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久到讓人忘記了時間

伊恩頓時沉默不語。

準確的說，他是被嚇到了。

愛麗絲剛才說了什麼？她一個人，殺死了整個琴堡內的所有人？

而且，其中還包括五位大魔導師？

開什麼玩笑？

似乎察覺到伊恩那不可置信的虛弱神色，愛麗絲慘笑道：「我沒跟你說謊，事實就是這樣，有人會對『永生』奉獻畢生的信仰，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永生所需付出的代價，遠不是他們所能承受得起的。」

「我不是說過嗎？」

愛麗絲悲泣道：「我受到了『永生』的詛咒，這道詛咒為我帶來的好處，是不死不滅，哪怕世界上最鋒利的精靈王地心原石劍斬擊在我的身體上，都不會留下一丁點痕迹，五位大魔導師的攻擊更不用說了。」

「但是，詛咒為我帶來的不止好處，因為這是詛咒，任何索取，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我付出的，是無盡的孤獨。」

「我留著淚，親手殺死了我最親愛的恩師，曾經的戀人，最要好的朋友，以及所有形形色色的過路人，只要一切與我有過接觸的人，最終都慘死在了我的手上。」

「也正是因此，曾經繁華無比的琴堡，變成一片死域，而這座琴堡，也就此變成了我的封印之地，或許將來，還會變成我的墳墓。」

……

……

「咦？伊恩哥哥，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差？」

正陷入回憶之中的伊恩，完全沒有察覺到，此刻艾薇拉正推開了房門，鑽進了他的屋子裡，而艾薇拉的手中，還抱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滿了各種精緻的點心。

艾薇拉將點心放到了床頭柜上，並慌慌張張的倒了一杯水，扶著伊恩，艱難地讓他坐起身來。

「呀，枕頭上……血？怎麼會……」

就連伊恩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此時他的枕頭，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半。

「伊恩哥哥，你到底怎麼了這是？」艾薇拉已經慌得手足無措，嬌俏的小臉瞬間被淚痕掛滿。

伊恩艱難的搖了搖頭。

他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卻根本沒有一丁點力氣能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你等一下，我去叫人！」艾薇拉慌忙叫道，下一刻便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屋外。

……

艾薇拉的出現並沒有打斷伊恩的思緒，他仍在思考之前看到的那座琴堡，以及在琴堡里發生的事情，以及，那個叫做愛麗絲的奇怪女孩。

人類往往就是這樣，就算是根本沒力氣說哪怕一個字，卻依然有力氣去思考，彷彿，人類根本不可能有不在思考的時候。

根據從愛麗絲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伊恩大致在腦海里整理出了琴堡的遭遇。

不知道在多少年以前，或許這個時間很短，短到只有數百年，也許這個時間很長，千年萬年都有可能，長到讓人無法想象。

琴堡，現如今各種文獻中亦或是傳說中都已經銷聲匿跡的輝煌堡壘群，曾經的魔法公會總部，同時秘藏巫師流派，夢境魔法分支的總部，在短短的一夜之間，曾經的魔法之都，變成了一片死域。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琴堡內的一個女孩，一個身為巫師學徒的女孩，愛麗絲，她受到了詛咒，『永生』的詛咒。

至於詛咒的來源，亦或是詛咒的具體信息，伊恩都一概不知。

伊恩只能從短短的幾句話中，大致推測出，這道詛咒，或許與傳說中的吸血鬼有關。

因為，毫無疑問的是，愛麗絲變成了一隻吸血鬼，也正是因為吸血鬼的生存本能，她才一個人殺死了整個琴堡內的所有人。

很難想象，那麼多的巫師，居然就在一夜之間，被一個明顯只有巫師學徒等級的女孩，團滅。

更難想象的是，五位秘藏巫師流派的大魔導師，居然面對一隻吸血鬼束手無策，恐怕，愛麗絲並不是一隻普通的吸血鬼。

而且，不僅琴堡內的巫師，至少從那簡短的語句中，伊恩還能推測出，包括琴堡之外，數以萬計的巫師，居然都對愛麗絲束手無策。

或許是因為愛麗絲不想讓自己再次傷害其他人，她就此躲藏在了琴堡之中。

她不願意出去，而外面的巫師們，卻因為愛麗絲的原因，不敢踏足琴堡一步。

為了解決這個能威脅到巫師的存在，以及殺死了無數巫師的罪人，巫師們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封印。

他們將愛麗絲徹底的給封印在了琴堡之內，不僅如此，他們連帶著琴堡也一同給封印了。

幾乎所有流派的巫師都有出手，不過出力最多的，還是秘藏巫師體系中的空間魔法，以及時間魔法。

無數掌控著空間魔法的秘藏巫師，將整個琴堡所在的空間完全切割開來，讓其完全與世隔絕。

另一批，無數掌控著時間魔法的秘藏巫師，他們將這個獨立空間的時間法則做了更改，讓其時間流逝速度，與外界相比，提升了千倍萬倍。

而當時的秘藏巫師們，他們做出這一切的目的，只是希望這個罪人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死去，任何吸血鬼在沒有鮮血的供給下，他們的壽命往往短得令人髮指。

因為，他們還在期待著，無論如何，只要有一天，愛麗絲死亡之後，他們還可以將這座被封存的魔法聖地重新釋放出來，讓琴堡再一次成為巫師們的心理向標。

可是，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秘藏巫師們只在琴堡中時間流逝的大概百年之後，曾進入過琴堡一次，並再一次集體變成了維持愛麗絲生命的養料，自那一次之後，巫師們再沒有進入過這個地方。

彷彿，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琴堡的存在。

或許，他們同樣遺忘了，在琴堡深處，還關押著這位曾在一夜之間造成『巫師界慘案』的罪魁禍首。

然而，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讓人忘記了世界上還有『時間』的概念。

久到讓人能發瘋，久到讓愛麗絲一直面對著自己親手豎立的無數墓碑哭哭笑笑，她只怕自己，有朝一日會忘記了人類的語言。

久到……甚至連琴堡內的時間法則都已經停滯。

直到，伊恩成為了琴堡被封印后的第二批到訪者，時間彷彿才被賦予了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