看著少女的後腦勺，突然嘆了口氣。

「這樣的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我不喜歡你腦子裡多出來的那些記憶，撒個嬌不就好了嗎，就像以前一樣，拉拉我的袖子，我就會忍不住想要抱起你，給你你想要的全部。」

找回了記憶的少女，已經不是歸記憶中的那個可愛的小金魚草了，她變得更成熟了一些，秘密多了一些，身邊圍繞的人也多了一些。

歸很慌張，很怕她會被她遺忘在腦海中的某個角落裡。

他不再是她的唯一了，她卻依舊是他的唯一。

神明離開了生他養他的那片土地，只為了這唯一的信徒，如若信徒不再信奉，他該如何？

葉子坐直了身體，斟酌了一會兒，就把自己心裡所有的想法全說了出來。

「您是怎麼成為神明的呢？」

「人類認為，樹久成神，就開始祭拜我，慢慢的，就成為神明了。」

「你喜歡做神明嗎？」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歸，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的身體里除了神力還有妖力？你最大的願望，也不是和其他的神明一樣，想要為人類做些什麼，而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歸其實是想做個自由自在的妖怪吧，就像茨木那樣，放蕩形骸也好，被人唾棄也好，但是卻不受任何人約束的，妖怪。」

她把手放在了歸的胸口處，果然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那是茨木的角。

「很羨慕嗎？所以才會留下這個，有了它，你就可以隨時看見他在幹什麼了吧，就好像是自己也在做那些離譜的事一樣。」

「你嚮往的應該是自由，而不是你唯一的信徒。」

歸併不適合難懂的神明，他其實比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單純，只不過看多了人類的內心，了解了太多的慾望之罪，所以才慢慢的變成了如今這副看起來很沉穩的模樣。

只要稍加留意，也不難發現，他的一些行為其實早就暴露了他的內心。

這廂，歸被說的啞口無言。

就好像被隱藏依舊的委屈突然被最在意的人發現了，然後又被那人給輕輕安撫了一番，他心裡酸酸澀澀，甚至還有些想要流淚。

但是不可以，他是長輩，怎麼能在她面前哭呢。

於是他低下了頭，身體一點點的開始顫抖，最後愈演愈烈，伴隨著低吟聲，葉子甚至還感受到了他體內蓬勃的妖力，一點點壓過了神力。

「你還真是我的小可愛啊~」

壓下了哭腔，他空靈的嗓音里沾染了許多邪肆妖冶，樣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說以前是空谷幽蘭，現在便是三途川邊如火如荼的彼岸花。

葉子也沒想到他就這麼墮成妖了，速度之快，甚至還讓她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瑟縮之感。

總覺得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呢。

「小可愛，聽說過世界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