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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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葉禾彎腰,頭還沒有低下,卻發現手中握著的紅綢緞傳來下墜感,她透過蓋頭去看,竟是對方將那一端綢緞扔下。
夏葉禾心頭一驚,握著綢緞的手發緊。
她可不會單純的認為對方手滑,成親儀式上新郞丟掉繡球意味著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
陸瑾堯,你可別干出過分的事兒,不要覺得她是太師府養大的姑娘,就知書達理溫溫順順任人欺負。
夏葉禾屏氣,慢慢直起腰,等待陸瑾堯的下一步反應。
陸瑾堯一步上前,撩袍屈膝而跪,「父親,母親。」叩首一拜,又轉過身來,面對著夏葉禾,「夏姑娘。」又是一拜。
蓋著蓋頭的夏葉禾自是看不到他的跪拜,只是認真地聽他的聲音,腦子嗡嗡的,但不敢錯過他的一句話。
陸瑾堯:「我不能娶夏姑娘,我另有心儀之人,這對夏姑娘不公平,對那姑娘也不公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堂下一片嘩然。
夏葉禾臉都燒紅了,便是腦子裡想過他的一百種說辭,也沒料到他竟如此放蕩不知羞,當著眾賓客的面下她的面子,那裡有她母家的人,一個個看不起她的人,她想都不敢想那些人現在怎麼笑話她呢,可惡,不能饒恕!
陸瑾堯的父母顯然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兒子竟敢在大堂之上胡來,丞相夫人惱火的指向他,手指都在發顫,「你......」她想罵這個被她慣壞了的兒子不要臉,但素來的好教養讓她張不開嘴。又道:「我.....我沒你這個兒子!」便氣暈了過去。
丞相府的丫鬟趕緊將她扶下,大廳亂做一團。
陸丞相:「胡鬧!」
一向泰山於前面色不崩的陸丞相這會兒也不知怎麼辦好,婚禮沒法繼續下去,而他若當堂斥責兒子,更是鬧笑話!
真想給他來五十大板啊。
把他養這麼大,竟都是自己的劫數!
夏葉禾的父親不管事,明知夏葉今日禾出嫁,他還喝醉了酒,到現在仍然沒有醒來,自然不會過來。夏葉禾的繼母表面上裝作慌亂,背對著人時眼裡全是笑意,到頭來也沒替夏葉禾說一句公道話。
成為孤立無援的新娘子,自尊心一向很強的夏葉禾頓時焦躁的像是在油鍋上煎炸一樣,丟人,還有......如果是別的女孩兒出嫁,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的家人會讓她干站著嗎,這樣的想法。
然而脆弱的情緒會被她本能的丟棄,反而丟人的感覺在她心裡不斷發酵放大。
可惡,可惡。
可惡的陸瑾堯!
臨行前放下那種狠話,喜堂之上又受辱,無論如何她是沒臉再回府,陸瑾堯既然讓她丟人,那他就休想好過了!
反正已經很丟人了,她不介意更丟人。
夏葉禾也上前一步,伏地叩首,道:「公子不知,葉禾欽慕公子已久,非公子不嫁。」
你讓我沒臉,我也不會讓你得逞,只要我進門,你休想娶你真正想娶的姑娘。
夏葉禾乾脆破罐子破摔!
陸瑾堯醒來的時候,天微微亮,一宿沒休息好,眼皮發澀,掙扎著睜開了眼。
睜開眼,夏葉禾趴在他床邊睡的正酣。
仲秋的夜已經涼了,可她身上什麼都沒披蓋,但好像沒覺得冷似的,睡的很安詳。
陸瑾堯皺眉,第一次醒來有女子趴在他身旁,但和想象中有女子在身旁醒來的情景不一樣,如果不是同床共枕,至少應該是他在她的位置,而她在他的位置才對。
好諷刺啊,然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想抬起身幫她蓋一點被子,但是稍一動,就把夏葉禾驚醒了。
夏葉禾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只覺得渾身酸澀,看了陸瑾堯一眼,「醒了啊?」這樣的情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瑾堯剛要去拿被子的手放下,低下頭又在床上躺好,沒回夏葉禾的話。
本來就是一句廢話,夏葉禾也沒指望他回答,又道:「好點了嗎?」
這回陸瑾堯輕輕的嗯了聲。
夏葉禾離開床邊,走到梳妝鏡前,將頭上的朱釵全取下,頭髮梳順。
陸瑾堯臉的方向正對著那裡,就見她一頭傾瀉而下的青絲,看上去烏黑髮亮又柔軟亮澤。
她挺直的身段也是那樣,姣好而柔軟。
夏葉禾覺得不舒服,將身上的外衫取下,放在一旁。
纖細妖嬈的曲線就更明顯了,她卻若無所覺,自顧著為自己梳妝,陸瑾堯卻暗自垂下眼。
「夏姑娘,昨晚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照顧我。」
昏睡中,他仍聽得到那股輕柔的聲音勸自己喝葯,溫柔的都不像他曾了解的總是張牙舞爪的夏葉禾。
夏葉禾手一頓,看向鏡中的他,他低著頭趴在那裡,單薄的身影和滿身的傷,夏葉禾抿了抿嘴,沒回話。
因為他在這兒,昨晚夏葉禾沒能沐浴,裡面的衣服總要換下的,可是就這樣換掉,她又覺得不舒服。
但如果她現在叫了水沐浴,床上那位就算下半身癱了也肯定要站起來跑出去。
罷了,她只得將就一下,走到屏風后將衣服換了。
收拾好出來,又聽到陸瑾堯說:「你昨晚沒休息好,再補個覺吧,讓三更過來把我抬回去就好。」
夏葉禾沉默了下,走到陸瑾堯床前,看他臉色嘴唇都是蒼白的,將手伸到他額前去探他的體溫。
陸瑾堯下意識一躲,抬頭看,夏葉禾正冷著臉,手擱在半空中沒收回,就又自覺將額頭探過去。
高熱退了。
夏葉禾道:「先別急著挪動,省得病情起起落落又喚人去照顧,我白天要出去一趟,也不會在你跟前礙眼。」
說罷她出去喚三更,讓三更進來仔細點照看他。
夏葉禾領著翠芝走了。
她確實困,先去自己的小酒樓專門留給自己的房間睡一覺,睡醒了去找趙郅睿。
趙郅睿剛回來兩天正在興頭上,玩的有點過,總半夜裡出去,大中午才醒酒。
夏葉禾去的時候他正吃午飯,看夏葉禾進門,趕緊讓金水再添一把筷子,「喲,沒在家照顧表妹夫,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陸瑾堯挨打的事趙郅睿可是知道的,就該挨,打狠點才好,他樂的看笑話。
「照顧不照顧又怎麼的,他還能對我心存感激把心收攏了啊?」
夏葉禾落座,「我來跟你說正經事的。」
「青樓的事?」
夏葉禾點頭。
「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對這勾當感興趣?」
「誰會嫌錢多呢?我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是直接買下一處咱們自己經營還是把我那小酒樓擴建,好好整頓一番,再拉些姑娘進來。」
趙郅睿擱下筷子看夏葉禾,看了半響,「......你直接說你要多少錢吧?」
「嘿嘿。」夏葉禾乾笑了聲。「是有點多,但這些都算我借你的,等我回本了,一定把欠你的都還給你。」
趙郅睿白了她一眼,又拿起筷子往嘴裡送菜,「你要是賠了,我豈不是血本無歸?」
「你是不是不借?」
趙郅睿嘆了口氣,給金水遞了個眼神,金水取一個盒子過來,「表妹借錢表哥賣身也得給啊,在萬福樓你提過後我就幫你準備好了。唉,沒想到啊,見你一面口袋都癟了,那可是我存了那麼多年的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