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這是徐戀第一次聽演唱會，現場的氣氛比她想象的還要熱烈。那些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旋律又變得鮮活起來，全場觀眾的大合唱海浪一般不斷震動著她的耳膜，她想她明白了什麼是張果兒說的情懷和初心。

魏一辰全程都很嗨，他是pumpkin的狂熱粉絲，pumpkin的音樂幾乎填滿了他的整個青春時代。

徐戀看著在自己身邊唱歌的魏一辰，他和台下其他千千萬萬的觀眾沒什麼不同，但也許他曾有過機會，成為站在台上歌唱的那個人。

兩個多小時的演唱會結束后，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都累得夠嗆。魏一辰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於是徐戀堅持要自己開車。

路上魏一辰一直在徐戀耳邊叨叨，還拿出手機回放他剛才在台下錄製的小視頻。徐戀全程專心開車，沒有搭理他，不過魏一辰一個人也玩得十分開心。

微博上的熱門話題持續被pumpkin攻陷，魏一辰坐在副駕座刷著微博，嚷了一聲：「誒？今天的演唱會封敬也去了，還被人拍下來了。我決定他下一部電影去支持下他的票房。」他自個兒叨叨完，又側眸去問徐戀，「你知道封敬嗎？」

徐戀道：「知道啊，電影明星嘛，長得挺帥的。」

「你又誇別的男人帥？」

「又怎麼？」

「沒怎麼，我決定他的下一部電影我不去支持票房了。」

徐戀：「……」

你的支持也太廉價了吧。

魏一辰終於關掉微博，看了眼窗外的街景：「你這是準備直接開車回家了？」

「對啊。」

「……」魏一辰抿了抿唇，湊到徐戀身邊，故意壓低聲線誘惑道，「我們去吃大餐啊。」

「太晚了，不吃。」

「那……我們去做點別的？」

魏一辰的聲線本就是性感那一掛的，當他還刻意展示這種性感的時候，大部分女性恐怕都招架不住。他這句話說完，車裡的氣氛立馬變了，徐戀偏過頭，魏一辰殷殷期盼地看著她。

徐戀：「滾。」

魏一辰：「……」

把車開回自己住的小區，徐戀把駕駛座讓回給了魏一辰。臨走之前，她敲了敲車窗，彎腰對裡面的魏一辰道：「你開車自己小心點，見過喝酒喝醉的，沒見過聽演唱會聽醉的。」

魏一辰：「……」

魏一辰沖她呵呵笑了笑，繫上安全帶開車走了。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一點了，本以為這麼晚，他家的人都睡了，沒想到一踏進家門，就被他爸爸逮個正著。

魏震庭穿著睡衣，聽見開門聲看了眼牆上的時間，皺眉指責魏一辰：「你又跑到……」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魏一辰臉上的妝震了一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鬼樣子了！」

他的反應魏一辰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還頗為高興地朝他笑了笑：「好看嗎？我特意化的。去聽演唱會，當然要打扮得應景些。」

他不說魏震庭也知道他去參加什麼演唱會了，頓時更加怒不可遏：「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準搞搖滾，你偏不聽是不是！」

「什麼事啊大晚上的，這麼大聲做什麼。」魏媽媽從樓上下來，看見自家兒子的打扮后，也愣了一下，「兒子啊，你這個妝是……」

魏一辰笑著朝她走去，親昵地摟過她的肩：「還不錯吧，媽媽？下次教你化。」說完他鬆開他媽媽，徑直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你給我回來！越來越不像話了你！」魏震庭站在客廳里大吼，魏一辰充耳不聞，腳步都沒頓一下的回了房。

關上房門，他臉上的笑也全部斂了起來。樓下還隱隱傳來魏震庭的罵聲，魏一辰走到唱片機前，放了一張pumpkin的歌碟進去，然後把音響開到了最大。

酣暢淋漓的吉他聲頓時流瀉而出，伴隨著強有力的鼓點和激昂的貝斯，瞬間充斥整個房間。魏一辰抬起雙手，一手「按弦」，一手「撥弦」，隨著音樂的節奏，在房間里彈起了空氣吉他。

他的每一個拍子都卡得很准，動作也十分到位，配上音響里的音樂，真的會讓人產生是他撥動空氣發出聲音的錯覺。

熱情的前奏結束后，他跟著唱片里的Ray唱了起來。

「你問起我未來的夢

那是扇禁忌大門

有的東西我不敢觸碰

像那枝頭酸澀青梅

淺嘗一口便皺起眉……」

這是pumpkin的成名曲《青梅》，也是今晚演唱會的開場曲，前奏一出來，就撩.撥起了觀眾所有的興奮點。

唱這首歌的時候，樂隊成員平均年齡才19歲，正是如同青梅一樣青澀的年紀。魏一辰看過曾經的訪談節目，主持人問Ray這首歌想表達什麼，Ray回答說，青梅是酸澀又美好的，愛情如此，夢想也如此。

「他又在上面發什麼瘋！」縱然魏家的別墅在建造和裝修時都特別考慮過隔音，但還是沒幹過魏一辰房裡的音樂。魏震庭鎖著眉頭走上樓，一腳踹在魏一辰的房門上：「我看你腦子確實有病！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魏媽媽趕緊跟上來勸他：「彆氣彆氣，你氣壞身體住院，他也不會來看你。」

魏震庭：「……」

更氣了好嗎。

「……待到青梅漸漸漸紅

酸與甜在舌尖交融

那時我，伸手就能碰到天上虹」

魏一辰沉浸在自已的音樂中，直到將熱血沸騰的一首歌演奏完，才倒在自己的大床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他床正對著的那面牆上，掛著一把吉他，一把摔斷的吉他。

那一年的事，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但他仍然記憶猶新。

那一年，他爸爸摔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那一年，pumpkin正式宣布解散，從此告別樂壇……

所幸的是，他們的音樂留了下來。

魏一辰在那之後重新買了一把吉他，然後又被他爸爸摔斷，當他摔斷自己第三把吉他的時候，他學會了一門新技能——空氣吉他。

這把吉他，他爸爸再也沒辦法摔斷了。

魏震庭還在外面踹他的門，魏一辰起身關掉音響，拿起毛巾進了浴室沖澡。

戛然而止的音樂讓魏震庭把半空中的腿收了回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對魏媽媽道：「明天給你兒子請個醫生來，幫他好好看看腦子！」

魏媽媽：「……」

從魏一辰愛上搖滾起，這倆父子的矛盾就沒有停過。她也曾在中間斡旋，但這兩個人脾氣一樣犟，誰都不肯先讓步。

「唉。」她搖了搖頭，跟著魏震庭回了房間。

對於很多pumpkin的粉絲來說，今晚可能是個不眠之夜，但對向長空來說，今晚和其他晚上並沒有多大分別。考慮到第二天要上早班，他還比平時提前了半小時睡覺。

早班是從早晨六點開始，向長空四點半起床，去廚房炒了一盤酸青菜，熬了一鍋瘦肉粥，自己先吃了早飯，然後在桌上留了張字條給他媽媽，才出門上班。

一大早的訂單雖不如中午晚上多，但還是有早起的客人點餐。向長空去快餐店取好餐，騎著電瓶車往星光公園附近的一個小區而去。

因為這個小區不準電瓶車入內，向長空騎到門口，就把電瓶車停在了一邊，去找門口的保安幫自己開門。

這會兒才剛好七點，保安打開值班室的窗戶，神色透著些許不耐煩：「送外賣的，這麼早就在上班啦？」

「嗯。」向長空只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保安朝他的電瓶車看了一眼，對他道：「把你那個電瓶車再往邊上停點，不要擋到別人。」

向長空電瓶車停放的位置，不會擋到任何出入的車和人，但他還是走過去，又把電瓶車往邊上挪了挪。他知道，這個保安不過是故意找他的茬。

他第一次來這個小區送餐時，遇到的就是這個保安。因為不清楚客人的具體位置，向長空就跟他打聽了一下九棟在哪個方向。保安沒有立刻告訴他，而是問他有沒有煙。

本來，要一根煙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向長空不抽煙，自然也不會帶煙在身上。保安以為他連支煙都不肯給，就給他隨便指了方向。

這個小區一共有十六棟樓，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樓盤了。因為電瓶車不能入內，只能靠自己走的，送餐的時間就變得更加緊迫。好在向長空很快發現了不對，自己找到了九棟的位置。

現在他早就把十六棟樓的分佈位置記得清清楚楚，當然，這個保安也記住了他。

經過十二棟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穿灰色運動服的人正從樓里出來。她脖子上掛著條白毛巾，身後的馬尾辮因為她小跑的姿勢，不斷地左右搖擺。

是徐戀。

向長空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徐戀，一時愣了神。他給徐戀送過很多次餐，都是送到店裡的，沒曾想，她也住在這個小區。

出來晨跑的徐戀和在店裡時不太一樣，也許是因為沒有化妝，她整個人的氣質柔和了不少，不如白日里那麼張揚。向長空沒有盯著她看太久，他很快就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從她跟前走過。

直到徐戀朝他送餐的反方向跑去，他握著外賣袋的手才放鬆了些。

他清楚自己對徐戀的關注，已經超過了對一個顧客應有的關注，但也僅此而已了。因為他也清楚，他只是個送外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