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森林火災(三)
就算已經見過覺醒的火鳳凰圖騰,現在見到這隻冰鳳凰的出現,還是讓在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或許那一副壯觀的畫面,已經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了。
六月的天黑的還算早,夜幕降臨,群星在漆黑的天幕中閃出點點微弱的光芒,冰藍與金紅的火勢耀出一片徇爛的光芒,藍色冰晶漫天飛舞,晃出一片細碎耀眼的光斑,而就在這片這片光斑之中,一隻上百米長的冰藍色鳳凰舒展開巨大的羽翼,緩緩的飛上天空。
都說鳳凰是百鳥之王,其風姿之美舉世無雙,然而只有真真正正的看到它,才能明白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美。
百米多長的巨大鳳凰,身上覆蓋著一層冰藍色的羽毛,那羽毛質地剔透澄澈,像是最純凈的冰晶,又像是最柔軟的絲綢,一根又一根整整齊齊排列在身上,其上屬於羽毛的紋理纖毫畢現,瑩瑩流淌著一層藍色的熒光,妙不可言,身形看似巨大,線條卻優美流暢,從頭部到華美的尾翎一氣呵成,腹部以及翅膀底下是一層淺藍色,翅膀正面與背面是略深邃一些的冰藍色,頭部的顏色與腹部相近,冰藍色的眼睛之上,頭頂三根長長的鳳冠迎風搖擺,一根疊壓著一根,一根比一根長,末端優雅的舒展開三束華美的羽冠,隱約竟還有淺藍色光芒氤氳而出,看起來美不勝收,腹部兩隻長長的利爪與鳥喙顏色相近,像是玉潤一般的白上覆著淡淡一層粉,非但不讓人覺得兇悍可怕,反而有一種高貴優雅的感覺。
最讓人驚艷的,卻是那比身體還要長的,冰藍色的尾翎。
那尾翎上的羽毛質感和身上差不多,卻要比身體華麗許多,紋理更為繁複,形狀更為多變,柔軟而又優雅的在身後鋪展開來,從頭到尾,顏色從淺藍至深藍逐漸變化,冰藍色的火焰跳躍其上,那火焰極為的澄澈,就像是一波燃燒的水,從外面甚至能看到內里羽毛的一根根紋路,極致的華美,極致的高雅。
巨大的鳳凰輕而緩的拍打著羽翼,那動作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它懸浮在高空之中,冰藍色的眼睛漫不經心的四處望了一眼,突然把目光頓在了一個方向。
白刃正獃獃的仰著頭看著那夜空之中懸浮的鳳凰,他覺得自己都不會呼吸了,在見到那隻鳳凰的一瞬之間,所有的思緒全部化作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沒注意到四周漸漸開始蔓延而開一層厚厚的冰晶,更沒注意到那冰晶已經把他小半個腿都包裹住了,心臟在激烈的跳動,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心間翻湧,迫不及待的想要衝破什麼束縛咆哮而出,急得他臉上都泛起了一層紅。
突然,那股感覺急切的感覺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澆熄了一般,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平靜了下來,他看到那隻鳳凰浮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望著自己,冰藍色的眼睛里,有一種被壓抑的極深的情感,漸漸的浮現出來。
「滋……隊……滋……隊長……」屬於魚敏琦的聲音伴隨著激烈的電流聲響在耳邊,帶著一絲絲難言的,驚恐的顫抖,「福魚告訴我……冰凰與火鳳之間……滋滋……有不共滋滋……戴天之仇……」
白刃呼吸一頓。
「隊長……」苟黎喃喃的說:「快……快逃……」
「白刃!快撤!」始終與總局那邊保持聯絡的耳機里響起白楓涵幾近咆哮的聲音,「你不是它的對手,我現在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撤退!現場交給其他人處理,冰凰的目標是你,撤退!」
白刃深吸一口氣,難得有一種無力的感覺浮上心頭,他低頭看看腳上堅硬的冰層,苦笑一聲,「那也要有那個時間啊……」
這冰是可以融化,可等他融化完,命也差不多沒了。
半空冰藍色的鳳凰突然身形一動,鳳頭向著他的方向徐徐轉了過來,巨大的羽翼輕輕一扇,有冰藍色熒光從它身上流淌而下,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氣,緩緩向著他身上落了下去。
那藍光撲來的姿態一如它的主人,優雅而又漫不經心的,速度並不快,卻讓人有種無論如何都躲不開來的感覺,白刃動了動腳,卻被小腿上的冰層給束縛住了,然而奇怪的是,那冰也只是限制住了他的行動,被凍住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刺骨的寒冷,只微微有些涼意而已,他抬眼看向那層徐徐飄來的藍芒,心裡奇異的覺得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感覺,更沒有一絲想要躲開的心思,就那麼任由那層藍芒落到了自己身上。
透徹心扉的感覺從心底浮起,彷彿整個人都經受了一次特殊的洗禮,背後金紅色的鳳凰圖騰不由自主的展開,整張圖騰比之剛剛更加鮮活了許多,栩栩如生到彷彿下一刻就要化作一隻真實的鳳凰,從圖騰里振翅飛出。
「這是……」白刃眼神有些恍惚,「……鳳凰本源?」
火鳳凰一族和冰凰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關係,為什麼一見面就要給他鳳凰本源?
「唧——!」
鳳凰引頸長嘯,聲音悅耳如高山流水,巨大的羽翼輕輕一震,帶起一陣氣流狂卷,沖著天邊的方向,徐徐飛出。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地上原本被冰藍色火焰全部凍住的金紅色火焰之中,突然自各個方向猛地伸出十幾道金紅色鎖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上竄,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它們已經在鳳凰雙翼,頭部,爪子,尾翎之處交叉纏繞,牢牢將巨大的神獸束縛在了半空之中,金紅色火焰烈烈燃燒,尾翎之處冰藍色的火焰竟開始緩緩向橘紅色轉變。
「唳——!」
憤怒的鳴叫聲響徹天際,從鳳凰出世之時一直只是清冷平和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怒火,只是那怒火之中,卻還有著一絲絲,不屑的嘲諷。
還當它是那隻重傷不治任人欺凌的鳳凰嗎?睡了這麼久的時間,它已經真真正正的,恢復了原來的巔峰時期。
顧淩,顧淩,鳳凰花既依託於鳳凰而生,又為何不能反哺於我,你今生犯的最大一個錯誤,便是用鳳凰花做了我的囚籠。
十里烈焰鳳凰花,是束縛,亦是機緣,只是有些人太過固執,偏偏只看到它們因鳳凰而生,鳳凰不死,鳳凰花不滅,火靈氣息生生不息,以此為陣,鑄就一方囚籠,卻不想,是他最好的養傷之地。
即使火克冰又如何?屬於鳳凰本源的東西,足以打破這種屬性的剋制。
當年力戰五大妖皇,雖滅妖皇於爪下,自身卻也身負重傷,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讓那卑鄙之人藉此困住了它。
「我問你,他到底在哪?」
冰玉一般瓷白的手指一點一點捏住面前之人的脖頸,說話的人聲音清冷如寒冰,華麗如琴曲,他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廣袖長袍,寬而長的衣服上浮著層層深藍色的刺繡暗紋,那圖紋樣式隱隱約約是一隻鳳凰的模樣,振翅欲飛,繁複而華麗,一如他的聲音給人的感覺。
他看著面前臉色浮出青紫色的男子,俊美如神鑄一般的容顏上罕見的顯出一絲怒色,雙眉緊簇,冰藍色的眼瞳極淡極冷,眉心的冰花印記不斷閃出一層又一層的藍芒,整個人的五官亦如他給人的感覺,精緻俊美,清冷華麗。
然而與他的氣質相反的卻是,他的手上,腰上,腿上,腳上,甚至脖頸上都纏繞一束又一束金紅色的鎖鏈,這些鎖鏈像是自空氣中無端生出的,自四面八方匯聚到他身上,共同束縛著他的行動。
而被他掐住的那個人,溫雅的臉上卻至始至終沒有露出一絲怯意,他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笑意,艱難而又緩慢的說:「他……早就死了啊……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不然你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殺了那五隻妖皇?」
藍衣人沒說話。
顧淩卻還在笑著說,「他不過是只還沒長成的火鳳凰,你不是最討厭火鳳凰了,又為何那麼在意他的生死?」
藍衣人淡淡的說:「那是我孵出來的孩子。」
顧淩嘴角一抽,半響,他喃喃道:「你一隻冰鳳凰,是怎麼把一隻需要極熱溫度才能出殼的火鳳凰蛋孵出來的?」
藍衣人表情依舊淡淡,「本來打算吃顆蛋,放地熱泉里煮了三天,煮出來一隻火鳳凰。」
顧淩:「……」
藍衣人似乎也沒了繼續問他的興緻,手一揮,隨意把他扔在了一邊,在他鬆手的一剎那,他身上的金紅色鎖鏈隨之消失不見,他轉身望了一眼木屋之外望不到頭的火金紅色鳳凰花,眼裡難得顯出一絲煩躁,邁步走到一邊的書桌上,熟練的提筆,在桌面鋪開的宣紙上寫寫畫畫。
那宣紙之上,赫然是一隻金紅色的,胖乎乎肥墩墩的稚嫩小鳳凰。
「咳咳咳……」顧淩捂著脖頸咳嗽好半天才把嘴裡的血腥氣給壓下去,他也不在意,若無其事般微微笑著道:「蒼瀾,不管他是你孵出來的還是你煮出來的,他都已經死了,你就不能考慮下我?」
蒼瀾沒說話,依舊提筆在宣紙上描繪著,在那隻胖乎乎的小鳳凰嘴唇上點出一抹淡色的紅。
顧淩忍了半響,忍不住走上前,伸出手指往他身上放去。
蒼瀾眉目不變,手下動作不疾不徐,那觸在他身上的手在距他一寸之地倏然結冰,化成碎屑簌簌落了一地。
顧淩面不改色的收回胳膊,他的整隻右手都化作冰屑消失不見了,他卻像是習以為常,只輕輕嘆息一聲,無奈道:「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他帶著滿身的落寞,轉身出了屋門,身影在滿地金紅色鳳凰花里徐徐往前走著,很快就消失不見。
沉迷作畫的人,終於緩緩的抬起頭來。
下次?
沒有下次了,最多再等一天,他便可破除這裡的封印,吸收鳳凰花里的鳳凰本源,徹底恢復傷勢。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宣紙之上那肥呼呼的小鳳凰,始終緊抿的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
這隻被他煮出來的小鳳凰,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
事實證明,他的確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鳳凰欣慰之餘,被這鎖鏈冒犯的憤怒也淡了許多,它微微彎回頭,白玉帶粉的鳥喙輕輕張開,對著身上吹了一口氣,一股寒風帶著瑩藍光芒徐徐掠過,纏繞的金紅色鎖鏈頃刻之間化作一根又一根冰晶鎖鏈,巨大的羽翼輕輕一震,鎖鏈「嘩」的一聲響,化作冰屑漫天飛舞。
「唧——!」
鳳凰長鳴,帶起絢麗的尾翎振翅飛出,寒風凜冽吹拂而過,頃刻之間飛到天邊,漸漸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就在眾人看著鳳凰離去的身影回不過神的時候,耳機里斷斷續續響起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隊……隊長……」苟黎的聲音哆哆嗦嗦的響起,「我剛剛用五個S級探測器改造的SS級能量探測器……」
白刃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冷靜的說:「怎麼了?」
「……爆了。」
「……」白刃沉默半響,緩緩的開口,「苟黎中尉,鑒於這屬於你個人私自行為,此次損失不予報銷,從你工資里扣除。」
「不不不不要啊啊啊!」耳機里頓時響起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扣我三年的工資都不夠賠啊,隊長饒命啊!」
白刃神情冷漠,「哦。」
苟黎:「……」
等等,哦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還得賠這個巨貴巨貴的探測器嗎?
苟黎白眼一翻,有種暈厥的衝動。
一邊的雪狼忠心的上前,站在自家主人身後,隨時準備充當一個柔軟的肉墊。
作為一隻有著偉大夢想的狼,它的夢想便是——成為一隻合格的……狗。
我叫旺財我不叫小雪,警犬才是我同伴!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