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結局【上】
紀青言回家的時候,我正好做完最後一道菜,看見他進門,便招呼道:「回來啦,你上樓換件衣服,馬上就能吃飯了。」
紀青言站在玄關愣愣地看著我,好半天才說,「哦,好。」
他知道,我從防空洞回來了。
吃飯的時候,我跟他講我今天看了一部有趣的電影,就像他平常在我耳邊說話那樣,聒噪個不停。
「公司最近很忙,我有點分身不暇,大小寶被我暫時送到白語那邊了。」他試探地問我,「要不要我把他們接回來?」
「不用了,他們也是應該多接觸一下的。」我笑了笑,畢竟將來,白語才會是他們的「媽媽」。
紀青言卻說,「還是接回來吧,放在她那邊,我也不放心。」
我點點頭,「你決定。」
第二天一早,紀青言便把大小寶接了回來。
他把大寶塞到我懷裡,匆忙道:「我還有會,你有什麼不懂,問月嫂。」
我看著一旁抱著小寶的月嫂,尷尬地笑笑。
我發現照顧孩子真的是一門學問,還是很費體力的那種!
我才照顧了一天就累到「葛優癱」,紀青言卻是硬生生自己手把手照顧了好幾個月,期間還要分神來照顧我,我不禁感嘆,紀青言真不愧是十佳全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我和紀青言就像普通夫妻一樣,他上班,我在家照顧孩子,他下班,我在家做好飯,一切都那樣簡單而又平淡,我們誰也沒有提那份協議的事情,就這麼粉飾太平地過著。
我忽然想起,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出過紀宅的大門了,這幾個月一直把自己隔絕在家裡,我便叫來月嫂,讓她準備準備,我們帶大小寶出門散步。
我推開紀宅的大門,像是打開了心裡的牢籠,就連空氣都變得格外清新。
超市裡,我抱著大寶走在前面,月嫂推著嬰兒車跟在我的身後。
周圍的人忽然對我指指點點,還有人拿出手機偷拍。
我聽見幾個婦女陰陽怪氣地小聲談論。
「真是不要臉,還敢大搖大擺地出來!」
「可不是嗎!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三兒!」
「你們不知道吧?聽說她以前在上流做過小姐,聽說她和紀青言就是在那兒勾搭上的!」
「什麼?!這種女人怎麼跟白岩集團的千金比?」
她們原來說的是我。
是我忘記了,曉宇出事之前,我和紀青言的事情已經被曝光了。
我抱緊大寶,轉身對月嫂說,「我們回家吧。」
月嫂一臉尷尬地點點頭。
我們迅速離開了超市,逃離了那些人審視的目光。
回家的路上,我一路低著頭走得飛快,心裡想著,趕緊回家!
卻沒想到,在舊都路的岔口,被人攔下了。
攔我的人是李散秋。
他驀地跪在我面前,一臉愧疚道:「小離,求求你放過張紅吧!」
「你先起來!」我抱著孩子,沒辦法拉他起身,我疑惑道:「誰是張紅?」
李散秋一怔,忽然激動道:「我知道她對你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情,但是求你念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兒上,讓紀先生對她手下留情吧!我們的孩子才剛出生吶!」
原來紅裙子叫張紅……
「什麼意思?她對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為什麼要紀青言對她手下留情?」我問。
李散秋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不知道?」
我皺眉道:「到底什麼事!」
「是她把你和紀先生的消息放給記者的,還有—」他痛苦地閉上眼,「她給你弟弟寄了一個快遞。」
我愣了十幾秒,然後轉身把大寶交給月嫂,對她說:「你先帶孩子們回家。」
月嫂接過大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散秋,推著嬰兒車離開。
我屏息怒視著李散秋,咬牙切齒地問,「她寄了什麼。」
李散秋雙手合十,求道:「她不知道事情會那麼嚴重!求求你!跟紀先生說,放過她吧!」
我的額頭暴起青筋:「我問你!她寄了什麼!」
「她寄了你在上流工作的照片……」李散秋拚命解釋,「我真的不知道那會害死你弟弟,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會極力阻止的……」
「她在哪裡?」我壓制住情緒。
李散秋泄氣似的坐到地上,失魂落魄地說:「對不起,小離,是我們對不起你……」
我吼道:「她在哪裡!」
……
看守所。
我看著眼前穿著囚服的張紅。
我取下電話放在耳邊,對她說:「如果不是有這道玻璃擋著,我大概會掐死你。」
「攀上有錢人就是厲害,紀青言能憑一個快遞就讓我以教唆自殺的罪名入了獄,說不定你殺了我,他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她冷笑道,「可惜了,不能讓你如願。」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聲音顫抖。
張紅怒瞪著我,「我說過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那你就沖著我來!」我恨道,「為什麼要傷害曉宇!他只是個孩子啊!」
張紅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哪裡知道他那麼脆弱……」
「一句不知道,你就能害了一條人命嗎?」我憤怒地低喊,「你知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卻因為你的嫉妒心!區區的嫉妒心!」
張紅低垂著頭,沒有接話。
我撥通紀青言的電話,「紀青言,答應我一件事。」
紀青言問:「你說。」
「把張紅調到最複雜最艱苦的監獄,她應該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絕望!」我看著張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詛咒她,今後永遠背負著愧疚而活!」
「我要詛咒她,今後的每一個夜晚都如同身處黑暗的深淵,永遠牢記在冰冷的地下埋葬著因她而死的亡魂!」
「我要詛咒她,今後的每一個白日都能從別人眼裡看清她自己骯髒的靈魂,不再擁有光明!」
良久,紀青言那頭回答:「好。」
我從張紅的眼裡看到了恐懼,是真正的恐懼,即將邁入絕望的恐懼……
我忽然間,好像明白了紀青言為什麼要藉助白家復仇了,那是從絕望中掙扎熬過來的人才能體會到的痛,就好像此刻,看見張紅眼中的恐懼,我心中才放下那份最大的悲傷。
這就是我們掩藏在內心得不到釋放的黑暗。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放下仇恨,寬慰心靈的。
我和紀青言是同一種人,罪惡的就是應當把他推入更加罪惡的深淵,自己力量所達不到的,不惜利用身邊的關係,替自己辦到。
他的仇,只有白家能幫他辦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
我想……
我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