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27.第 27 章

而後又連續幾聲驚悚的尖叫從小院子傳來。

何清漪心頭一顫,腳下生風,快步進了小院子。

整個院子很小,成三角形狀,一進的院子抬頭就是一間小房子,房間爬滿了蜘蛛網,那房門緊閉,鎖頭也已經生鏽,應當是是一雜物房。

院牆皆是枯萎的爬山虎和蘿薜,鋪地的青磚上,也長了些細細的青苔,而院角雜草縱生,看樣子已經荒廢好久。

陰風掠過,而後一股陰冷伴絲絲腐敗的味道撲鼻。

何清漪緊緊皺眉,這是死亡的味道。

進院門右手邊的院角,落著一口水缸,顧五娘的丫鬟麥冬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一旁,而顧文茵和顧五娘愣怔的站在水缸前。

「這水……水缸……」哆嗦著唇,顧三娘驚恐的後退,「有死……死人……」

顧五娘面色慘白,身子顫抖不止。

何清漪一個箭步,趕在五娘倒下之前接住,她往水缸里看了一眼,滿滿的一缸泥有被扒了一口,上頭一根簪子簪尖沾著泥,簪子旁邊疑似頭髮的黑漆漆一團,方才的一股腐敗味道就是從水缸裡頭散發而出。

「快把她們二人帶走。」她朝後面跟過來的幾個丫鬟叫道。

聽到吩咐,方才從甬道里出來的那些丫鬟上前,手忙腳亂的將兩人和丫鬟拖到出院外。

何清漪看著那口缸,缸口約摸一尺四,缸高約二尺,而圍著水缸腳下的青磚上是一散落的泥。

院內,她未發現有泥土被翻新的痕迹,想必缸內的泥土,應該是從別處獲得。

「少奶奶,咱們走吧,這裡好陰森。」小翠瑟瑟發抖的候站在遠處,她雖然沒有近身看著情況,但也從顧五娘嘴角聽說了情況,「候府的人應該很快就來了,咱們去外面候著吧?」

何清漪搖頭,轉頭吩咐:「你讓那些丫鬟悄然去給他們夫人稟報,就說是在這兒發現了屍體。」

小翠驚愕,看著她低頭在水缸周圍四處查看,「那您不走嗎,這裡是候府,夫人現在還在前院。」

「我在這裡隨意看看。」何清漪心潮起伏,低頭看著地面的青苔,試圖尋找一些腳印痕迹,不過因為方才幾人的踏踩,她暫未發現有價值的東西,「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小翠臉色微白,她這是又要犯病了,眼下前院還有些客人,一時半刻不會立刻散席,若是一會有人過來,那豈不是全部都知道了?

何清漪看了院門一眼,「你放心去吧,去看看三娘和五娘,我知道如何處理。」

小翠只得咬牙,調頭轉身。

待小翠走後,何清漪伸手將簪子撿起,再緩緩將那團烏黑周圍的泥土再深扒,不多時,上半人臉顯露,看著屍體面部的腐敗程度,想必死亡已有半月已上。

那沾著泥土已經發黑腐敗的半張人臉,她依稀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那腦袋裡封存的記憶,似乎又有了些零碎的畫面。

「何沁,今晚有個聚會,你來不來……」

「何沁,快把這個屍檢報告寫完上交……」

影影綽綽,有個人遞了一樣東西過來,「何組長,這是碎屍案的生物報告……」

再而是一間房,裡面擺滿了透明容器,裡頭泡著一些器官,畫面陡然一轉,房間內血跡滿地,有具高度腐爛的屍體躺在床上……

「何沁,上次案子的屍檢報告呢……」

突然闖入的畫面,何清漪頭痛欲裂,只覺得自己身似在雲霧裡飄然,就快就要想起了什麼,但又抓不住重點。

這'何沁'二字,她不止一次聽見了……

她頓了會,然後深深吸氣,使自己起伏的心緩緩平靜了下來。

為了保持屍體不被破壞,何清漪不再打算動手,看著屍體的腐敗程度,若想要取出,必須要砸了這水缸,否則容易造成損壞。

她看了一眼院門,水缸與其距離不過過兩丈,而屍體已經暴露,按理有屍臭應該很容易被發現,可那為什麼沒有被發現?

「嫂子,你,你怎麼還在裡面不出來……」顧文茵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馬上來。」何清漪門外顧文茵還在叫喊,她只得放棄勘察。

院門外的石桌旁,麥冬還沒有緩過神,顧五娘被另一個丫鬟抱在懷裡。

何清漪看著坐在石椅上瑟瑟發抖的顧文茵,「別怕,我在這兒呢。」

顧文茵一把抱住何清漪,「那那珠花簪子,是……是我送她的,我以為她跟人跑了……」

「沒,沒想到……」她本以為她是跟情郎私奔,沒想到原來阿蓮是被人害了。

「你認識死者??」何清漪不解。

「她應該就是阿蓮。」

「你確定是她?」何清漪心裡詫異,因為剛才顧文茵並沒有看到那屍體的樣貌。

顧文茵猛然點頭,「那天候府的人一直沒見她出過府門,還有我的那支簪子,除了她還有誰?」

何清漪蹙眉,顧文茵的丫鬟阿蓮,上次來候府花會時候就失蹤了,而且主僕二人感情不錯,再憑著那珠花簪子,想必應該不會認錯。

「你們怎麼發現她的?」幾人的情況雖不忍心,可她還是要問清楚。

「是……五娘說要去院子里看看。」顧文茵使勁的將頭在何清漪的懷裡蹭了蹭,「然後麥冬就看到那……那裡有珠花,所以就……」

她嗚咽,話音有些聽不清楚。

「別急,慢慢說。」何清漪輕輕拍著她的肩。

「她看到了珠花所以就去拿了,誰知道……」顧文茵低低的哭著聲,已經開不下口。

「遣人去跟候府說了嗎?」何清漪問小翠。

小翠點了點頭,此處與宴席之地下距有些距離,「應該要等著時間。」

何清漪看著候府的幾個丫鬟,吩咐道:「你們先帶娘子回前院吧,我再這裡候著。」

「二嫂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顧文茵抬頭問,「我們馬上回府,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高興而至,卻驚悚而歸。

「這些丫鬟說不清楚,你們先去,我待會就來。」何清漪道。

顧文茵和麥冬臉色還未恢復,便由幾個丫鬟攙扶,拐了彎從東面的通道往回走,而候府有個丫鬟留了下來。

院門一角的幾口小水缸,何清漪看著覺得有些奇怪,一排水缸,當中幾口的間距比較寬,她上前仔細的查看一番,無異樣之後便小心翼翼的挪開了中間的水缸。

而後,她頭一喜,當中青磚的位置,有一處圓型的壓痕,壓痕尺寸大小與院子那口缸底大小一致,想必院內的那口缸應該是有人從此處移進去。

何清漪不動聲色的回到了原位,候了很久,一群人才從前院趕來。

她看著為首那人,與顧承川年紀,神色硬朗,氣度凜然,他身材魁梧,著了一身銀色雲紋玄色底的長袍,身後跟著幾個護院模樣的下人。

「侯爺。」候府的丫鬟立刻上前見禮。

「東西在哪裡?」蘇文志面色暗沉,直問丫鬟。

丫鬟哆嗦著手,指著院門,「在那……裡面。」

蘇文志就朝那些護院揮了揮手,那幾個護院意味,帶著鎚子和麻袋就朝院子里行。

何清漪看著幾個護院疾步跨過院門檻,心頭一怔,他們拿個麻袋是打算偷偷把屍骨運走,然後息事寧人嗎?

蘇文志視線在何清漪身上一掃,她衣著雖然有些素凈,可看似卻不像下人,想必應該是今日的客人,他看著丫鬟再吩咐:「你帶這位夫人回前院。」

何清漪微微蹙眉,隨即垂首跟他見禮,然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裡面那位應該是顧府的丫鬟,還請候爺讓那些護院小心些。」

蘇文志點頭,看著她不動身,有些不不解,難道她守在這想討個那個丫鬟討個公道?「若真是顧府的丫鬟,我府自會跟貴府交待,此處風涼,夫人還是很回前院歇息。」

何清漪抬眸看著他,「候爺這是不打算人來查案嗎?」

蘇文志緊緊擰眉,官府一旦介入,勢必對候府有影響,再者,一個丫鬟而已,若是她家人找上門,拿著銀兩直接打發就好,為什麼還要報案?

「此事候府自會處理。」他的語氣,也變得強硬。

小翠看著蘇文志面色有些鐵青,又看著何清漪站立不動,心裡暗自焦急,這少奶奶怎麼就這麼不開化,前面這人可是江陰候啊。

「貴府是打算放縱兇手,讓他殺了更多的人嗎?」何清漪看著他問,「若兇手潛在貴府中,難道你們不害怕嗎?」

蘇文志眯了眼,看著眼前的小婦人,高寰雲髻,眉間籠著幾分傲然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對自己一點惶恐之心都沒有。

「夫人懷疑兇手就是這府中之人?」他看著何清漪的眸中,帶著一絲玩味,現在女人不去做那女工針黹,反倒對死人感了興趣?

「你有什麼證據?」

何清漪指著院牆外的一排水缸,「死者遇害后兇手不可能扛著屍體來回移動,而這一排水缸當中有很重的壓痕,兇手定然是從此處獲取水缸來裝屍體然後移屍到此院,再者,若不是熟悉候府之人,又怎知這院子荒廢無人進來?」

蘇文志凜然一笑,這院子只要一推門進去,只要不瞎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荒廢很久,「夫人你難道看不出來這院子荒廢嗎?」

「那麼在移屍前兇手的藏屍地呢?」何清漪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明知兇手在候府明日張膽的殺人移屍,定然與候府之人有關,卻偏不報案,想來與顧府有著一樣的憂慮。

「那候爺可想過,兇手為什麼要殺一個顧府的丫鬟?」她直視的男人,清冷問道。

蘇文志啞然,他凌厲的眼神掃著何清漪,眼前的小婦人年不過十六,在見了死人後難道她不應該驚叫嗎?為什麼還能面色不改的與自己談論什麼兇手為什麼要殺人。

而後,一陣橐駝的腳步聲打斷了正在對視的二人,何清漪轉眸,看到四個貴婦急色從小樓東邊匆匆趕來,幾人當中還有胡筠靈。

「怎麼回事。」胡筠靈往何清漪身邊一站,低沉問道:「你們發現了阿蓮?」

「是。」何清漪頷首,胡筠靈知道死者是阿蓮,想必顧三娘已經跟她說了這裡的情況。

胡筠靈有些煩躁,最近顧府好像有些不太平,這丫鬟死了也就罷,偏偏還死在了候府。

「客人都散了?」蘇志文問自己的妻子。

「差不多。」趙芙緩道,看著男人,「娘說,要咱們悄然報案。」

蘇志文皺眉,他已經打算直接把屍體弄走這事就算過了,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叫報案,「為什麼?」

趙芙靠近他,朝胡筠靈方向看了一眼,「這府里死了顧府的丫鬟,娘是怕有人存心要破壞候府和顧府的關係。」

「一個丫鬟而已能有什麼影響?」蘇志文不以為然,一個丫鬟的死,怎麼可能撼動顧府與候府的關係?想這個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

「娘擔心的不是這個。」趙芙見自己的男人不在意此事,「顧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娘怕的是兇手一直伏擊在候府。」

蘇志文思慮良久才點了頭,他走進院里,看著那些護院正在敲著水缸,而後出來吩咐趙芙:「你讓人稍個口信給鄧則松,告訴那些下人可別讓人走西邊通道。」

趙芙頷首,吩咐丫鬟讓管家去了府衙,而後去跟胡筠靈說明情況。

胡筠靈攏著手,心頭微沉,「此事我也疑惑,不過是一個丫鬟,怎麼會讓人下了毒手,既然已經報了案,那就先看看是什麼情況。」

趁幾人對話,何清漪走進院里,幾個護院已經將那口大缸砸了一邊,她心思翻轉,忙疾步走到院角,指著道:「你們把水缸敲碎就好,一會待官府的人到了再取出東西。」

幾個護院憋著氣,對她的到來有些不解,這死人雖然沒有刨出來,可這屍臭卻不止一點,他人都是避而遠之,怎麼還會有人自顧上前?

「是候爺吩咐嗎?」有個護院問道,剛才他們得到的吩咐只是說要把這『東西』搬走。

「去拿匹布過來把東西蓋住,一會會有人來接應。」不待何清漪回話,身後就聽到有人道。

何清漪轉頭,就看到江陰候後面跟著自己的丫鬟小翠。

「少夫人,顧夫人在門外找你。」男人再次打量著何清漪,說話的語氣溫和了幾分。

何清漪點頭,跟男人辭禮出了院門。

「少奶奶,你可千萬別犯傻。」小翠提醒她,候府與顧府是姻親,若在候府出手,顧府自然會知道風向,胡筠靈是不會允許一個忤作成為顧家的人。

「我知道你的擔心。」何清漪邊走邊看前方的胡筠靈,「我與官府的人說完就走。」

她跟著小翠走到胡筠靈邊上,還未待她說話,胡筠靈便道:「你過去看著三娘,待府衙的人問完話,你們先行回府。」

「我想在這兒候官府的人。」何清漪跟兩人見禮,「是我跟三娘一起發現了屍體。」

小翠低著頭,眼神閃爍,少奶奶她竟然又撒謊了。

胡筠靈蹙眉,臉色不解,「那又怎樣,官府的人一看屍體便瞭然情況,難道還需要你要陳述?」

何清漪眉間掠過幾縷淡然,「方才來人往破壞了現場的環境,我可以第一眼陳述當時的情況。」

「你不怕?」趙芙驚訝的看著她。

「怕是自然的,待我跟官府的人陳述過後就直接回府。」何清漪溫婉一笑,又轉頭對胡筠靈道:「伯娘,這屍身馬上就被取出,你先回去吧。」

胡筠靈轉眼看著趙芙,見她無異后才點了頭,而後跟著蘇志文幾人先回了正院。

何清漪看了一眼守著後院通道口的幾個下人,對小翠道:「你就守在這,不用跟過來了。」

小翠往通道里看了一眼,見胡筠靈已經走遠,才道:「少奶奶當心。」

何清漪微笑點頭,此次,小翠已不像前一次那麼強烈反對,她突然覺得心情很好,就好似自己得了肯定。

她走進院內,一股強烈的腐敗味道散開,水缸已經被敲碎,缸內的泥土因為沒有外力支撐而散碎下來,屍體部分軀體部位隨著泥土的散落而□□。

腐敗的味道卷席著胃,幾個護院不再動手,全跑到一邊乾嘔吐。

何清漪彎腰看著包裹屍體的一缸泥,並沒有什麼其他發現,那麼想要線索只能把屍體取出,但官府的人還沒到。

「這位夫人。」有個護院看著何清漪,他的神色滿是詫異,「您出去等吧,這裡實在太臭了。」

何清漪起身看著幾個護院,「這裡離府衙遠嗎??」

護院就道:「不遠,大概要兩刻多鐘的時間。」

何清漪笑著道謝,轉身出了院門。

小樓前的空地很大,屬開放性院落,中間十字甬路,甬路當中一排石桌橫穿,而發現屍體的院角里,屬西邊跨院方位,距離小院子不遠就是西甬道。

那日丫鬟阿蓮從花園西出口出來,應該是要從西邊的這條甬道出府,最後在這段路程中被害。

雖還未驗屍,但何清漪可以肯定,水缸這裡明顯不是第一案發地。

幾個護院紛紛從小院子里出來等候,再等了些時間,官府的人姍姍來遲,候府留守原地的那些護院和丫鬟一見來人便急匆匆的走了,最後只留了個管家模樣的人在一邊候著。

何清漪起身迎了上去,她不能呆太久,否則一會胡筠靈有可能遣丫鬟來催促。

為首的人,她認得,上次驗屍的時候這個男人就一眼認出了自己是女兒身,但這次她沒見到卓嘉楠。

今日是江陰候府大房小郎君的滿月禮,來客非富既貴,都是江金衡不敢怠慢的,他將自動迎上來的小婦人請入石桌。

小婦人披著月白色的披風,長相淡不上精緻,但神色溫婉隨和,那烏髮高高綰起,面孔有些熟悉。

「是你先發現的屍體?」他回神,問她。

何清漪頷首,跟他敘述了剛才的情景,「屍體候府的人還沒動過,捕頭可試著提取一下院內的腳印痕迹。」

江金衡緊緊皺眉,方才在來府的時候,已經大致尋問了顧府的丫鬟和顧三娘顧文茵,死者是在江陰候府辦花會那天失蹤,距今已有半個月,而且前些日子一直有下雨,再加上剛才那麼多人進出,若想要提取腳印,實在是難。

「多謝夫人提醒,我們會留意。」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好道謝,而後直接朝身後的衙役擺手,「你們進去把東西帶回府衙。」

「捕頭且慢。」何清漪起身,「在此處發現屍體,就應該先進行屍表檢查,為何要先把屍體帶回府衙?」

江金衡看著她,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

「這裡是候府。」他解釋道,她的話說的有理,只是這裡是候府不可能當眾驗屍,「多謝夫人方才的陳述,你請回吧。」

何清漪皺眉,「你們把屍體帶回府衙,難道在此過程中不怕毀壞了屍體原有保留的證據?」

江金衡聞聲,盯著她半響,心頭震驚,眼前的人分明是那天卓嘉楠帶去府衙驗屍的女仵作!而且這人他似乎在顧府見過!「怎麼是你?」

何清漪看著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便知道他已經認出自己。

「你……你怎麼在這?」江金衡有些激動,剛才候府的人去報案,府尹讓他們先把屍體帶回府衙,所以現在來,萬仵作並沒有跟著。

何清漪不語。

她的沉默,江金衡才覺得自己怎麼會問這種多餘的問題,他壓低了聲音,「這屍體我們馬上要帶回府衙,若是在此處驗屍,明日估計整個京城就會知道此事,侯爺並不想這種事情發生。」

「不過你的話有理,你看不如把這些泥土連同屍體一起帶回去如何?」

她驗過屍,對屍體很了解,詢問她的意見錯不了,若是她能跟萬仵作一起驗屍那就更好了,江金衡心想。

何清漪思慮一瞬,隨即點頭,「可以,但請小心。」

得了肯定,江金衡便吩咐那些衙役去抬屍體,他看著何清漪眼睛微轉,又悄然道:「夫人上次驗屍之技,著實讓在下佩服,不知這次可否請您……」

何清漪心頭涌動,那些零碎的畫面再一次閃現,她耳邊又繚繞剛才腦海里出現的名字。

「這位夫人?」江金衡看著她失怔的眼神,「你沒事吧?」

小翠看著她身子有些晃,便上前扶住她,「少奶奶,您沒事吧?官府的人已經來了,我們回府吧。」

何清漪搖頭,斂衽正身,「我沒事。」

江金衡見她恢復了神色,忙道:「夫人,剛才在下的話,你是否可以考慮考慮?」

他這番邀請,非常有必要,此事案府地是江陰候府,而受害對象又是顧府的丫鬟,兩邊都迫切的想要結果,所以這案子,必須要快速的破。

而破案,最關鍵就是在取證,但候府這麼大,就一一詢問只怕也要很多時間,如果她跟萬仵作同時驗屍,讓屍體提供一些證據,縮減他們查案的範圍,那麼破案就容易多了。

「今天不行。」何清漪直接道。

江金衡心頭一喜,今天不行?那明天就行了吧?「那你看……」

「明日一早,我會去。」何清漪淡道,她不害怕屍體,甚是一看到屍體就不自覺伸了手,一開始她跟那些人一樣以為自己中了邪,可如今再遇到屍體時,她腦子裡也只有驗屍。

江金衡鬆了一口氣,「多謝夫人。」

何清漪看著那些衙役將包著屍體的泥土從院門抬出,便跟江金衡辭別,才走沒兩步便被叫住。

江金衡微微歉意,道:「不知夫人這兩日可有見過卓郎?」

何清漪愣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來問自己這個問題,「只是在我夫君頭七那天見過他。」

江金衡劍眉微擰,那天他們一起去的顧府,那時候卓嘉楠還沒有失蹤,自己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那之後是沒見到嗎?」

「捕頭這話什麼意思?」小翠神色不悅,「我們家夫人與卓郎不熟,又怎麼會隨隨便便私下見人。」

何清漪點頭,「自那日之後我並沒見過他。」

江金衡看著丫鬟還有惱怒的神色才察覺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他尷尬一笑,跟著解釋,「卓郎自上次在貴庄發現的案子破了之後便再沒回過府,所以我有些焦急。」

「莊子上的案子破了?」何清漪想到他口中的案子,「那麼真是恭喜了。」

江金衡緊抿著唇,卓嘉楠失蹤,這位夫人都不曾過問,看來是真的不熟,他想起當初卓嘉楠從顧府回來后,曾把那位言郎對案情做了分析說的對他一一轉述,「是,此案多虧了夫人的細心。」

何清漪頓了片刻,問:「那麼周娘子的情郎是她姨夫嗎?那個下胎藥方出自何人之手?」

江金衡點頭,顯然沒有想到她還會關心這個這個案子,「正如你分析的一樣,她的情郎就是她姨夫,那藥方也是出自他的手。」

何清漪眸底閃過一絲惋惜,「看來,兇手也不難猜了。」

「這你也猜得出來?」江金衡再次驚訝,有點難以置信。

何清漪面色無波,淡道:「周月嬋自小生性刁蠻,與自己的姨夫有了不倫之戀,首當其中最恨她的應該是她姨母吧?」

「對。」江金衡點頭微嘆,「周月嬋自小被寵壞了,她以此要挾自己的姨母好鳩佔鵲巢,她姨母一怒之下跟丫鬟合力將她騙到水榭處,然後直接將其推入水中,想做出失足溺水的現象。」

他承認一開始萬全檢查屍體后,他們做出的最初判斷就是失足溺斃,「周月嬋脖子的掐痕就是她的反抗而形成的。」

「她姨母許了丫鬟什麼好處?」何清漪問。

「一個丫鬟而已,還不好打發嗎?」江金衡譏諷道,「許個妾,如果運氣好,生個兒子這一生衣食無憂。」

「可丫鬟並不滿足,所以她死了。」何清漪秀眉深鎖。

江金衡點頭,丫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足為奇,可卻諸多算盤,知道柴俞氏不敢把周月嬋的失蹤真相跟柴金和說明,然後又以藥方和玉印為要挾,想要平妻之身份,「她太貪心,最後被柴德容殺了。」

何清漪微怔,心裡大概明白了案情的脈絡,柴德容殺了丫鬟,說明他已經知道周月嬋死亡的真相,他無法釋懷周月嬋與自己父親的那種關係,而又不能殺了自己的母親替心愛的女人報仇,故而選擇對殺丫鬟下手。

「人性本不分善惡,卻因物而遷,最終都落了個如此下場。」她有些感慨。

江金衡看著眼前的女子,身姿纖細,眼眸恬靜沉穩,那眉梢堆積著風韻,「還是夫人看得剔透,此案因夫人才會這麼快結案,接下來這案子,江某在此先謝過夫人。」

「捕頭客氣了,驗屍一事還請你替我保密。」何清漪溫婉笑道,「我希望以後驗屍,也不需要太多人觀摩。」

「這個夫人請放心。」金衡跟她保證,「除了一些必要的人,不會有人會在一旁。」

何清漪點頭,而後便帶著小翠直接回了府,才回到府內,就有丫鬟稟報說糖糖跑進了竹然院。

「為什麼不看好它?」何清漪皺眉問。

竹然院早前住的是萬姨娘,位於東跨院最北,院子幽深寂靜,裡頭有一大一片竹林故而得名,自萬姨娘病故后,顧承川就下了嚴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早前有丫鬟無意在外流連,最後直接被逐出府。

丫鬟抖如篩糠,連帶著聲音很模糊了幾分,「不是的,奴婢本來抱著它在朝華院附近罷了,可,可它突然就跳了下去,然後就朝著竹然院方向跑去,那院子奴婢不敢靠近。」

朝華院,是關姨娘的院子,與萬姨娘的竹然院比鄰。

「跑進去多久?」何清漪看著丫鬟深綠色的比甲上沾了灰,零散的髮髻隨意披著,看上去很是狼狽,應該是想辦法找過。

「大……大概一個時辰。」丫鬟低著頭,瑟瑟發抖。

「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有可能已經跑出來了。」何清漪深深吸氣,「五娘知道了嗎?」

「五娘子已經知道了。」丫鬟點頭道。

「你先帶人去找吧。」何清漪吩咐丫鬟,「若是今晚再找不到,明兒我再過去看看。」

丫鬟忙施禮退了出去。

何清漪將披風解下遞給小翠,想到明日要去府衙一事,便問:「上次要你們做的衣服做好了嗎?」

「是,都做好了,二少奶奶要用嗎?」蘭夏接了話。

何清漪頷首。

「奴婢現在拿過來給您熨一熨。」蘭夏笑著去了耳房。

想到竹然然,何清漪有些疑惑,「五年前,萬姨娘病死後伯父為何要封了那個院子?為什麼連人都不能靠近?」

小翠顧著左右,屋內只得主僕二人,方才輕聲道:「萬姨娘死的時候老爺剛好不在府內,而且死得也奇怪,人突然一下就沒了。」

「後來那院子時常聽見『咚咚』聲響,府內的人一度以為是萬姨娘死不明目,後來老爺就直接封了那院子。」

何清漪思慮,倘若鬧鬼,有丫鬟靠近那院子為何還要把人逐出府?有點此地無銀的感覺。

小翠頓子了頓,「後來不知怎的,就有傳言說那萬姨娘不是病死的,而是留了書跟別人跑了。」

何清漪失笑,萬姨娘要是跟別人跑了,為何還要留書告訴顧承川?偷偷玩失蹤不好嗎?再者她當時還有一個兩歲的顧六娘,難道孩子也不要了嗎?

「有證據說明嗎?」她問小翠。

小翠點頭,「自然有的,以前咱們這府上的顧管家原來只是二把手,那原來的管家突然一下就辭了顧府,就有人道是老爺私下讓他悄悄出府去找了。」

「那原來的管家沒有回府嗎?」何清漪有些不明。

「沒有呢,一直都沒聽到後面有什麼消息。」小翠嘆道,「只是可惜了六娘子,萬姨娘沒了沒多久也去了。」

「既如此,那竹然院以後別靠近它。」何清漪叮囑她。

小翠頷首,「那糖糖要是不回來怎麼辦?」

「明兒再看看。」何清漪手肘支著桌扶額,心裡莫名有點煩躁,她想去看看顧文茵,順便問問,阿蓮去花會之前有什麼異常,「我先去看看三娘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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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雙叒叕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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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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