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在監舍的床上回想過去的愛情<fo…

監獄生活對於杜月來說，單調、枯燥。她參加生產勞動、參加監獄里組織的各項娛樂活動，此外，便再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她不像其他罪犯，為了加分減刑參加高自考，她始終認為自己已經上過大學了，不需要再去費勁。於是，每天夜深人靜了，別人都捧著高自考教材猛讀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想自己的過去，想自己經歷過的感情，想女兒。一位最了解杜月的朋友說，她婚姻之外的愛戀從來沒有間斷過。有幾個男人對她愛得死去活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男人那麼痴情的愛戀她。杜月的管教隊長說，杜月屬於那種越是相處久了，越是讓人喜歡的女人。她心地善良，為人熱情，不計小利。她上的是醫科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在了一個聲譽相當好的著名醫院工作。如果沒有後來一系列的變故，或許她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一生從事救死扶傷的高尚職業。她的女性朋友很少，而相當親近的男性朋友卻比那些天生麗質的漂亮女人還多。第一個和她走近，並最後擁有了她的**和情感的男人，是她的前夫。據她入獄前最後一位男友李森說，她的前夫，是每天到她單位的門口把她等到手的。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等待，據說是等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那個男人每天，不管她是夜班還是白班，只要她走到門口，他肯定站在那裡，風雨不誤。開始，杜月對那種類似流氓式的追求非常反感。因為，那個男人一見到她出來，就喊她的名字，並一路跟著她一直走到她家門口。如果換了一般的女孩子，十有**會被嚇住，然後會告訴家人甚至到派出所尋求幫助。而她卻沒有這樣。她被那個男人跟著，那個男人她一點都不認識，更談不上了解，關健是那個男人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在社會上混的。她是一個學生，剛剛大學畢業，她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接觸到那個階層的人。可是，令她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就那樣，每天她下班，走著同一條路，那個男人跟在她的身後，距離不足一米。即使是有同伴跟著，她也是一樣的坦然。不緊張、不慌亂、不跟同伴說，也沒有人注意那個男人跟著她而她不理那個男人。許多年之後，回憶起這件事，杜月說，當時她真的什麼都沒有想，甚至都沒有想過那人會不懷好意，或者跟她耍流氓。她沒有跟任何人講過這件事，包括她的父親和哥哥。那麼長時間，她的家人一點不知道。杜月的個性里，原本是非常固執的。只要是她自己認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因為別人去改變。也就是說，那是她唯一的一次被別人感動，並由此更改了自己決定。那是他追她整好一周年的時候。那天上午她下夜班。那天天氣很好，她的心情也非常好。他看到她從醫院走出來，是一個人。他對她說：「到今天，我整整追了你一年了，你不想嫁給我嗎？」她說：「你這人真奇怪，這樣就算是追我了？」他說：「一年的時間，天天這樣，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了。」她說：「你做了什麼了，還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你這樣的多了。」他說：「送你回家呀！」她笑笑，說：「還行。」她終於被那個人感動，嫁給了那個人。結婚的時候，她連那個男人是做什麼工作的都不知道。這樁婚事，她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她的所有家人朋友都感到吃驚。因為沒有人知道她談戀愛。婚禮辦得相當排場。她的丈夫在認識她之前是個體戶，搞工程的。只有初中文化，屬於比較早富起來的北京人。認識她之後，每天去追她，他就再也沒有親自過問業務。但是，他的公司里有幾個小兄弟，對他相當忠誠，這期間幫他打理公司的大小事務，鈔票他也沒有少賺。在結婚典禮上，她才知道自己丈夫所接觸的人和生活的圈子，與自己生活圈子的差異是如此之大。那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她在書里都沒有讀過，更不用說接觸。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倒是那前呼後擁的氣派，讓她有種從未體驗過的滿足。新婚的日子很快過去了，她像所有已婚的夫婦一樣，懷了孩子。然而孩子剛滿2周歲的時候，因為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她離婚了。她說，離婚對於她來說相當草率，就像當初結婚一樣。她沒有像別的女人一樣把那看成是一生中的大事，更沒有過白頭到老的打算。應當說，婚後她的家庭生活是平靜而富足的。丈夫給她足夠的錢料理家庭和孩子。但是，她生女兒的時候只有25歲，孩子的奶奶曾經是一名教師，退休在家且身體尚好，所以孩子所有的事務均由老太太打理，她只負責生下來，之後的所有事都是老太太管。她感覺輕鬆且愉快。產假她只休了兩個月，兩個月之後她就上班了。同事、朋友和同學都羨慕她找了個好老公，那麼有錢且家庭條件那麼好。上班對於她來說便沒有了壓力，因為單位效益好不好、獎金高不高對她來說實在無所謂，甚至可有可無。那個時候，她丈夫的全部資產已經接近一千萬，按當時百姓的生活水平和生存狀況，她完全可以在家做一個全職太太，在家裡相夫教子做家務。那是很多女人都渴望的一種生存狀態。然而，不知道是她性格的原因，還是她家裡的原因，有人說是她的婆婆太能幹了，把家裡所有應該她做的事情，全都做了，致使做兒媳婦的她沒有了餘地，她找不到自己在家裡可以乾的事。也就是說，她在家裡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享受不到成就感，而她的所從事的工作，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是有所選擇的。她覺得自己實在太過茫然，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願意幹什麼，喜歡幹什麼，能夠幹什麼。但是，她是一個比較聰明的人，雖然沒有明確的目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應該學東西，這是父親對她強制教育的結果：藝多不壓人。當年，杜月在學校讀書的幾年，每門課她都學得特別認真。她確實得到了許多同學想得到的東西——畢業分配的時候，她被那所好多同學做夢都想去，後來她供職的醫院選中了。很多人都羨慕杜月，但是她自己卻覺得無所謂。在醫院她本來幹得挺好，但是，她偏偏就不想再幹了，於是，她的公公，她女兒的爺爺，把她調到了自己所供職一輩子的學校，做了一名校醫。也許，沒有這次工作的調動，她永遠都無法犯下她為之付出幾乎是終生代價的大案。那是一所小學校。杜月的公公當時在那所學校當老師，公公跟校長是多年的老交情。在杜月休完產假上班后不到半年，她就在她的老公公的幫助下，從醫院調到學校。這件事杜月的家人、朋友和同學都不理解。究竟她為什麼要調走，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杜月的一位朋友說，杜月在調動工作之前，應該去算算命，就那麼稀里糊塗的離開了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非常好的一個單位。放著正經醫院的正經醫生不當，她偏偏要去那麼一個小學校當校醫。杜月對我說，在那個小學校，她的工作相當自由輕鬆，基本不用坐班，也沒有人管她，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主，而且效益比她在醫院的時候要好。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杜月調動工作的真正原因。在杜月調動工作一年多，她和她的先生離婚了。杜月說，這件事對她的打擊非常大，這一點，她沒有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面前說起過。她說雖然表面上她的婚姻看似隨意，令許多關心她的人不放心，可實際上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從內心來講，她還是屬於那種結了婚就不再想離婚的人。離婚這件事改變了她的整個生活。離婚以後杜月沒有明確的方向，相當一段時間，她感覺到非常空虛。她離婚的時候女兒只有兩歲，如果不離婚，帶著孩子過，家裡又有老人又有孩子，生活內容應該是很豐富的，至少她工作之餘是非常忙碌的。可是，她生了孩子卻沒有自己帶，基本都是婆婆管孩子，她沒有體驗過，作為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能睡整夜覺的辛苦感覺。如果不離婚，也許以後的一系列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她說，離婚以後，她沒有再去尋找什麼感情。唯一親近的只有李森。那個時候的感情，她是把李森當成一個大哥似的信任，李森也特別遷就她。杜月說，在外邊的時候，她的朋友挺多，但多數都是前夫的朋友。由於前夫交際廣泛，那些朋友經常到他們家裡來，慢慢的也就成了她的朋友。那些朋友雖然關係都不錯，但是她離了婚以後也便沒有再和他們聯繫。在她出事以後，還有人往她家裡打電話，問她的情況。那些朋友沒有人知道她出事進了監獄。離婚後她從家裡搬出來，自己在外邊租了一間房子。她的丈夫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只把女兒帶走了。因為接送女兒需要車，所以他把車開走了。可以說，除了女兒和他自己，還有兩個人平時生活用的東西，丈夫把一個家基本都留給了她。但是她並沒有要那個家。她離開家，覺得自己像一個浮萍。分手的時候，她跟丈夫一起吃了一頓飯，然後就各奔東西。她的感覺非常不好，可是她沒有退路。杜月本身是個非常愛哭的人。小時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把她逗哭。但是，她自己想孩子想家的時候，她卻從不在人面前流眼淚，其實她的心理非常脆弱。有時候她的心裡非常難受，但就是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