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番外:褚隼
【寫文不易請寶寶們支持正版,謝謝】他說完很是失落,「你對我全無印象,我卻記得你,不止你的聲音、你的容貌,你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說著這番話,這人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不一樣,帶著恨,又帶著狂熱,「為了再次見到你,我才拖著這樣的身體苟延殘喘到了今日,二十年啊,我幾乎要絕望,沒想到他沒有騙我,你竟然真的還活著。」
「誰?」喻衍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人話中的『他』,剛剛這人的話中也提到了『他』,「『他』是誰?」
這人根本沒有回答喻衍的問題,陷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手指不斷地在喻衍臉上描摹,一寸一寸,每一處都不放過,彷彿在檢查貨物一樣。
「第一眼我還以為是有人長得相似,或是有人假扮,現在看到你這副樣子才確信是你,你這個表情是誰也假扮不了的。」
喻衍看到他手指的皮膚青白,像是死人一樣,寬大的袖口裡他的胳膊纖細,竟如孩子的胳膊粗細。
「喻衍,你為什麼不死呢?」他湊到喻衍耳邊,聲音輕細,好似親密的耳語,但是手卻爬上喻衍的脖子,突然用力,眼中的狂熱在那一刻徹底燃燒,「你母妃軟弱,你父皇把你當做棋子捨棄,沒有人愛你,沒有人在乎你,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話,可你什麼還不死!!」
他的聲音本就難聽,此時吼出聲來更加難聽,如困獸的嘶叫,如死前的吶喊。
「你就不該活著,你從出生就該死在喻國冰冷的皇宮,無人收屍,無人弔唁!你的母妃該被打入冷宮,不能得見天日,最終在冷宮鬱鬱而終!」
他濃烈的恨意即使只透過眼睛,喻衍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這個人恨他恨到了骨子裡。
「你就該死在去魏國的路上,被野獸蠶食,被人們踐踏,一生都只配活在污泥里。」
他不斷地咒罵著,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喻衍雖不會死,但是受傷所帶來的痛苦卻是實實在在的,無法呼吸的痛苦和喉嚨要斷掉的疼痛讓他想要掙扎,可軟綿的四肢讓他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痛苦嗎?」他狂笑,「你終於也知道了痛苦什麼滋味,而你只是經歷這一次痛苦,可我卻要經歷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
「都是因為你,我才要經歷這種痛苦,所以你該死!你最該死!」
他雙手掐住喻衍的脖子,幾乎要把喻衍的脖子掐斷了。
空氣越來越少,喻衍的呼吸近乎微不可微,可是他的精神卻清醒的不能更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經歷死亡,知道自己什麼時刻將要死去。
一開始是十分痛苦的,漫長的窒息比直接抹脖子要痛苦多了,像是以重物擊打胸口的痛,但又比這痛了幾十倍。時間越來越長,這股痛卻越來越弱,明明這人更加用力了,他已經無法呼吸,但是竟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這人還在不斷里地詛咒,聲音清晰地傳入喻衍耳中,「你早該死了!早該死!你若早死了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你若早死了這天下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他說著眼淚落下來,滴在喻衍臉上,手上的力氣驟然減弱,雙手垂下,趴在喻衍的胸口。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我們都是一樣的,可為什麼一個生活在雲端,一個生活在污泥中?」他變得異常脆弱,像是在祈求喻衍回答他。
喻衍終於可以呼吸了,空氣不斷地湧入胸腔,他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傷正在一點點地癒合恢復,不一會便已恢復如初。
這種異常若是正常人早就發現了,但這人顯然已不正常,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
喻衍原想從他口中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看情況這人估計是個瘋子,要想從他嘴裡知道點東西難,而且難辨真假。
他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瘋子假扮山神如此之久。
這人看到他臉的瞬間那麼激動,以至於熱淚盈眶,他雖震驚於身份的暴露,但這人對他露出了虔誠的表情,他以為自己至少不會馬上有危險,但沒想到這人竟一轉臉就要殺他。
真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我們是一樣的,可就連你也看不起我,所以你該死!」他的眼神又變了,看樣子又想再掐喻衍的脖子。
經歷過一次窒息已經到了極限,再經歷一次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喻衍慌忙給自己辯解。
「你到底是誰?你滿口說我該死,滿口說我害你,可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而我一生磊落,絕無暗地裡害人的小人行徑。」他這番話說的並不假,他自刎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雖不是潔白無瑕,但殺人使計全是在戰場上,做的光明磊落,暗地裡並未殘害過任何人。
「你若堅持說我害你,你我都挑明了,互相對峙,免得你來誣陷我。」
「呵呵。」這人輕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誰嗎?何必拐彎抹角,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無妨。」
他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面具,銅製的面具很大,幾乎將他的頭都包住了。
喻衍屏住呼吸,這人言語中無不透露出自己欠他很多,因為自己他才淪落到如此地步的怨恨,不像是假的,可他縱觀自己的一生除了褚隼並未和什麼人結怨,他自己也好奇,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如此恨他。
銅製的面具揭了下來,眼前是一張猙獰可怕的臉,右半邊臉嚴重腐爛,眼珠子撐在中間搖搖欲墜,顴骨已經裸|露在了外面,左半邊臉雖然完好,但和他的手指一樣發青,像是死人臉。
喻衍一直感覺他身上有股難聞的味道,此時才明白這個味道是什麼,分明是腐爛的味道,他應該為了遮住身上的味道用了香草,可腐爛到這種程度只是香草已經掩蓋不住味道。
喻衍自詡記憶力驚人,這張臉腐爛了一半但還有另一半在,仔細看來可以辨認出大致的模樣,可喻衍搜颳了整個腦子,也沒有找到曾見過的人中有誰是這副長相的。
「你可想了起來?」他分明是喻衍看到他這張臉就該馬上想起來的口氣。
喻衍眼睛睜大,努力再三,看得有仔細了一些,但仍舊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人了。
「你不會是忘記了吧?」這人眯起眼睛,身上陰冷的氣息又加深了,大有要是喻衍敢承認他肯定會再次把喻衍掐的窒息,讓他體驗到鬼門關走一遭的滋味。
喻衍咽了口口水,傷雖然好了,但窒息的痛苦卻深深留在了身體里,他可不想再體會了。
他腦子迅速轉動,尋找脫身的方法,香已經燃盡了,他的手指和手腕都能夠活動了,這個時候只能儘力拖延時間。這人應該不會武功,等他能動了,制住這人輕而易舉,到時候就是他掌握局面了。
「你若……」這人剛要說話,外面便傳來了打鬥的聲音,他的臉色突變,「你的幫手來的倒是快。」
他露出不甘,「這次暫且放過你,下次再做了斷!」
他好像很怕被人發現,跛著腳往山洞深處走去,喻衍因為仰躺著,不能動,只能聽到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喻衍的身體還處於癱軟的狀態,無法追上去,躺在床上干著急,「混蛋!」這次被他逃了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找到他了。
不過相對於這件事還有一個更需要讓他擔心的事情。
那人說他的幫手上來了,這個幫手除了褚黎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那人跑了,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手下打不過褚黎,而現在打鬥聲漸弱,也就是說褚黎要進來了,可是他的易|容|面|具被揭了!
要是被褚黎看到他的臉……
只是想想就……
「山神自我出生便已經存在,一開始山民們對他充滿了敬畏,此時恐怕只剩下了害怕。」講到山神劉樂真眼中有懼意,她雙手緊握,「衛公子想必已經知道山神娶妻的原委。」
喻衍點頭。
「那衛公子可知道這些被退回來的女孩子都遭遇了什麼?」
劉樂真說著像是快要窒息了,她眼中盈著淚水,捂著胸口才沒有痛哭出聲,「被送去的人中有與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相識十幾年,但只一個月未見她就面目全非,再見時我已經不敢再認她了。」
不論小二哥還是李笙,他們都對那些姑娘們到底遭遇了什麼閉口不談,但他們越是這樣喻衍越是好奇,「怎麼個面目全非?」喻衍心道難道是毀容,可姑娘家雖愛護容貌,但也不至於會恐懼到這種地步。
「全都……」劉樂真咬著牙,「全都變得面容可怖,非人非物。」劉樂真顯然不願意描述到底如何面容可怖,非人非物,「衛公子可以到鎮外三里的土屯子去看看,十九個被退回來的新娘全都被養在了那裡,公子看過就會明白了。」
與曾被送去的姑娘見一面當然是好的,她們說不定是見過山神的,從她們口中或許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謝謝。」喻衍拱手,「劉小姐,在下現在還不能帶你出去,而且希望你能把我來過這件事保密。」他從袖帶里拿出一個繡花的香包,「這個保人平安的香包劉小姐帶在身邊,可以保你平安。劉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不會讓你和那些姑娘一樣。」喻衍的聲音雖不大,但擲地有聲,聽在耳中格外可信。
劉樂真拿起香包,攥在手心,「謝謝衛公子,你願意幫我已經感激不盡,但公子也要量力而為,不要為了樂真的事情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喻衍想與她多說些,但褚黎已經在屋頂發出了信號,那個人被引開的人已經快回來了。
「時間來不及了,在下得罪了。」喻衍又把劉樂真綁了起來,塞住她的嘴,走前拱手道,「我一定會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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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樂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淚水從眼角流下來。她以為自己不得不屈服於父親,她以為自己只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沒想到還有人願意幫她,在絕境之時給了她希望。
當得知自己被選與山神結親時,她充滿了絕望,她感到恐懼,感到不甘心,但憑藉她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反抗。在喻公廟前她曾向喻公許願,只要喻公能保佑她逃過這一次,她便一世不嫁,全心侍奉喻公。
現在有人願意幫她,難道喻公聽到她的心愿了嗎?
她攥緊手中的香包,「謝謝。」如真的果可以渡過這一劫,那麼她便信守諾言,一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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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棧,褚黎放著自己的房間不進,先一步擠進了喻衍的房間。
喻衍扯下面巾,首先就是趕客,「你回自己房間,我要休息了。」
「原來你和劉樂真真的不是相好的。」他沒由來地說了一句,而後再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喻衍,「你不是想阻撓劉樂真的婚事,你是想查山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