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陶溪有些恍惚地坐在派出所里。
這是她乖乖女人生第一次的「出軌」。
自從父母離婚,把她扔給外婆方玉珠,後來因為讀書的原因又寄養在舅舅葉振家家裡,陶溪一路走來,都是小心翼翼。
父母都能不要她了,更何況是對她毫無義務的外婆舅舅。
她打小就聽話懂事,不僅學習拔尖,一放學回家也是先幫張柔梅煮飯做家務,完了之後才去做功課。
即使是這樣,葉振家跟張柔梅還是不滿意,有氣就往她身上撒。
陶溪知道,要不是他們每個月都能收到她父母轉來的撫養費,能從中謀取私利,估計早已把她趕出家門。
葉彩曼跟葉彩雪兩姐妹從來都看她不順眼,經過她們的一番宣傳,她的同學都知道她的父母不要她了。
這惹得不少男同學對她憐惜有加,想追她保護她的絡繹不絕,可對應的,女同學敵視她,在上大學之前,一個閨蜜都沒有。
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陶溪成年,父母卻不再給她撫養費。張柔梅二話不說就把她趕出葉家,幸好學校提供住宿。
她給自己申請了助學貸款交學費,別人享受自由自在的大學時光時,她每天都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她要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她要努力兼職賺錢還學費養活自己。
大學畢業之後,張柔梅迫於方玉珠的壓力,才讓她重新住進葉家。
葉振家一輩子碌碌無為,而方玉珠退休前是小學校長,退休金可觀,她要挾他們兩口子,要是把陶溪趕出門,她就把所有財產都留給陶溪。
即使有方玉珠給她撐腰,陶溪還是規規矩矩過她的人生,認真工作,半點過錯都不敢犯,盡量不跟葉家人有爭執。閨蜜周曉語有時恨鐵不成鋼地罵她慫包,她直接就認了。
慫包就慫包,能平安度過每一天就好了。
可現在一次相親,卻相進了派出所,她的心都在發抖,滿腦子都在想,要是留下案底怎麼辦?要是影響她的工作怎麼辦?她的買房夢是不是破碎了?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難道還是逃不出葉家這個牢籠嗎?
她越想越恐懼,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璟暢雖然在一旁做著筆錄,但注意力一直放在陶溪這邊。看到她哭了,眉頭輕皺,跟民警說了聲,起身就朝她走去。
陶溪覺得自己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地往下掉,她怕被人看見,一直低著頭用手去抹,卻怎麼抹也抹不完。
驀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塊紙巾。
她抬眸一看,只見眼前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手持一塊雪白的紙巾,盯著她看,「怎麼愛哭的毛病就沒改過?」
他的眼神溫柔又有些無奈,陶溪聽到他說這話,愣住了,正想開口的時候,就聽到郝富貴在大吵大鬧,「憑什麼我一個人在這裡錄口供,那對狗男女在那邊談情說愛?」
「狗男女」跟「談情說愛」這兩個詞讓陶溪的臉瞬間紅了,她又是羞又是怒,卻不知如何反駁。但她眼前的男人卻仍舊淡定自如地把紙巾塞進她的手裡,輕聲說了句「別哭了,沒事的」。
男人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從耳朵一直縈繞到陶溪的心裡,沒由來的,她的心就安穩下來。
璟暢站起來,掃了郝富貴一眼,僅僅一眼就讓他的心在哆嗦,好像前一刻對陶溪溫柔無比的男人只是一種錯覺。
在派出所一直折騰到十點半才結束,雖然郝富貴一直聲稱自己認識哪個局長哪個所長,但民警同志一概不理,反倒對璟暢很客氣。
因為有監控跟酒店員工作證,郝富貴理虧,璟暢屬於正當防衛,辦完手續之後就帶著陶溪離開了。
陶溪亦步亦趨地跟著後面,一走出派出所的大門,撲面而來就是刺骨的北風,她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她忽然感到頭頂暗了下來,抬頭一看,男人就已經站在她身前,然後背後一暖,他的大衣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臉一熱,正想拒絕的時候又打了一個噴嚏。她害羞地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走吧,送你回家。」璟暢說完,已經率先邁了出去。
陶溪哪好意思再麻煩他,連忙跟上去,走到他身側,指著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說:「我坐公交回去就行。」似是怕他不放心,她又補充道:「你放心,有一路車直達我住的小區。」
璟暢欲想再開口,一輛812正在靠站,陶溪一邊跑一邊跟他說:「我先走了,再見。」
他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跳上車,公交車緩緩離開。
璟暢看著移動的公交車搖頭失笑,卻突然看到車尾的窗戶伸出一個腦袋,然後聽到陶溪朝他大喊:「今天謝謝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說完又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他的大衣,一臉生無可戀地說:「哎呀,怎麼辦,你的衣服還在我身上。」
看著她一驚一乍的,璟暢笑了,連眉眼都彎了起來,他朝她揮了揮手,「下次見面再說。」然後又嘀咕了一句:「沒良心的傢伙。」
公交車駛入主道,速度越來越快,陶溪看著男人漸漸變小,只是耳中重複播放著他的那句「下次見面再說」。
下次見面?會嗎?葉子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別說聯繫方式了,兩人連對方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得多大的緣分才能再次偶遇啊?
窗外的冷風又吹了進來,陶溪把窗戶關上,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鼻腔裡面充斥著好聞的薄荷味,她有些貪婪地吸了吸鼻子。
好奇怪,明明現在只有5度,怎麼她的臉有些熱,好像心跳也有些快了?
臨近下車,陶溪的心又緊張起來了。
這次相親鬧成這樣,回去之後肯定少不了被張柔梅一頓罵。
幸好,她走到樓下的時候,發現家裡的燈沒亮,估計張柔梅還不知道這件事。能躲一天是一天,她開門的時候都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鬧出半點動靜。
可當她剛洗完澡,一拉開門就看到張柔梅凶神惡煞地站在洗手間門口,看到她就是破口大罵:「陶溪,你現在能耐了是吧?相個親還能把人家打了,還進了派出所。」
張柔梅八點多看陶溪還沒回來,覺得這次有戲了,兩人肯定是吃完飯去看個電影什麼的。天氣又冷,她就先睡覺去了。誰知道剛才內急起來,順便刷了下微信,就看到陶溪把人弄進派出所的信息。
「舅母,你聽我解釋,是那人強行把我帶走,有個好心人路過幫了我一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陶溪試圖解釋,可張柔梅根本不買她的賬,她「呵」了一聲,滿臉嘲諷地開口,「你現在是跟我炫耀你魅力無法擋,隨隨便便就把一路人勾得魂都沒了,為了你還能把人打一頓?」
張柔梅滿嘴歪理,陶溪覺得多說無用,轉身就想回卧室。
她生怕被張柔梅抓住,甚至小跑起來,一躲進卧室就順手把門給鎖了。
這還是陶溪第一次這麼「大逆不道」,以前張柔梅罵她,她都是「洗耳恭聽」,隨她罵到口乾舌燥,自覺沒趣停下來。
「你造反了是吧?」張柔梅正想追上去,卻被葉振家給拉住了,「大半夜的吵什麼吵,等會鄰居都要投訴了。」
「投訴就投訴,我正好借這個機會,讓大家看清楚她陶溪這隻騷狐狸的真面目。」張柔梅的火氣根本壓不住,最後還是葉振家瞪了她一眼,作勢要打她才把她唬住,然後把人拉回卧室。
「葉振家,你要是想護著你的好外甥女,你就別想著要我這個老婆了。」張柔梅氣得快要哭出來了。
葉振家怒其不爭地橫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還想讓陶溪給你掙個五十一百萬,就別鬧了。」
怒火中燒的張柔梅終於冷靜下來了。
其實給陶溪介紹郝富貴的人根本不是張柔梅的什麼朋友,那人純屬是拉皮條的,專門給有錢男人找「小/三」。
要是今天陶溪跟郝富貴成了,張柔梅就能得到50萬的「彩禮」。
「好,我今天就先忍著。」張柔梅咬牙切齒道:「聽說最近有個五十歲的老男人想找小老婆生孩子,「彩禮」有100萬,她陶溪這次非給我賺回來不可。」
陶溪這晚睡得極不安穩,第二天早上六點鐘就起床了。沒敢在家裡做早餐跟午飯,把自己收拾好之後,就匆匆出了門。
在包子店買了兩個大饅頭填肚子,慢慢走路回機構的時候,周曉語的電話就來了,問她周六去不去大學同學李佩欣的婚禮。
「你去我就去。」陶溪脫口而出就來了這麼一句。
電話安靜了三秒鐘,兩人不約而同就笑了。大齡剩女參加同學婚禮,還是有個伴才有勇氣出席。
陶溪仰頭看著微亮的天空,輕嘆一聲,「我的蓋世英雄,你什麼時候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