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九十四分
這是防盜章,親的訂購買比例太少了哦,請補買之前的v章后再嘗試司真尷尬地打算縮回去,喬赫忽然抬手,捏走了那顆糖。也沒說聲「謝謝」,或者其他的什麼,面無表情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他身後,助理徐然的瞳孔都放大了。
自打喬總回國進入喬氏,徐然便跟著他,對這位頂頭上司的性格再了解不過。別說吃糖了,視線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超過三秒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徐然有分寸,彬彬有禮地向這位「小學妹」頷首,然後跟上老闆的步伐。
三樓的窗戶嘩地一聲拉開了,浩樂探出個腦袋喊:「司真姐姐,我媽媽煮了餃子,讓你上來吃。」
譚姨的聲音隨後飄出來:「司真快上來吧,餃子下鍋啦。」
司真應了聲好。
她回頭望了一眼,走進樓道,跺了跺腳上的雪。
車上,徐然翻開文件夾,視線快速在名單上瀏覽一遍,鬱悶地嘖了一聲。他在喬氏工作幾年,釘子戶見識過不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整個小區數十戶人家,無一例外全都不肯搬。
江州路商業圈是公司接下來的重頭項目,周圍的地皮基本已經十拿九穩,這個並不起眼的誠信小區,反而遲遲拿不下來。
上面董事長不斷施壓,後頭還有個廖總虎視眈眈,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徐然合上文件夾,「董事長給的期限只剩不到一個月,咱們要是推進不了,廖總那邊估計會有動作。喬總,不如向董事長說明情況,寬限幾周,再想其他辦法。」
「不必。」
喬赫隨手將糖丟進扶手箱。
對付這些人,一個月足矣。
上百萬的豪車,老譚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坐。別說,還真比幾萬十幾萬的車舒服多了。要是沒有一左一右這兩個黑閻羅就更好了。
他是被「請」上來的。
雖然對方只是把他架上了車,沒蒙眼睛也沒捆綁,老譚心裡還是一窩氣。光天化日的就敢綁架,這些無良商人是真不把法治放在眼裡嗎?
車子在一處院子里停下。從隱蔽的後門進來的,老譚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有點古色古香的,身後幾步就是一顆遮天蔽日的大樹。
老譚被兩個黑衣人請下車。這次是真的請,站在一扇木門前,示意他進去。
老譚冷哼一聲,活動兩下肩膀,抬手推門。
——沒推動。
黑衣人伸手將門往左邊一滑。
原來是推拉的,尷尬。
挺大的一個中式包廂,是老譚從沒見過的奢華。能坐下十幾個人的大圓桌,桌椅都比一般的飯店高級,一邊還立著屏風,那些裝飾畫和花瓶看起來很昂貴。
一個年輕男人背對他站在一副國畫前,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裝,氣度卓然不似一般人。
老譚見過這位喬總,這次綁架他來的目的他也猜得到。不就是為了他們的房子嘛,他說不賣就不賣,給再多好處他也不賣,他絕對不會做背信棄義的事情。要是敢對他動手就試試,他可不是吃素的。
老譚挺胸,一點也不畏縮,很有范兒地整了整自己的棉夾克。
那位喬總站在那兒不回頭,好似根本沒察覺有人進來,老譚也曉得,這不過是對方的心理戰術。他清清嗓子,正要開口提醒,對方就在此刻轉過身。
喬赫徑直走向紅木餐桌,解開西裝紐扣,坐下,長腿交疊,漫不經心的視線這才落在老譚臉上。
「坐。」
老譚毫不客氣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暗自琢磨是該先聲奪人,還是靜觀其變。沒等他琢磨透徹,喬赫的食指和中指在紅木轉盤上輕輕一推。
一分文件轉到了老譚面前。
老譚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看都不看:「你們別打誠信小區的主意了,我們住的好好的,不會搬的!」
喬赫靠在椅子上,目光越過桌子:「你最好先看清楚,這文件,你遲早都得簽。」
老譚嗤了一聲:「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既然你們對我不客氣,我也不會再給你們臉,真當老子好欺負?」他瞥了眼門口那兩個一直沒發出聲音的黑閻羅,擼了擼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紋身,「今天我把話給你撂這,我就是死也不會把房子賣給你們!有種你就讓他們上,敢動我一根手指,看我不上法院告你們!」
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大步走了過來。老譚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干,力氣和速度都不是兩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按回椅子上,結結實實綁上,動彈不得。
一個黑衣人收到喬赫的示意,拿出一個方盒子,打開,裡頭放著一支很細的注射器,一支針劑瓶。老譚看著他打開注射器,拿起針劑瓶,開始吸取注射液。
他霎時瞪大了眼:「你們想幹嘛?」
他有糖尿病,平時都是自己注射胰島素,但他可沒那麼天真會認為這些人是好心給他注射。他比誰都清楚胰島素過量會死人的,而且誰知道這些黑心商人給他注射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老譚大怒:「你們這是殺人!你以為殺了我你能逍遙法外嗎?!」
喬赫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端,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顧自倒了杯茶。
黑衣人吸取完注射液,針頭向上,將空氣推出。
老譚掙扎著大吼:「有種你就弄死我!老子就不信你們有錢就可以為非作歹,法律就是用來懲罰你們這些畜生的,你敢把針頭扎在我身上,就等著坐牢去吧!」
黑衣人抓著他的胳膊,像個毫無感覺的機械人一樣,面無表情地將針頭扎進他的皮膚。
老譚鐵骨錚錚:「老子死也不賣!」
喬赫仍舊是那副冷漠的神色,甚至連老譚以為應該出現在這個時機的威逼利誘都沒有說一句。
針頭一點一點深入,老譚頭上開始冒冷汗,仍不服軟,破口大罵:「草你娘的%*#@#……」
等他罵夠了,喬赫才終於開口。
「不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的家人想想。你母親年紀很大了;你的小兒子才9歲;」他嗓音很冷,不疾不徐的調子透著寒意,「你妻子和你一樣,也有糖尿病……」
老譚臉色倏然大變,猛地向前一衝,絕境中的爆發竟讓他差點成功掙脫身上的鉗制,下一刻又被綁了回去。
「姓喬的,你敢動他們一根汗毛,你不得好死——!」
喬赫面不改色。
黑衣人重新將被他掙扎掉的注射器扎回去,老譚死死瞪著,呼吸變得粗重,整隻胳膊和脖頸上青筋暴起。
黑衣人的拇指放在活塞上。
那一瞬間,老譚幾乎感覺到冰涼的液體一點一點進入自己的身體,恐懼到達頂點。老婆孩子和老媽的臉在眼前一一閃過,他要是死了,這些殺千刀的要是對他們動手,誰來護著他們……
老譚用力閉上眼睛,大喝一聲:「我簽!我他媽簽!」
喬赫抬了下手,黑衣人將注射器抽回,鬆開老譚的一隻手臂,往他發抖的右手裡塞了一支筆,拿著文筆給他簽。字跡都是抖的。
簽完名字,黑衣人才徹底放開老譚。他渾身發軟,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了幾下,猛地一個暴起,抓起桌子上的注射器擲到地上,狠狠跺了幾腳,一邊用力地搓自己的手臂,想將沾染的藥水都擠出來一般。
他瞪著喬赫:「你他媽到底給我打的什麼東西!」
喬赫接過黑衣人遞來的文件,確定了簽名便放下。他看了眼抓狂的老譚,冷漠的目光彷彿在看一隻螻蟻。
沒有解釋,喬赫拿上大衣,徑自離去。
「生理鹽水。」黑衣人面無表情地說道,看著老譚,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譚怒極,一拳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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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已經沒什麼課,司真每天都要去羅教授的實驗室,跟著師姐做實驗。
周五一直忙完晚上快十點,她才離開實驗室。回宿舍時另外三人都不在,她把寢室打掃一遍,換了一套乾淨的被單床單,順便將金筱筱掛在洗衣房的衣服收回來。
疊衣服的時候,金筱筱從圖書館回來,背著書包一臉喪氣。
「救命啊!」她撩下書包,整個人往司真身上一壓,「下周就考試了,我現在根本看不進去書怎麼辦?我有預感這次肯定要砸了。真羨慕你們這些保研的。」
「你複習得很好啊,不要太大壓力,正常發揮就行了。」司真輕輕拍了拍她頭頂。
金筱筱將信將疑,「真的嗎?你是在哄我吧?」
司真反問:「我騙過你嗎?」
「那學霸再給我開個光。」金筱筱把劉海往上一撩,漏出大腦門。
司真笑著放下毛衣,雙手合十,有模有樣地念道:「保佑金筱筱逢考必過。」然後右手掌心在金筱筱腦門上按了一下。
這是金筱筱獨創的學霸式開光,她對此深信不疑,開完立刻就舒了口氣,精神抖擻地拉著司真去買宿舍樓對面小商店的關東煮。
「你好幾周沒回家了誒,不回去看奶奶嗎?」關東煮的湯很暖和,兩人站在商店的鋁棚版下,金筱筱啃著蟹排問。
「奶奶在我爸那兒。」司真輕聲道,「老家太冷了,我爸那兒有暖氣。」
金筱筱哦了一身,小心翼翼地咀嚼。
她知道司真是跟奶奶長大的,住在老家的村子,跟爸爸的關係好像不太親近。但是不了解內情,司真不愛提這些,她們就識趣地沒多問。
「那你過年回去吧?」
司真點頭:「回。」
其實心裡也沒譜。以往她都是跟奶奶在老家過年的,三十爸爸一家會回去,待幾天就走。但今年冬天她好不容易勸動奶奶去爸爸那兒住,過年還不知道怎麼辦。
爸爸的房子不小不大,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雪還在下著,金筱筱吃完,接過司真手裡的紙杯一起扔掉。兩人刷卡進了宿舍大樓,凌冽的冷空氣被隔絕在身後。相識的同學路過,司真笑著打招呼,心思卻全不在了。
要快點賺錢啊,買一套有暖氣的房子,把奶奶接過來。
譚叔被罵惱了才會吼一句:「你個娘們知道啥!」
「老娘不知道你知道?你他媽還有臉了?」說到激動處便動起拳腳。基本是譚姨自己單方面在動手,譚叔除了回過一句嘴,再也沒開口,任打任罵。
其他人要麼附和著罵,要麼抱懷冷眼旁觀,沒有一人上去勸架。
司真忙上前去攔:「譚姨!」
譚姨見是她才沒一把推開:「司真你別管,你譚叔他對不起大家,我今天非得打醒他不行。」
「有話好好說。」司真說話聲音一向很軟,即便提高聲調也還是溫和的。
大家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聽她這麼說,短暫地停了口。接著,開始了一輪義憤填膺的討伐。
「司真你是不知道,老譚這回真的太過分了!咱們大傢伙商量得好好的,不賣房子,當時可就數老譚喊得最響。結果呢,這才幾天,他背著我們偷偷跟人簽了協議,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大家在一塊住了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老譚這麼有心計呢,哄得我們給他們當槍使,他自己好跟開發商談條件!他第一個賣,肯定多拿了不少錢吧?」
「好嘛,便宜都讓他佔了!」
……
議論半晌,司真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知道大家當初有多團結,約定好了誰都不搬,所以這時候的憤怒完全可以理解。
她回頭看了譚叔一眼,不太相信他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
「譚叔,你願意說說是怎麼回事嗎?」司真蹲在下面一層台階上,溫聲問他。
譚姨怒道:「他還有什麼能說的?賣都賣了,再怎麼樣人家能讓他反悔嗎?」
她嗓門很大,罵聲氣勢恢宏,可也氣紅了眼睛。雖然一直在幫著大家罵譚叔,人卻是站在大家和他中間的,平時要好的姐妹,此刻沒有一個和她站在一起。
對一個互相信任的團體來說,沒什麼比背叛組織更可惡的了。尤其是,「他比我多拿了錢」,這一句話,輕易可以毀掉一段推心置腹的交情。
對街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徐然透過玻璃看著那邊的鬧劇:「喬總,要趁熱打鐵再走訪一次嗎?」
只要有人打頭,剩下的人一定會動搖,這個時候的談判會變得容易很多,逐個擊破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不急。」喬赫在後座翻閱文件,頭也不抬,「下一個,馮發財——把協議修改一下,價錢往下壓一成,處理完馮發財,他們自然會簽。派人給馮家譚家送點禮品,越高檔越見效。」
徐然應下。
看著對面的目光忽然一凝,徐然轉頭對喬赫道:「喬總,您的學妹也在。」
喬赫眼皮抬起,冷森森的眼睛盯著他。
徐然一凜,心知自己越界,低下頭:「抱歉。」
……
「叛徒!」
譚姨氣不過,一把拽掉譚叔的針織帽,又甩到他腦袋上。
這兩個字似乎戳到了痛處,譚叔嚯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本來就人高馬大的,又站在台階上,一下子比譚姨高了一大截。譚姨更火大了:「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坐下!」
譚叔正要往下走,動作一滯,悶聲對她說了句:「我自己待會兒。」戴上帽子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真聽到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背叛、自私、想錢想瘋了……
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忽然,有人大聲問:「他賣了,咱們怎麼辦?」
這次,沒有人再毫不猶豫地喊出「不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猶疑。
停了會兒,馮發財開口:「大傢伙說心裡話,想搬嗎?」
「當然不想搬,住的好好的。」
「咱們這兒地段這麼好,房價肯定還能再漲,賣也不急在現在啊。」
漸漸地,大家似乎重新堅定了決心。馮發財見狀道:「要是大家都不想賣,咱們就都不賣,老譚一家賣了也沒事兒,咱們其他人一條心就行了。」
譚姨坐在台階上,聽著這話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小聲罵了句:「我怎麼就嫁了這麼個傻X玩意兒!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這話還是被許多人聽到了,大家一時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