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張家後院,張瑛得知自己要嫁給賈璉之後,忍不住便找了自己母親。卻不想李夫人真忙著伺候老太太,這幾日老太太身子越發不好了,吃的越來越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短。
這不,張瑛走進裡屋,聞著一股子藥味,給老太太請了安。剛坐下,老太太正好清醒了下,拉著張瑛道:「不日就要和璉兒成婚了,璉兒像他娘,定然是個好的,你們要好好的,記住了,去了賈府什麼都別怕,別什麼都忍,有的人不值得你忍讓,璉兒這個孩子可憐,自小便沒了娘,他爹又是個不著調的,哎!」張老太太說著說著,便睡了過去。
「娘,我真的要嫁給賈璉!」張瑛不喜高文井,可也不喜賈璉那紈絝子弟。
李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想著她不日就要出嫁,便走到窗下,輕聲勸道:「瑛兒咱們做女人的,早晚都要嫁人,喜不喜歡是一回事,能不能過好又是另一回事。你之前喜歡高文井,我雖不喜,可還是任由你父親把你們湊成對,後來你又不喜了,我也贊同你,可是你要知道,榮國府雖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婚事已經定了,毀不了,你只能接著。」
張瑛咬著嘴唇,想著自己前幾日著實是魯莽了,早聽說榮國府裡面亂,也不知到底如何,再一想上輩子嫁給高文井倒是身家清白,可耐不住高文井那個風流成性不說,還特別喜歡招惹煙花女子,更是自比風流才子。
想來那賈璉不愛讀書,肯定不會自比風流才子了。
一個是偽君子,一個是真小人。張瑛覺得很無奈,重活一輩子,難道就和好色之徒脫不了關係么。
見張瑛沉默不語,李夫人輕輕笑了,「瑛兒別怕,你嫁過去后,你正緊婆婆不過是個破落戶,在賈府並不話語權,二太太是王家,你要小心點。而那位賈老太太,是個最重利益的,只要你對她有益,她不會如何。」
李夫人說完冷笑一聲,想著自己小姑子就是在張老太爺去世而自家老爺又在外地赴任才如此這般刻薄。
如今自己女兒要嫁去賈府,李夫人雖不舍,可也無能為力,畢竟那日梅園之事,跟老太太說的一樣,京城但凡有頭有臉的都知道了,倘或不嫁去賈府,再說別的親事,太難了。
「母親,我明白。」張瑛說完,生怕自己母親又想起高文井來,想著那賈璉就算再不好也不會凍死自己吧,再說自己上輩子那是因為太喜歡,所以一開始就輸了。而張瑛對賈璉,現在還真是沒什麼想法,反正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只要不嫁給高文井,別的都可以。
張瑛點了點,算是應了。一路走出院子,又在拐角處遇見了高文井。高文井雙眼通紅,臉色蒼白的看著張瑛,見張瑛頓住,當即便跑了過來便要拉張瑛的手。
張瑛錯開,冷冷的說道:「高公子有話說話。」
「我們私奔吧!」高文井這話一出,張瑛頓時便笑了:「莫不是讀書糊塗了,都說胡話了,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張瑛說完,胸口一股鬱氣直接發作起來,指著高文井道:「奔著為妾,你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張瑛說完,便甩袖而去。
菊青跟著張瑛往回走,總覺得自家姑娘剛才的怒氣值已經快到頂了。本以為姑娘一會屋子便要發火,卻不想姑娘不但沒發火,反而笑了,簡直比發火還要更恐怖好哇。
「吩咐廚房,今天想吃刀削麵,多放些牛肉和花椒。」張瑛說完,便讓菊青把她的書桌整理好,今天的字帖還沒練好。
瞧著自家姑娘這按部就班的樣子,菊青是越來越覺得自家姑娘琢磨不定了。
張瑛雖面上沒什麼,可心理其實不好受,覺得自己上輩子實在太蠢,太傻,簡直是個二傻子。
就高文井剛才那話,男的私奔沒啥,可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私奔,這是要自己活不成啊!
幸好這輩子沒再和他扯上關係,張瑛寫了十張字帖后,心情才平復下來。想著自己嫁去賈府後,還得依靠娘家,父母在固然好,可倘或父母不在了,得靠哥哥。上輩子張瑛沒能靠上張川柏,而這輩子一切都還沒發生,張瑛想補救下兄妹感情。
這些日子,張川柏都在書房讀書,張大人這次是真的對張川柏火了,因此這次禁閉來不得一點虛假。
廚房送來了兩碗刀削麵,上面擺放了厚厚一層牛肉還有幾根青菜和一塊荷包蛋幾粒香蔥。
張川柏自從被關了禁閉之後,除了一個小廝在旁便無他人伺候。
菊青領著食盒跟著張瑛去了張川柏院落,看門的小廝見了姑娘只說老爺吩咐不讓人探視。張瑛讓菊青打開食盒,又拿了一個荷包出來:「我給我哥送碗牛肉麵,老爺夫人不會在意的。」
那小廝接過荷包,說了句:「那快些。」便走到了廊下。
菊青站在門口,張瑛提著食盒進了裡屋,張川柏早在張瑛在門口說話便知道張瑛來了,見張瑛進屋便頗為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牛肉麵擺在桌上,香氣四溢,張川柏這幾日吃的太過於清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張瑛端過自己那一碗,喝了口湯:「張媽的手藝沒變,這味道還是那麼香。」接著又吃了一口牛肉贊道:「牛肉鹵的很香,肉質細膩香醇。」
「行了,我吃。」張川柏走過來,端起面碗,連吃好幾口,渾身都熱了起來,一雙眼睛看著張瑛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文井怎麼得罪你了,前些日子你倆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生分了。」
張瑛有心和張川柏搞好關係,當下低著頭吃了口麵條,細聲說著:「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吃牛肉麵,哥哥總是把牛肉讓給我吃,現在想想那時候我們真是好啊!」
張川柏喝了半碗麵湯,抬起頭看著張瑛道:「後來我們大了,男女有別,你在後院,我在前院,正好父親收了幾個學生,我便和文井走的近了。」
「高文井是個有才華的,父親也很看重他,我見你們都這般便也多關注了他一些。」張瑛說著,看了看張川柏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張家除了兄妹二人,便再無別姊妹,張瑛想著這事急不得,欲速則不達,唯有文火慢燉,這湯才能更稠更香。
自這日之後,張瑛時不時的給張川柏送個湯送個飯的,說話也大多說些無傷大雅的,時間一久,張川柏便主動問起了張瑛和高文井的事。
這些日子,張川柏從一開始的不服到後來的慢慢隱忍,直到最後每日盼著張瑛過來說話。雖然不過短短十幾天,可兄妹間的關係眼見著便好了起來。
雖沒達到小時候的親密無間,可也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張瑛等的就是張川柏主動問起,張川柏自從花朝節那日後便被關了禁閉,除了張瑛就沒別人過來看過她,這日正好是鄉試的日子,而張川柏則無緣鄉試,心中不免鬱悶。
「這話我一個姑娘家本不該說。」張瑛看著張川柏道:「哥哥知不知道有個地方叫竹香館。」
「你怎麼知道,那是京城有名的花樓。」張川柏說著,看著張瑛一臉凝重的說道:「你從哪聽來的,不會是賈璉那小子說的吧。」
張瑛低低的笑了,一雙眼睛發著光,「李家三郎跟李四姑娘說過,在哪裡見過高文井從側門進了竹香館。」
「不可能!」張川柏連連擺手,笑著道:「李三定然是故意污衊文井。」
「哥哥先別急著辯駁,不如哥哥好好想一想。」張瑛看著張川柏不信的樣子,接著道:「那地方不是正經人該去的地方,李三說這個謊倘或讓李家人知道,他第一個得遭殃,何必撒這種於自己毫無益處的謊呢。」
張川柏起身,因多日未出門,他今日只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衫,頭髮只束在腦後,倒是有了一股子除塵的風姿。
「高文井是父親學生,我和他關係友好,你將來嫁給他,定然是好的。」
「哥哥,上個月十六,賈府來下了聘,父親已經應了,還有幾天我就要嫁去賈府了。」張瑛說著便起身,朝著張川柏深深鞠了一躬。
見張瑛行此大禮,張川柏連忙上前拉住道:「真的?」
「我豈會開這種玩笑。」張瑛說著便道:「父親懲罰哥哥,還不讓哥哥參加這次鄉試,想必哥哥心中惱恨,只是父親只有哥哥這一個兒子,定然是愛之深責之切,我也只有你一個哥哥,我對哥哥素來是一心景仰。」
屋子裡沉默良久,張川柏大笑一聲:「父親罵的對,我確實糊塗,你是我嫡親的妹妹啊。我怎麼能幫著別人不幫你!」說完便要關門讀書,說是這次錯過鄉試但是下次定然要一飛衝天。
張川柏上輩子官途順利,張瑛並不擔心他。想著那高文井上輩子鄉試乃是頭名解元,著實是風光無限,而緊接著便是成婚,婚後一年便是會試,緊接著殿試,最後一飛衝天。
而這輩子,這些事和自己再無關係,張瑛站在已經長出嫩芽的柳樹下,只覺得那些就跟做夢一般,要不是太慘烈,說不定張瑛會以為只是做了一場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