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

芽衣伏在迦爾納身上。

儘管迦爾納早已再三證明,帶上芽衣,對他而言根本稱不上負重。但芽衣趴在槍兵身上時,仍然本能般地小心再小心——迦爾納太瘦了,尤其是這樣零距離的接觸時,越發讓人意識到,那是一種能讓女孩子羨慕嫉妒恨的纖細。

「咦?」

眼角的餘光瞥見,地面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然而迦爾納在空中移動的速度太快了。他就像一顆流星,頃刻間就掠過了大半個城市。芽衣趴在他肩膀上往下俯視,整座城市都已經徹底被晶瑩的冰雪封住了,彷彿冰雕出來的可愛玩具,晶瑩剔透,美麗而死寂。

芽衣終於再度看到,她之前看到的是什麼了。

狗?還是狼?

應該還是狗吧。

然而那些賓士的犬類,很明顯已經不是正常的犬類了。它們在地面奔跑的腳步留下一串串的黑煙。偶爾聚在一起刨雪,然後從雪堆里拉扯出已經完全冰雕的人類。

芽衣剛好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就這樣從堆積的雪裡扒出來——她呀了一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御主,不要往下看。」迦爾納提醒她。

「但是……」

「……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即便迦爾納的聲線,聽起來和以往沒有太大不同。然而芽衣的心情也不免隨之低沉——她自認為感情已經非常淡薄,三觀也遠遠談不上端正。可是,既然就連芽衣都感覺到消沉,那麼,迦爾納又是什麼樣的感受呢?

他會悲傷嗎?

他會痛苦嗎?

迦爾納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將這一切都壓抑下來,甚至半分也沒有變成壓力,施加給芽衣的呢?甚至,這個時候,迦爾納還在顧忌芽衣的感受。

即便,這個問題有些不合時宜的——

——甚至有些動搖軍心。

然而芽衣仍然是問出口了:「迦爾納,你是怎麼看待這次意外情況的呢?」

迦爾納一時沒有回答,他的視線仍然凝視著天之邊際。芽衣看見他略顯凌亂的白髮被風吹得不斷搖晃,風吹過來,吹過來,風聲凌冽。這個時候,迦爾納終於開口了:「我……其實很喜歡這個城市……不,更準確的說,雖然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功績,但仍然很高興能夠成為英靈座上的一位。」

芽衣沉默地聽著。

「雖然是已經死去的,已經消逝的,甚至可以說是人類歷史的殘渣……」迦爾納的聲音幾乎被風聲遮蓋過去,「……但仍然很高興,能夠見證到幾千年後的未來,人和人之間沒有階級的差別,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想做的事情,想奮鬥的目標,想追求的幸福。」

芽衣想起《摩訶婆羅多》曾經描寫過,迦爾納在初次和宿敵阿周那對戰時,被觀戰的仙人質問身份。當時,史詩是這樣描述迦爾納的:

迦爾納羞愧地俯下臉,就像是被雨水淋濕的低垂蓮花。

然而,實際上,迦爾納從未掩蓋過自己是車夫之子的事實,他為自己的養父驕傲,為自己的養母自豪。但他仍然是彎下頭,不得不彎下頭——曾經幾乎壓倒他的,是印度沉重的種姓制度。

可是……

只是看到未來,不必再重複他的悲劇。

迦爾納也會感覺到幸福嗎?

「所以,犯下這樣作孽的存在,無論她是神靈,還是別的什麼存在,都必須得到懲罰。」迦爾納非常平靜地說,「她既然將整整一座城市都拖入死亡,無論她有任何理由苦衷,都應當得到懲罰。」

芽衣想,沒錯,迦爾納說的很對。

……

……

很快,芽衣和迦爾納就到達了目的地——

柳洞寺。

深色的屋檐,狹長的台階,和冰雪覆蓋的城市相比,這座幾乎沒有落雪覆蓋的寺廟就非常顯眼了。半空中仍然飄蕩著粉末般的細雪,但那些雪花還未來得及落到地面上,就消失得無隱無蹤了。

迦爾納落到柳洞寺大門的前坪上。

芽衣也跟著從迦爾納的懷裡跳下來,她下意識地望向柳洞寺的門口,寺廟彷彿籠罩在一片陰雲中,隱隱約約還有黑色的漩渦在寺廟裡旋轉。但仔細看去,這一切彷彿只是芽衣的錯覺。

迦爾納率先往前走去。

芽衣急忙跟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心慌了起來。她每往前走一步,都彷彿靠近一個漩渦,靠近一個她必將承受的命運一樣——但是已經站在了這裡,芽衣也不可能回頭了。

迦爾納還在前面呢。

不,不必害怕了,迦爾納在她前方,哪怕等會兒真的冒出了一個佐佐木小次郎,她也……

「卧槽啊,還真的有佐佐木小次郎啊。」

迦爾納:「……?」

突然冒出來從者:「……」

迦爾納:「……你好,佐佐木小次郎。」

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一片黑霧裡的從者靜默不語,他似乎是完全被突然扣上來的名字給砸懵了,很久都沒有動靜。迦爾納也沒有率先發動攻擊,只是戒備地盯著對方。直到,那位黑影般的從者開口了,他的聲音莫名地有些熟悉:「為什麼會是佐佐木小次郎啊?」

「蹲大門的當然是佐佐木小次郎啊。」芽衣理直氣壯。

迦爾納也跟著她點頭:「原來如此。」

黑霧中的從者再度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原來還存在這種設定嗎,既然如此,那麼……雖然我被命令到這裡來看守大門,但你們怎麼也不應當產生這樣的誤會吧。」

「……還真是守大門啊。」

「所以,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我是誰嗎?」黑霧中的從者情緒有些複雜地開口了,「我以為,我們還算是有點交情的『老朋友』了,而且,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女孩子吧……女孩子怎麼也不該對我毫無印象啊……」

最後一句話,對方的語氣非常微妙。

——有點喜悅,有點不敢置信,也有點三觀都要碎掉的崩潰。

迦爾納直接回答道:「朋友這種關係,是需要雙方認定的,單獨一方這樣想的那只是倒貼。而且,老朋友這個詞是不能亂用的,多久才能算『老』,需要多熟悉才能算『老』,這是需要一個明確的定義的,不然會給當事人造成困擾……」

芽衣還在苦思冥想,那點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

不,不只是聲音和語氣很熟悉——

芽衣打量著對方的身形,即便是被黑霧所籠罩,也能看出對方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性從者,他穿著非常貼身的服飾,雙手分別握著一長一短兩把槍……兩把槍……

等等,等等……

迦爾納還在十分平靜地與其對話:「……而且,關於女性是否對你一定會印象深刻這一點,即便是我,也不得不為你的厚臉皮而驚嘆……」

「迦爾納,迦爾納……」芽衣小聲地戳了戳迦爾納。

「御主?」

「他是迪盧木多啊!是迪盧木多啊!」

「哦。」

「哦是什麼反應啊,你為什麼能這樣平靜,他是迪盧木多啊。」芽衣壓著聲音,有一點點崩潰地說,「……幾天前,我絕對沒有感覺錯誤,迪盧木多真的應該已經『死』了。」

「是啊,他就是光輝之貌迪盧木多,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迦爾納微微歪了歪頭,回答道,「原來應該吃驚嗎?……不,我還是有點吃驚的,當我聽到御主稱呼他為佐佐木小次郎的時候……」

「那你還跟著一起喊?」

「……也許是外號呢?」迦爾納疑惑反問。

這回是迪盧木多忍不下去了:「我怎麼可能會有一個日本人名的外號?這明顯是一位日本本土的英靈才對。」

「原來是這樣的啊。」迦爾納感嘆。

芽衣:「……」

迪盧木多:「……」

算了,和迦爾納糾結這些,是她的錯。不過,經過了迦爾納這一番打岔,芽衣原本的緊張感也隨之散去。她皺著眉頭,納悶地問:「但是,迪盧木多你不是已經退場了嗎?」

為何還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裡?

「我也有問題想問您,御主。」迪盧木多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帶著他特有的憂鬱又迷人的氣質,「為什麼……您還留在這裡呢?快走吧,快逃吧,絕對不能回頭,只有這裡,您才能從冬(地)木(獄)市裡,逃出一條生路來。」

「逃走吧,不能猶豫,不可回頭。」

「那位陛下絕對是任何人都不能對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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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和小太陽肩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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