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敗家子14
睡了個好覺,第二日葉長青就早早的起來趕去荷花府的書肆,他想買一本瀟湘書院每年入學考試的試題集子。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瀟湘書院入學考試的試題集?」當掌柜的聽到他的要求后,居然好笑了起來。
「您是第一
次來我們荷花府趕考的舉人老爺吧,還不了解這瀟湘書院的考試情況?」
葉長青被他一聲「舉人老爺」叫得居然有點心慌,雖然上輩子他確實是個舉人,但是這輩子他還是個大齡秀才啊,被人叫高了一級,難免害臊。
掌柜見他的神色似是真不了解,於是又道:
「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因為這瀟湘書院實在是太與眾不同了,它從無固定的試題模式,也根本就沒有統一的入學考試,全看裡面的各位先生的眼緣了,和學生的應變能力了,如果先生看中了你,你就能入學,若是沒有被哪一位先生看中,您的學識再好也是沒有用的。」
葉長青一聽居然就放心了下來,感覺這考試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般,考察應變能力?他可是比別人多活一輩子的人,而且還以舉人之身為一方縣令父母官,還和文人、大儒私交篤盛,如果他這樣的條件都不能被先生選中,那不知道是要感嘆先生有眼無珠呢,還是要感嘆入瀟湘書院的考試競爭之激烈。
「那掌柜的你這裡可有書院各位先生的喜好?」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葉長青仍不死心的問道。
「這你就對了,書院里各位先生,我這裡都有一手的資料,而且是隨時更新的。」說著掌柜就獻寶似的拿出一本做工精良的冊子來。
葉長青打開一看還真被裡面下血本的資料驚到了,裡面居然還有畫像,每一個夫子都被畫的丰神俊逸,長身玉立,彷彿就跟住在山中的仙人似的,氣質清雋。
看來這瀟湘書院的先生一個個都是美人啊,他不禁摸摸自己的白玉似的面頰,他對原身留給他的東西都不滿意,唯獨這幅皮相,怕是繼承了王氏的好相貌,走到哪裡倒是能讓人多看幾眼。
只是他翻遍了了冊子,都沒有發現一個姓秦的先生,他不禁疑惑問道:「怎麼沒有秦先生的?」
「書院的先生都在這裡了。至於你說的秦先生,瀟湘書院應該沒有姓秦的先生。」
怎麼可能沒有?那可是連學政大人都推崇的夫子,難道是因為這個秦先生從不收弟子,所以這裡才沒有他的畫像?
他帶著疑惑出了門,那掌柜的卻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瞬間晃了神自言自語道:「難道他說的是那位?二十年前就已是正二品戶部尚書辭官歸隱的秦洞主?」
葉長青倒是沒有聽到他的小聲嘀咕,他一路往回走著,腦海里想的卻是既然這個秦先生不收學子,那他又該如何拜他為師?而且他有種預感,這個秦先生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很可能就像他前世見過的隱世大儒一般,淡薄寧靜,境界高遠。
只是他如果先被別的先生選中了,再想辦法投到他的師門,這終究不好,以後在官場名聲也不好聽。
算了,第一步還是先進書院吧,其它的要等進去了再徐徐圖之了。
既然沒有試題集,他把各位先生的履歷看過後,心裡大概對各位先生都有了個底,其中有位先生也是位書法聖手,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擅長左手書法?
等他再把瀟湘書院的地形熟識后,就到了入學考試的時間,原本早一日還是天空晴朗、白雲悠悠,到了考試這日天氣卻是陰陰沉沉的,還夾雜著寒風。
秋天過去了,冬天已經來臨。
瀟湘書院坐落在花雨山清風峽口,三面環山,層巒疊翠,葉長青沿著湘江西岸往前走,路過牌樓口才能找到進山的入口。
等他隨著人群一路攀爬到山頂才看見瀟湘書院的大門,只見正上方是一副霸氣測漏的牌匾:「唯湘有材,於斯為盛」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湘地是個出人才的地方,而湘地的英才又全都聚集在這裡。」
葉長青還沒有感嘆瀟湘書院的口氣之大,等在門前的學子就都已經互相交談起來,盛讚這對聯實乃實至名歸。
他們一個個侃侃而談,引經據典學識淵博,葉長青不禁心裡想到,這就是舉人的魅力了,和他在湘曇縣見到的那些文人還是高下立顯的,虧得他也是個舉人的芯子,不然要被這些文寒磣死。
不一會兒,兩扇大門打開,就有兩個頗具靈氣的童子出來,高聲叫道:「請各位考子入場。」
剛進入廣場,就有十來個學子似的書生過來一一檢查他們的身份文書,核對姓名之後,就開始將人群分成十二撥,由十二個本院的書生帶領著分往不同的地方去。
葉長青這一組大約八十幾人在童子的引領下,穿過二門,就看到門匾上懸挂的「名山壇席」匾,有幾個活躍的學子心中激憤,還不時的感嘆道:「這裡的名山應該就是我們所在的花雨山了,只是這除地為壇的「壇席」,應該是尊師重道的意思。」
他們剛落話,前面帶路的書生也是熱情的為他們講道:「你們再看這幅對聯「納於花雨,藏之名山」,說的就是我們瀟湘書院被浩瀚花海雲霧所掩映,藏在地大物博的花雨山之中。」
眾考子聽后都不住的點頭,葉長青也是在心裡羨慕,這個瀟湘書院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繼續往前走,他們就來到了一處院落,只見門口豎起的匾額是:「瀟湘槐市」。
「槐市」一般指文化市場,是讀書人、學子聚集的地方,葉長青想到這裡,就明白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進了考場才發現裡面的高粱房屋下空無一人,光有些考試用的桌椅,筆墨紙硯一應物品卻都沒有,旁邊是一個巨大的兩層樓高的藏書樓。
眾人都有點疑惑,一個年紀小點的考子就毛躁的叫了一聲:「啊,怎麼什麼都沒有?不會是走錯了吧?」
站在旁邊的考子們互相對視幾眼,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多言,葉長青也明白這不可能只是考試事故,很可能這屋子裡面就有人在暗中窺探,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是不是符他們的招生條件,先生也要看看哪位學子才對他們的口味。
大家四處看了看,就有幾個學子率先走到了藏書閣,一一掃過上面的書本后,就都舉止從容的挑選了自己感興趣的書開始看了起來。
葉長青見無事,也走過去拿了本書來看,很自然的就挑了一本《齊民要術》,沒辦法上輩子他就是和這本書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手都不聽使喚了。
只是時間流逝,他的這本書都完整的翻了一遍,卻仍然沒有人過來搭理他們,他掃視一周旁的學子,發現他們有的都已經沉迷了書海,完全感應不到周圍似的。
葉長青正打算換一本書,就見大門終於被打開,風也被灌了進來,緊接著也進來了一群童子,讓大家稍安勿動,就開始一一登記大家手頭上拿的書名,有幾個學子就驚的大叫一聲,立馬就想換了手一些遊記雜說的書,還來不及就被守候一旁眼尖的童子發現,當場就罷拙除考了。
之後就在桌子上鋪滿了筆墨紙硯,限定考子在一個時辰內,寫一篇他們剛才所閱那本書的見解和收穫,交給各位先生過目。
葉長青接過筆,只覺得右手也沒那麼沉重了,這個瀟湘書院的考題真是有意思,幸虧他剛才拿到的是這本書,若是拿了一本他沒讀過的一本書,短短時間內才熟識,如何能寫出深透的見解來。
葉長青想到這裡,就已經有幾個學子激動的說道:「這本書我還剛看第一頁,寫的什麼都不知道?如何做文章?」
只是站在旁邊的童子沒有給他再說下去的機會,那些起鬨的學子同樣被請了出去,罷名了。
誰讓別人是名校呢?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考題奇怪就算了,還不準說。
葉長青寫完對《齊名要術》一書的感想后,自己讀了一遍很是滿意,可以說是言之有物非常接地氣了,看了看旁邊的學子,有的也已經寫完了,淡定的回到藏書樓繼續看書去了,有的還在奮筆疾書。
不會兒,童子就來收走了卷子,送來了飯食。
大家都吃了起來,剛放下筷子,葉長青腦海突然一動,不對,作為千年庭院,著名學府的瀟湘書院的考題怎麼會那麼簡答呢,他又把考場四處的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后,腦海對環境有了個印記,才坐在那裡慢慢沉思,等著之後童子來唱名,才能進見先生。
最後,他們這種一組人八十五人之中,只有二十五人得到唱名,跟著童子來到了書生所在的「山海堂」。
葉長青也在其中,只是那個小童在唱到他的名字時,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原因無他,他是這一組中唯一以秀才的身份入學的。
就連其它的舉人也莫名的把眼光在他身上多掃了幾眼,彷彿要驗證他是否才學屬實。
他並沒有理會別人的視線,他想的是之前入校是張貼的那張公告:「自今凡奉公移來者,慎於所選,從游之後,洞師驗與可拒者則拒之,上司不必撓其權。其四方有志之士,聽其肄業。」
之後這最後一步要見的先生才是最關鍵的,只有先生看中了你,選了你,你才能成為他的學生,留在瀟湘書院,其它的都免談,這就相當於現代的研究生選導師一樣了,很重要了。
他該怎麼樣在這麼多的舉人中脫穎而出,讓先生注意到他?
跟著人群往前走,就在他晃神的瞬間,佛看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他身邊閃過。
一道?還是兩道?似乎還有一道熟悉的視線,只是他回過神卻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