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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一刻，你都心甘情願。

哈莉覺得,自己似乎理解布魯斯叔叔口中說出的「深陷哥譚」的意思。

至於她在模模糊糊地對話間,所聽到的「蝙蝠俠」這個辭彙，哈莉只在陪阿福爺爺去韋恩集團總部交付材料時，在腳邊被他人隨意丟棄的報紙上看到過。

那是一個頭條，哈莉在行走間，只來得及看清題目和照片,其上是一個巨大的蝙蝠形狀燈影,照耀在哥譚一貫烏雲密布的蒼穹上。

在她所有的空閑時間,除了在阿福爺爺的溫柔命令下各種吃吃喝喝外,哈莉忽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機會看電視和報紙,似乎,一家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隔絕她和時政新聞,至少是哥譚當地的。

她甚至沒有機會使用電腦——雖然由於姨夫姨媽的限制，她基本不會用。

但在這麼大的一個家裡,哈莉居然暫時找不到電腦，也過於奇怪了。

上周的確都在吃和睡中度過，哈莉反思，也許是新生活的稀奇佔滿了她的全部心神，她分給自己家人的關注太少了。

哈莉覺得,自己有必要關注一下地方新聞了,至少向阿福爺爺提出使用電腦的要求——當然啦,哈莉大概需要他教教自己……

哈莉悄悄地縮回腦袋，慢慢地退回了樓梯，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原本喝水的打算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在哈莉不知道的地方，廚房裡的布魯斯叔叔晃了晃腦袋，轉身看向黑暗的走廊，即使疲憊的臉色也擋不住他眼神里明亮的光彩。

「是因為失血嗎？我怎麼感到剛才廚房外有人？」

阿爾弗雷德端著熱茶，視線停留在哈莉曾經緊攥過的門框部位，在那裡，他曾在剛才看到一縷黑髮掠過。

「只是幻聽，布魯斯老爺，你需要早點休息了。」

**************

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哈莉依舊按點兒起床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懶腰，邊揉眼睛邊看向窗帘縫隙外的藍天。

今天是她第一天停課呢，還不知道做什麼好，也許去廚房幫幫阿福爺爺，掃掃大宅花瓶和畫像上的灰塵，或者接著去書房看書？

她帶上眼鏡，發了一小會兒呆，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好像和什麼新聞有關。

布魯斯叔叔肯定還沒起床——哈莉倏地睜大了眼睛——對了，布魯斯叔叔！

昨晚廚房燈下，那猙獰的繃帶……「蝙蝠俠」、「羅賓」這兩個詞，她甚至還聽到了達米安哥哥的名字。

哈莉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今天會是「大宅探險」的日子，任務目標是找到哥譚新聞，或者，可以要求阿福爺爺帶自己出去，多采採風？

哈莉在內心打著小算盤，熟不知，阿福爺爺和布魯斯叔叔已經為她安排好了「多姿多彩」的一天，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段「多姿多彩」未來的開始。

當哈莉還在房間內踱步思索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阿福的輕喚。

「哈莉，我知道你醒了，洗漱完畢來廚房找我，今天我和布魯斯叔叔給你安排了一個活動，需要你穿上便於活動的衣物，我昨天放了一套大小合適的運動服和鞋子在你衣櫃里。」

哈莉差點一蹦老高，阿福爺爺永遠這麼神奇！大宅內每人什麼點兒起床，什麼時刻會餓，他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在衣櫃里顯眼的位置，哈莉就找到阿福爺爺說的運動服——黑色的短袖和褲子，沒有任何花紋，但面料摸上去相當有彈性。

哈莉穿上，覺得抬臂和伸腿的幅度果然擴大了許多。她對著穿衣鏡，把頭髮紮成馬尾，依依不捨地看了看那幾條可愛的裙子——她在考慮要不要以後讓阿福爺爺多給自己買幾套類似的運動衣褲，逃跑、打架、學習都方便呀！

登上同樣黑色系的鞋子，哈莉簡單洗漱后蹦蹦跳跳下樓。

走到廚房門邊的哈莉有短暫的遲疑，看著整潔如往常的廚房，哈莉有一瞬間懷疑昨晚的血跡只是她夢裡的場景。

阿福爺爺已經做好哈莉最愛的華夫餅，正在給她倒萬惡的牛奶，聽到門口的動靜，抬起頭，對哈莉微笑。

「愣著做什麼？這杯牛奶必須喝完，沒有商量餘地哦。」

哈莉機械地點頭，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表情，熟不知自己異樣的「平靜」完全坐實了阿爾弗雷德關於哈莉偷聽了昨晚談話的猜測。

老管家看著低頭小口啃著華夫餅的女孩，在靜默的廚房中等待了幾分鐘，看她完全不像打算提問的模樣，內心嘆息。

哈莉也是個聰慧敏感的孩子，能察覺出秘密了，知道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

這時達米安拖著步子，晃晃悠悠地走進廚房，他沒有穿睡袍，只是簡單的短袖白T和灰色睡褲，上衣右側的下緣翻起，頭上甚至豎起一撮呆毛。

哈莉覺得達米安哥哥和布魯斯叔叔剛睡醒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噗嗤一聲笑出來，被阿福爺爺嚴厲的目光一瞪，馬上恢復了淑女應有的吃飯姿態。

睡眼惺忪的少年似乎因哈莉的笑聲才意識到室內不止有他和老管家，一個激靈，差點擺出進攻姿態。

他定睛一看，發現只有哈莉，撇撇嘴，切換到自認為成熟酷炫的走路姿勢，同時悄悄地拉拉上衣下擺。

頭上的那撮毛依然在對哈莉致敬。

「……牛奶？」達米安坐到餐桌前，瞪著面前自己杯子里的白色液體，眼神像在看哪個反派的罪證，「咖啡呢？」

「11歲的孩子不能喝咖啡，達米安少爺。」阿爾弗雷德平靜地回復，給達米安盛上華夫餅。

「我不是小孩！」現任少年泰坦頂樑柱炸毛，「我在泰……某某塔天天喝咖啡！」

阿爾弗雷德的眉毛微挑，「謝謝達米安少爺提供的信息，看來我需要跟星火和迪克少爺談談你們『某某塔』的伙食和飲品問題。」

「……」達米安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把泰坦的全體成員都賣了。

他在認真思考被咖啡缺乏的泰坦成員一起追著打的勝算……

吃癟的達米安只能乖乖喝牛奶，內心噼里啪啦地計算各種藏泰坦塔咖啡機的方案。

哈莉此時已經吃完了華夫餅，抱著牛奶杯子看兩人關於咖啡的交鋒。

達米安氣呼呼地對著自己的早餐發泄，眼角掃到今天一反常態穿了一身黑的小女巫。剛進廚房門時他就覺得哪裡不對了。以他這一周多的觀察，哈莉一向喜歡穿得粉嫩粉嫩得，跟整個家、乃至整個哥譚的氣質都完全不搭。

倒不是他反感哈莉的那些粉嫩顏色……剛開始是有點兒不習慣，但幾次后，覺得在哥譚陰暗的環境下，視野里有些亮色，也能讓他的情緒相應地提亮一些。

但現在，看到小妹穿著男女同款的運動衣，全身黑漆漆的，這是短短几天就被哥譚和蝙蝠同化了嗎？

達米安覺得口中美味的華夫餅都乾澀了起來。

「你是……沒衣服穿了？」不受控制地說出口后，達米安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

阿爾弗雷德替哈莉做了回答，「我和布魯斯老爺商議后，決定從今天開始哈莉的訓練。」

達米安眯起眼睛，表情嚴肅，「是我以為的那種『訓練』嗎？」

阿爾弗雷德點頭。

「……這太難得了，我以為你們會永遠都想不開這個問題，」達米安感慨，「父親也同意？」

「起初並不，但在哈莉這裡，我說了算。」

「誰是教練？」達米安問，父親雖然教出了三任羅賓，但哈莉目前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和他的教學經驗嚴重不匹配。

「我和扎塔娜。」阿爾弗雷德淡淡地回復。

好吧，他差點兒忘了哈莉會魔法。而阿福，也是特工級身手。

「你們……說的是我吧？」全程安靜旁聽對話的哈莉，此時脆生生地問道，「訓練？什麼訓練？」

哈莉有一丟丟不開心，他們倆人談話的感覺就好像她不在這裡一樣，或者說，不能為自己做決定。

阿爾弗雷德伸手，摸了摸哈莉的頭，他們剛才的確過於投入，忽視了哈莉的感受。

「我和你布魯斯叔叔認為，我們應該從現在開始教你一些……體能和魔法，」看著女孩清澈的綠眼睛，和捧著杯子的小手，老管家頓了頓，「當然，學不學完全看你的意願，你想學嗎，哈莉？」

「這是為了讓我打敗那個壞巫師嗎？」

「不是，」阿爾弗雷德搖頭，「這是為了讓你生存下去。」

哈莉低頭，沉默了一小會兒，仰頭一口喝乾凈了杯中的牛奶。

「我想學。」女孩點頭，話語堅定，馬尾在腦後甩動。

哈莉在食材上從來不挑剔——曾經的她連烹飪手法都不介意，只不過最近剛剛被阿福爺爺養刁了胃口而已——青豆她的確不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屬於「有就吃，沒有也想不起來」的類別。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哈莉晃晃腦袋，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奎妮帶跑偏了！

「呃……」她覺得自己一定看起來很傻，面對眼前這個金髮女孩似乎只能發出單音節擬聲詞了……

奎妮已經在挑挑揀揀中粗暴地解決了餐盤裡的固體食物，開始撕牛奶盒——哈莉注意到她真的無比挑食，簡直是在憑心情吃東西，考慮到她本來就沒拿多少。

當哈莉還在愣神和發散思維之間切換時，奎妮已經在撕開一個小口的盒子上插好了吸管，一邊喝牛奶一邊用藍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她，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哈莉被這個視線看得脊背發毛，覺得她簡直像能直直看進自己心裡一樣。

「你應該吃東西，這個土豆泥只會越放越難吃，」奎妮咬著吸管，指指哈莉的餐盤，「我知道你有好多問題想問我，你邊吃我邊回答你。」

哈莉木木地點點頭，開始機械地往自己嘴裡塞食物，眼睛卻盯著對面的金髮女孩，一副怕她說話不算話的模樣。

「好啦，沒什麼的奇怪的，我今天可能真的有點兒太突兀了。爸爸就老訓我，說我再濫用能力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奎妮縮縮脖子，終於露出了一絲膽怯，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應該沒人能聽到我們說話吧。」

哈莉沒有接話，她到現在還一臉恍惚如在狀況外。

「今天這樣的情況也不能怪我呀，我從你第一天入學時就注意到你了，」紙盒子里的牛奶應該見底了，奎妮把吸管嘬得滋滋響。

「我一直在觀察你，唔……聆聽你？不然你以為是誰去通知的達米安·韋恩？他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知道你出事了。」

看到哈莉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奎妮補充道，「哥譚小學可沒有多少巫師呀，你是我碰到的第一個！」

「巫師們的小孩兒不會上小學嗎？我聽說我們十一歲才會去專門的學校學魔法，」哈莉終於在遇到奎妮后第一次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可喜可賀。

奎妮搖搖頭，晃了晃手裡的牛奶盒子，似乎在檢查裡面還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