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孤兒院(9)
科研基地里可用的東西,比外面那個鬼地方多太多了。
林夕從實驗室里翻找出一大摞的資料,可惜上面寫的東西她完全看不懂,只能悻悻地將資料拋開,重新去翻找有用的線索。其中倒是也翻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說這個精神病院里所有試驗品的實驗報告,以及一些有關這個世界的不明覺厲的資料。
正如林夕所想的那般,這個世界的確已經不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了。這個世界比起林夕原本所在的法制社會,更加自由也更為混亂。第一,這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世界,但是科技發展的方向有點偏科,先進的科技沒有用來造福人類,反而用來研究各式各樣的武器以及開發人體的潛力。順帶一提,這裡的人們覺得某些超自然的力量是本就存在的,他們不將之稱為「異能」,而是稱呼為「源力」。
對於林夕來說,那是超自然的力量,但是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那是將人體開發到極限,亦或者宇宙本身便存在著的本源之力。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類身體開發程度不一,有人開發了肢體,有人開發了腦域,有的人卻獲得了來自自然亦或者宇宙里的能量。這些先天便擁有源力的人被稱為「天啟者」,生來便高人一等,這讓更多的普通人感到了不甘,於是便有了這個專門研究源力開發的地下實驗室。
他們嘗試著挖掘人體本身的力量,卻失敗了一次又一次,造成了大量試驗品的死亡。但是某天,他們得到了一種能源,他們便開始嘗試著將這種來自宇宙的能源植入人體,通過宇宙輻射來激發人體的本源之力。
他們將動物的基因轉移到人類的身上,試圖強化人類的肢體,於是有了那群系著紅繩子的怪物;他們也嘗試著利用隕石的輻射來開發腦域,試圖將大腦的功能完善到極致,但是卻造成了大量系著黑色繩子行屍走肉的木頭人。在他們即將選擇放棄的時候,卻有一個因為身體過於羸弱不符合試驗標準而被他們棄之不顧的小男孩,因為長期居住在隕石的輻射地帶而出現了變異,那個人便是零。
零的成功是一場意外,他們對零進行了各種各樣的試驗與測試,卻始終沒有發現其中的奧秘。他們不敢損壞這個唯一成功的試驗品,但是零似乎因為被長期囚禁和冷落而造成了人格的殘缺,一旦試驗過火,便有精神劇烈波動瀕臨崩潰的情況出現。
在這樣束手束腳的情況下,試驗進行了一段時間,但是還沒得出結果,試驗品便徹底失控,獵物與獵人的地位一夜顛覆。
林夕看到這些資料,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就算這些試驗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造福人類,但是為了得到所謂的力量而逼死無辜的孩童,以「爸爸媽媽喜歡乖孩子」這種理由來鉗制他們的思想,利用他們對親情的渴望逼他們犧牲,難道就是對的?
到底是怎樣慘無人道的虐待,才會讓一個思想單純連守恆概念都沒有的孩童患上抑鬱症?
那些扭曲畸形長著獸類特徵的孩童,那些摔在地上都不知道疼痛為何的孩子,這群王八蛋就連最基本的道德底線和良知都沒有了嗎?在他們眼裡那就是一個個會動的試驗品,只要手裡拿著「父母」和「神明」的糖果,就能哄著他們生不如死的活著。
林夕攥著資料氣得渾身顫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失血,她眼前切切實實地一黑,便站立不穩地摔到了地上。
她掙扎著爬了起來,卻看到零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語氣毫無起伏的問道:「林夕,你在生氣嗎?」
零知道的情緒詞很少,但是他卻似乎對這些詞語抱有十二分的興趣,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像一個真正的孩子那般不停地詢問林夕。
林夕坐起身,抹了一把臉,嘆息道:「是的,零,我在生氣。」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零似乎思考了一會兒,隨即,他朝著林夕伸出雙手,道:「那你抱抱我,我生氣的時候,想你抱抱我。」
林夕看著零,心口一燙,軟得一塌糊塗,但是轉念間想到零的精神病,林夕又想哭了。
喪盡天良的狗東西全部下地獄去吧!!!
雖然很憤怒也很同情這些孩子們的遭遇,但是林夕依舊沒有留下來的打算。身世可憐的確值得他人同情,但是眼下這些孩子們明顯已經喪失了理智,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人,無差別攻擊還自帶滿血復活,她一個無辜的白板小號還是不要湊上去給人送菜為好。
林夕抱著懷裡的中立小號,看著那孩子面無表情地往她懷裡蹭,稍微冷硬些許的心又變得柔軟了起來。
滾滾滾誰要待在這個破地方喝西北風啊?!我要帶著自家的孩子去看看新世界!
林夕從實驗室中翻找出許多散散碎碎的小東西,全憑直覺留下有用的東西,最終才決定帶走一個可以系在脖子上當墜子的疑似U盤一樣的黑色小方塊,一塊將來或許可以拿來換錢的食指粗細的寶石吊墜,最後是幾張寫滿了代碼和數據的列印紙。
林夕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但是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如同她相信零不會傷害她一樣。
收集好的物件都塞進風衣的口袋裡,好在林夕的風衣足夠寬大,放這麼些許零碎的小玩意兒也不礙事。而茜茜的日記本則被林夕放進了用零的衣物紮起來的包袱里,至於那個黑色的U盤,則被林夕系在了零的脖子上。
確認這個實驗室里研究的東西並不會造成病毒感染,林夕便背著零朝著資料中記載的出口處跑了。實驗室中的科研人員為了防止試驗品逃跑,是以將地面改造成了牢籠,地下才是真正的試驗地以及進出口,這種掩人耳目的布置當真坑得人滿頭血。
路上沒有障礙,那個奇怪的神父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林夕一路暢通無阻,帶著零來到了科研人員通往外界的入口處。
整個地下基地都是由鋼材構建而成的,材料和地面上的那片銅牆鐵壁是同一種東西。林夕認不出這到底是哪種材料,但是並不是她認知中存在的任何一種金屬,整體有著極為淺淡不顯眼的花紋,流轉著銀亮的光。
林夕背著零踩上了一架由這種材料構建而成的天橋,一低頭便看見了天橋下密密麻麻的機械和仍然在運作的工程。林夕所站立的這座天橋下面還橫亘著無數的階梯以及橋樑,通往下方的樓層。如此龐大的科研基地實在令人震驚,林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想著方才摔下來的時候好在是摔在基地裡頭,萬一從這個地方摔下來……怕是真的要去見上帝了。
如今身上背負著的不僅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林夕心裡后怕不已,對於自己貿然帶著零出來的行為也有些後悔。
倒不是後悔自己帶上了拖累,而是後悔自己自身難保,可能最後還會害了這個孩子。
哪怕這裡如同人間地獄,但是至少他還能活著。
零環著林夕的脖子,臉蛋埋在林夕的發里,神情如同蠟像一般凝固在冷肅之上。他環著林夕的姿勢很僵硬,兩手圈過脖子,手掌緊扣著手臂,這個動作很牢固,只要他的手臂不斷掉或者他自己不鬆手,他就能……就能什麼呢?
高興、生氣、難過、害怕……林夕現在的心情,又是什麼?
「零,抱緊了。」林夕抓住牆壁上爬梯的杆子,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力氣。在身體素質莫名拔高的現在,她要背著一個七歲的孩子上去似乎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小心不要摔下去,如果掉下去可是會摔得很疼的。」
這種時候還關心著背上的小孩摔下去會疼。零回過神來,微微垂下眼睫,輕聲應道:「抱緊了。」
爬梯不高,不過一層樓的高度,林夕手腳麻利的背著零翻上了平台。零的腳扭了,林夕雙手空出來了便攏著他的大腿讓他趴得舒服一點,推開一扇虛掩的矮門,撲面而來的冷氣凍得林夕麵皮緊繃。掃了一眼門內那懸挂牆沿的冰凌,林夕便知曉這溫度不是小孩子能承受得來的。來不及多想,林夕立時將孩子放下,脫了自己的風衣,將人裹得嚴實。
零抬著兩隻手,清澈的眸子看著林夕蹲在他面前幫他挽起過長的衣袖,語氣里微微染上了困惑:「林夕?」
林夕不過一會兒便被凍得嘴唇發紫,她朝著自己的掌心呵了一口氣,使勁搓熱后輕輕拍打著零的臉蛋。待到孩子小臉蛋紅潤了,林夕才將他抱起摟在懷裡,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哆嗦的:「要出去,但不知道需要在這鬼地方待多久,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零垂了眼,林夕的懷抱很溫暖,他縮著手腳依偎在她的懷抱里,道:「好。」
林夕說完就閉上了嘴,避免寒氣從口腔中趁虛而入。她將男孩捂在懷中,給他保暖的同時也為自己留下些許溫度。仗著如今身體素質的顯著提高,林夕便小跑了起來,一來是為了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二來則是通過運動給身體帶來熱量。
好冷,想來一段熱情如火的探戈。
林夕抱著零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出口處,懷裡的小男孩被顛了一路,走到頭的時候他居然從林夕懷裡冒出了頭來,皺了皺鼻頭。
「林夕。」他叫她的名字。
林夕正全神貫注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象,但是聽見懷裡的男孩喊她的名字的時候,還是立時回應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林夕知道懷裡的孩子人格殘缺,話語少得可憐,因此他口中的每一句話,林夕都會重視。
一直很安靜的小男孩腦袋拱了拱,拱出了那過於寬大而將他包裹起來的風衣。
那一頭乾淨清爽的小碎發被拱得凌亂,讓男孩清秀的臉蛋看起來那樣乖巧可愛。說句實在話,這個精神病院里雖然都是神經病,但是樣貌卻是一個頂一個的好,想到茜茜那如同天使般純美的五官,想到神父那如精靈般躍動著生命之美的容貌,零真是不起眼極了。
但是林夕覺得他很可愛,生氣地讓人走開的時候可愛,問為什麼紅花綠樹而不是綠花紅樹的時候可愛,毫不猶豫答應要跟著她走的時候可愛……哪怕他面無表情毫無情緒反應,人格殘缺還社交障礙,但僅僅只是不傷害她這一點,她就覺得他很可愛了。
懷裡的小男孩仰起小腦袋,朝著林夕露出了一個略帶生澀的微笑。
林夕愣住了。
只聽他一字一句地道:「林夕,好玩,再來。」
林夕:「……」
收回前言!這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