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此為防盜章荻州謝家。
一名僕從捧著放置著一本書冊的托盤,快步地在廊中行走著,只是他的步子雖快,卻十分穩當,足以顯示出世家奴僕的素質。
待到他到了一個垂花拱門前,才停下步子,另一名僕從接過他手裡的托盤,又沿著一條彎曲的小道朝著院內走去。
待到過了一個拐彎處,眼前景緻豁然開朗,一處臨湖的水榭中,一名容貌清絕的少年正半靠在窗邊看書,他一頭如錦緞般的黑色長發被隨意一束垂在了耳旁,一雙瀲灧的桃花眸微微挑起,眼角似乎因為睏倦而殘留一抹薄紅。
正是謝氏本家唯一的嫡子謝懷卿。
「可是克之的信到了?」
僕從連頭都不敢抬:「是,少爺。」
謝懷卿的臉上露出一抹興味:「拿來給我看看。」
僕從卻只是跪在廊下,另有一名侍女將托盤接過,卻只是放在謝懷卿旁邊的小几上,隨即便退下離開了。
謝懷卿就像是孩子看到了喜歡的玩具一般,將手中的書隨手一扔,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托盤上的書冊。
他看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看完。
看完了書,又拿出趙明江的信,信中便說了那個雅賭。
謝懷卿摸了摸下巴:「有趣。」
前兩題他很輕鬆就想到了,第三題的時候才陷入了沉思,手指輕輕地敲打桌面,許久才皺著眉頭道:「克之定然還漏掉了什麼……」
過了好一會,他才揚聲道:「來人。」
管家匆匆忙忙趕來,就聽見向來懶散不願出門的小少爺說道:「準備東西,我要去臨江。」
「啪!」
這是管家沒站穩,一腦袋磕在小几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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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城中有關雅賭的熱潮還未下去,很多原本對聽書不太感興趣的人,也紛紛來了茶樓,坐著點一壺清茶,聽說書人抑揚頓挫說一段故事。
而作為引發這股熱潮的當事人林德安,卻表現地十分平靜。
李鴻昌裡外看了看,見沒有人,才把門關上,坐了回去。
「你說……這本子不是你寫的?!」
他至今都有些不可置信,畢竟他最是清楚林德安固執的性格,他若不是這麼固執,又怎麼會淪落到之前窮困潦倒的地步。
李鴻昌想了想,又道:「我說林二,你我也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便是不肯答應秀逸書坊,又或者另有高枝,你都可以和我明說,不用說這些謊話來騙我。」
之前文昱和秀逸兩家書坊都沒有求得林德安首肯,便冷了下來。但其他書坊就像是看到腐肉的禿鷲,尤其當雅賭一事讓林德安紅透了整個臨江城,他們便坐不住了,一家合隆書坊找到了李鴻昌這邊做說客,本以為十拿九穩了,誰知道竟讓李鴻昌聽到這樣一個驚天的秘密。
林德安冷笑一聲:「騙你做什麼!我若有這本事,早八百年就紅了,學著秀才老爺們寫寫話本便是,何苦做這下九流的勾當,還輪得到便宜你這小茶樓?」
李鴻昌早就習慣他的尖酸刻薄,也不以為意:「若不是你,又是何人寫的?」
「你以為我傻嗎?把人告訴你,讓你一腳把我踢開,然後拿著去奇貨可居?!」
李鴻昌摸了摸鼻子,毫不愧疚道:「這你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這不是在為你考慮嗎?」
「哦?」
李鴻昌見林德安竟破天荒沒有罵人,知道他是感興趣了,連忙道:「我且問你,對方可與你簽訂了什麼契約沒有?」
林德安搖搖頭。
「對方可是有功名在身,又或者是別派大家?」
林德安搖搖頭。
李鴻昌一合掌:「這不就是了,一沒有契約,對方又不是什麼名聲大盛的人物,你便是將這話本子給吞了,他又能如何呢?」
林德安瞳孔一縮。
李鴻昌卻還在口若懸河地說下去:「到時候搶先拿了紅簽,對方又能拿你怎麼辦?」
林德安沉默良久,才道:「這可是觸犯律法的。」
李鴻昌嗤笑:「如今哪有不觸犯律法的,律法還不許商人穿綢緞呢,話又說回來,不犯法又怎麼能賺到錢?如今這揚名立萬的機會就擺在你面前,就看你敢不敢了!」
林德安閉著眼睛,但卻能看出他的眼球在不斷轉動,可見心理鬥爭十分激烈。
許久,他才睜開眼睛,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一般。
「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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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巷蘇家。
寧御醫診治完畢,點了點頭道:「如今淤血已經散盡,令尊蘇醒就在這一兩日之內了。」
這幾日,蘇清漪看著蘇燮在寧御醫的診治之下,臉色越來越好,一點都沒有懷疑寧御醫的話,只是覺得胸口漲得滿滿的,讓她連話都說不出。
寧御醫看多了病人家屬的狀態,倒也並不介意。
過了好一陣,蘇清漪才平復下來,面露感激道:「多謝寧老,小女真不知該如何感激您才好。」
寧御醫笑了笑:「治病救人本就是醫家本分,姑娘言重了。只是老朽有個不情之請,想麻煩姑娘。」
「您說!」
「老朽沒有別的愛好,只是好字,之前在關老大人那看到姑娘的字,便心生歡喜,不知能否向姑娘求一幅字?」
蘇清漪連連點頭。
「不用急,老朽還會再來複診的,姑娘慢慢寫便是。」
蘇清漪鄭重道:「您放心,小女一定會好好寫的。」
寧御醫心滿意足,招呼了葯童就要離開,然而在離開前,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其實小侯爺這個人嘴硬心軟,上次我們回去時,他見姑娘的幾位親族沒有回去,還在附近鬼鬼祟祟地轉悠,便派人將他們給打了一頓,又嚴令他們不許來騷擾姑娘和令尊。只是他向來不愛說出口罷了。」
蘇清漪先是一驚,隨即恍然大悟,她說最近蘇家那些人怎麼沒來鬧了,原來是挨了打,把膽子給嚇破了。
雖說對於小侯爺,這可能就是隨手之勞,但蘇清漪心中還是默默給他又發了一張好人卡。
送寧御醫出門,蘇清漪正準備回家,卻突然看到在弄子里,顧三娘和郁長青站在一起說話,郁長青的臉上帶著一絲急切,顧三娘卻是不冷不熱的模樣。
不知顧三娘說了什麼,郁長青伸出手去拉她,卻被她一把打開,郁長青卻不依不饒,又捉住了她另一隻手。
蘇清漪覺得十分奇怪。
郁長青怕損傷蘇清漪的清白,便是照顧蘇燮,都要選她不在的時候,平日里幫忙什麼的,也都是開著大門,在院子里做事。
這樣一個守禮到了古板的人,又怎麼會和顧三娘在這種地方拉拉扯扯呢?
蘇清漪本想上前去給顧三娘解圍,卻見郁長青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所作所為的不妥,紅著臉解釋了一句便轉身逃了。
見此情景,怕自己貿然上前會讓顧三娘尷尬,蘇清漪便停住了腳步,身子側了側,不讓顧三娘看到她。直到顧三娘也離開,她才慢慢走回自己家中。
想起上次顧三娘所說的入贅的事情,她忽然有了一點明悟,莫非郁長青也並非對顧三娘無意,甚至寧願入贅也要娶她?
她突然就有了一點小興奮。
顧三娘其實是個挺好的姑娘,雖然外表看似潑辣,其實內心最是柔軟不過,模樣又漂亮,里裡外外都打理地井井有條。她是衷心希望顧三娘能夠找到好的歸宿,而郁長青這樣肯上進又踏實的青年,兩人既然都對對方有意,能夠喜結連理,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滿心想著當紅娘的蘇清漪忽然聽見了蘇燮房中傳來一聲東西摔碎的聲音。她連忙跑到了蘇燮房中,卻看到那個一直昏迷的人不知何時清醒了。
蘇清漪獃獃地站在門口。
看著對方流露出歉疚又溫和的眼神,蘇清漪鼻腔一酸,一聲「父親」便自然而然地喊了出來。
此時,故事正說到錢三木找出了地宮主人的身份,竟是四百年前亂世諸雄爭霸之時后齊最後一位皇帝石重的陵墓。石家豪富,立國之後更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可是在石重死後,石家的財富就不翼而飛,至今依然流傳著許許多多的傳說。
原來石重臨死之前建了一座地宮,在地宮之上,再建了紅葉山莊,這紅葉山莊中的人是石家最忠心的侍衛,他們世代居住在山莊中,替石重守陵。
只是沒有人想到,這個消息卻不慎走漏,引來了一夥強盜的覬覦,在一個晚上闖入紅葉山莊,將山莊內所有人都殺了,隨後闖入地宮,只是財寶沒有找到,卻被地宮中的機關害的傷亡慘重,待到他們回到地面時,才發現滿地的屍體竟然在一夜之間就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