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葉子的記憶
從我離魂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現在已然是旁觀者，面前這個女子，就是葉子。
因為陷入沉睡，她的雙眼緊閉，可她很好看。
而後葉子醒了過來，四下張望，屋裡屋外的跑，似乎在尋找什麼，可連個人影都沒有找到，彷彿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葉子有些失望的跌坐在地上，我看的也有些疑惑。
夜幕降臨，葉子的丈夫又出現了，還是昨晚上的那個裝扮，說的還是那句話：「夫人，我回來了！」
我就站在一旁看著，突然間覺得有些恍惚，這個場景就像是昨晚上的重現。
葉子的表情就像是昨晚的事情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似的，很激動的上前和她的丈夫擁抱在一起。
接下來，她丈夫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表情都和昨晚如出一轍。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門外有一個黑影閃過。
我心裡隱隱約約的覺得剛才的那個黑影有問題，也沒有來得及考慮，就跑出了門外。
我緊緊的跟著那個黑影，是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老道長。他穿著一件很長的道袍，還留著一縷很長的白須。他一雙眼睛微微的眯著，手捋著那縷白須，盯著房間里的葉子夫妻兩個人發出了一聲冷笑，隨後就離開了。
我繼續跟在他身後，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誰知道我這一路跟著，就跟到了黃村村口的那條河溝邊上。我看見那個時候的河溝水還是很清澈的。
我這一路都在思考，這個道長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到葉子家。
我忽然想到，在洛溪給的資料里曾今提到過，葉子的丈夫在征戰中死掉了，原本三年後葉子是要按照約定追隨丈夫而去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葉子之後突然就成了玉扳指的主人，並把整個村子里都搞得不一樣了。
那這個道長是不是就是那個幫助葉子的那個人？
這個道長來到河溝邊，沖著河溝一揮手，就只見那河裡的水蕩漾了一陣子，激起了一朵朵的水花，緊接著就恢復了平靜。
接著道長就朝著村子外走去了，我原本打算繼續追上去看看。
可眼前一閃，那個道長就消失不見了，我身邊的環境也變得不一樣了，我已經又回到了葉子的家中。
夜已深，葉子和她的丈夫已經熄燈歇下。
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重要的是，我還是想不到能回到現實的辦法。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裡，葉子和她的丈夫依舊每晚重複的講著一樣的話。
每天一到天亮，葉子的丈夫就會消失不見，可是只要到了晚上，他就又會準時出現。
這樣的情況讓我覺得相當的詭異。
我一開始覺得這是因為我在葉子的回憶里，每一天都在循環，可我很快發現不對，雖然每天似乎都在重複對話，可也並不是完完全全的一樣。
我突然意識到葉子的丈夫已經死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才會使他每晚尋了回來。
我不相信葉子會沒有一點兒感覺，還是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無法接受丈夫的死去，才自欺欺人？
直到我發現葉子開始沒緣由的犯噁心，沒精打采，她的小腹也微微的隆起。這麼明顯的特徵讓我一下子就想到，葉子懷孕了！
我腦海里的這個念頭把自己嚇了一跳。
葉子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我在葉子的身上真實的感覺到了，她真真實實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
可是，可是葉子的丈夫根本已經死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鬼胎！
隨著葉子的肚子一天天的變大，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接著就是村民們的指指點點和風言風語。可葉子卻根本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幸福的期待著小生命的降臨……
「這女人真是不知廉恥！」
「可不是，丈夫都死了三年了，居然懷孕了，肯定是勾搭上誰家男人了……」
「這種女人，就應該沉塘！」
「死東西，你看什麼？快回家！」
……
不用看我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一群村民圍在葉子家外面嚼舌根了。
這段時間以來，這樣的情形每天都會發生。村子里的男人垂涎葉子的美色，都想多看幾眼。
而那些長舌婦們既嫉妒葉子的美貌，又恨自己家的男人想偷腥，都巴不得用唾沫星子就淹死她……
葉子就這樣每天忍受著村民的辱罵和鄙視，可是只要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就會浮現著那幸福的笑容。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我見證了葉子的整個懷孕分娩，更加真實的體會了她整個孕期的艱難和不容易。很多次我都覺得沒辦法堅持下去了，可是她還是一次次的扛過來了。
我真的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支撐著她這樣的堅持，直到葉子生下了那個孩子。
一天夜裡，很突然的，葉子的肚子疼了起來，她疼的滿頭大汗，可身邊沒有一個人幫忙。我就在旁邊看著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我看著她的表情，甚至能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葉子就這樣整整疼了一個晚上。
二天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只聽到「哇」的一聲啼哭，孩子總算是生下來了。
生完孩子的葉子重重的喘著粗氣，緩了許久許久，她把孩子摟在懷裡，臉上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她看著孩子，兩行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我知道她真的太不容易了，這個孩子是她的全部，是她能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葉子抱著孩子，仰起頭笑著說道：「夫君，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到了么？」
葉子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她的日子也好像恢復了平靜。
這一天，葉子才剛剛把孩子哄的睡著。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等葉子走出屋外的時候，就看見一群村民湧進了這個原本不大的院子。
葉子看見來了這麼多人，就很客氣的沖著為首的那位長者說：「不知村長帶這麼多人來我家是有什麼事情么？」
為首的那位長者，沖著葉子問道：「你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葉子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半天也說不清楚。
接著，這個被稱為村長的老者，就沖著身後的人叫了一聲：「你們去把那個嬰兒抱過來！」
瞬間，他身後就有兩個男人要衝進屋子裡抱孩子，葉子跑上去堵在屋子前，死後不讓他們進去。村長又朝著人群揮了揮手，就有幾個婦女上去想把葉子拉開，葉子死死的扒住門，可是那幾個女人還是硬生生的把葉子的手給掰開了……
「我的孩子，你們別傷害我的孩子！」葉子哭著求著村長。
「哇哇……」孩子突然被吵醒，大聲的哭喊著。
之前進了屋子的兩個男人已經把孩子抱了出來。
眼看著這夥人就像強盜似的要把孩子帶走了，葉子哭喊著請求：「別帶走我的孩子！」
葉子從那兩個女人手裡掙脫開，拉著村長死活不放手。
那個村長臨走之前，沖著葉子悠悠的說道：「這段時間我們的村子里總是鬧鬼，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我已經請了一個道長幫忙看過了，道長說就是因為你生的這個孩子，她是妖物。我為了整個村子的安寧，也只能犧牲掉你的孩子了！怪只能怪她出生的不是時候！」
說完這些，村長一抬手就把葉子推到了，她摔倒在地上，頭磕到了椅子上暈了過去。
之後，村長還有那一大波的村民就抱著葉子的孩子離開了。
我見狀，只好先跟在村長他們後面，想要看看他們到底要把這個無辜的孩子怎麼樣。
我就這麼一路跟著，直到來到了村口的那條河溝前。
村長站在河溝前，將葉子的孩子放進了一個箱子里，然後讓人用釘子釘起來，就直接將箱子扔進了河溝裡面了。開始還能聽到箱子在水中的動靜，慢慢的就沒有聲音了。
河面上濺起微弱的漣漪后，河面上就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村長還有那些村民烏泱泱的一大片都沖著河溝跪拜著，嘴裡還念念叨叨的說著什麼。
看著他們的架勢，好像是在舉行著什麼特別的祭拜……
他們就這麼跪拜著，最後朝著河水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就慢慢散去了。
直到這些人都離開了，我還站在河溝邊沉思，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社會？葉子的孩子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難道在這些人的眼裡就這麼渺小么？他們怎麼能夠說淹死就淹死了？是愚昧？還是封建迷信？這個孩子是葉子全部的寄託，沒有了她，葉子還怎麼活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之前那個道長突然出現了，他站在河溝邊上，沖著河溝里揮了揮手，然後那個沉入水底的箱子居然就飛了出來，落在了一邊的空地上。
我看見他從自己的衣袖裡拿出了一張符紙，嘴裡念叨著，將那張符紙貼在了箱子上。然後又是一揮手，那個箱子就再次落到了河水裡，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