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嚮導

無情關上的門阻隔不了安德烈八卦的熱情，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個點上——他的老大、著名的匹配釘子戶、十年的苦逼單身漢，很可能和一位嚮導共度了一晚！

那隱約的嚮導信息素味，那脖子上的紅痕，別說什麼被蟲子咬了，彼岸星絕對沒有蟲子。

安德烈浮想聯翩，瞬間腦補了幾個版本的香艷故事，眼睛一閃，屁顛顛地給同僚說八卦去了。於是等西澤走進殲擊號時，迎接他的是部下們好奇又熱切的目光。

「老大，聽說你睡了一個嚮導？」

「老大，我早跟你說了，十年堅持靠右手太慘了，一炮不打對不起你這張臉啊。」

「老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嚮導，不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嗎？」

「老大……」

「安德烈！」西澤額角青筋暴突。

安德烈狗腿地跑了過來，尚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邊緣試探：「老大，怎麼樣，是不是很爽？」

西澤沖他微微一笑，稱得上溫柔的眼神配合著那深勾的唇角，特別好看。

但安德烈卻打了個冷戰，頓感大禍臨頭。

問題就出在這個笑容上，西澤平時當然也笑，但在他們面前一般不會是這個笑法，當他這麼笑的時候，往往意味著有人要倒霉。

西澤：「安德烈？」

安德烈：「……在的，老大！」

西澤：「碑塔值守那邊缺個人，你現在就下去吧，明年再回琥珀星。」

安德烈：「……」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安德烈掃地出門，剛才還頗為熱烈的八卦氣氛頓時煙消雲散。其餘人等看到同僚的下場，都機警地閉上了嘴。

西澤的目光從這幫膀大腰圓、但聊騷八卦一等一的蠻漢身上一一掠過，腳下生風地走到指揮席坐下。

眾人見到他屁股一沾坐席便眉心一皺，立馬機靈地滾回了各自的崗位上，確認艙門情況的、確認動力開關的以及向發射中心報告的，人人裝出一副兢兢業業的模樣。

殲擊號開始緩慢滑行，得到通行確認信息后沿著收發軌道加速衝出了收發港，將彼岸星上的一切拋在了腳下。

西澤透過舷窗一言不發地那看著座急速縮小的碑塔，試圖將今天早上那一幕驅除出腦海，無論昨晚發生了什麼，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奧斯維德這人要是真敢找上門，他一定會好好「招呼」他的，務求打得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至於星雲核心那個古怪的匹配，哨兵和哨兵不存在高匹配結果，這是眾人皆知的常識，他已經申請報修個人終端了。

等到完全衝出彼岸星后，西澤收回目光吩咐道：「準備躍遷，目標首都星琥珀。」

話音落下不久，系統便準備完畢，躍遷閥隨即打開，湮滅反應激活，能量在殲擊號船體周圍撐開了一個巨大的動力場，下一瞬，殲擊號船體被拉成扁長的一個閃影，消失不見。

片刻后，首都星要塞半個天文單位外，空間場一陣扭曲，殲擊號穩妥地完成了這次近距離躍遷，憑空冒了出來。

這也就是撓了個痒痒的功夫，獵星的兵痞們習以為常，但對於西澤來說卻是個不可言說的災難——躍遷那一瞬間，巨大的慣性使得他的屁股和指揮席緊密結合在一起，疼痛由外及內，再由內及外，躍遷結束后西澤忍不住「砰」的一聲撐著面前的指揮台站了起來。

剛想伸展一下手腳的部下們頓時不敢動作，紛紛伸長脖子偷偷看他們老大。

——……老大跟人睡了，怎麼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這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夠爽嗎？啊，處男嘛可以理解。

——味道挺輕的，不過這嚮導的信息素聞著挺帶勁啊，看來不是個小可愛，而是個小妖精，嘖，原來老大喜歡這種類型的。

——一大早的上完就跑，老大挺有渣男的潛質呀。

這頭疼痛尚未緩解，那頭西澤就突然聽見了部下的竊竊私語，那些聲音時遠時近，斷斷續續的，但意思顯而易見。

他狐疑地轉過頭環視一圈，卻見大夥都忙不迭地收回目光，所有人都閉著嘴，他居然一時找不出來是誰在說話，不，也許是幾個人同時在說。

西澤眯起眼，從剛才開始這幫人就一直「嚮導嚮導」地說個不停，哪來的嚮導信息素，他怎麼就沒聞到！

「嚮導？誰再亂說就去陪安德烈吧。」西澤一個一個地掃過去，隊員們面面相覷，嘴巴抿得嚴實，頻頻打量旁邊的同僚，似乎想要找出是誰這麼大膽敢亂說。

西澤以為他們都老實了，結果剛拿起機器人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就又聽見了說話聲。

——睡了還不肯認啊，到底是哪個嚮導這麼慘，彼岸星昨晚除了第一近衛隊和我們，就剩下碑塔那些合同工了吧？

——彼岸星可是聯盟戰士公墓，聽過人在墳前蹦迪，老大居然敢在墳前打炮，嘖嘖真時髦。

「什麼——？」西澤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轉頭看向左前方一個有些站沒站相的女性哨兵，「莉娜，你說什麼？墳前什麼？」

名叫莉娜的女哨兵嚇了一跳，口吃起來：「我、我說出來了嗎？」

——死了，墳前打炮，我就是心裡想想而已啊？？

西澤面色古怪地看著莉娜，他分明沒看到莉娜張嘴，但居然聽見了那句「想想而已啊」。

太奇怪了。

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然而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控制台那邊傳來嗶的一聲，跳出了一個來自首都星要塞的通訊請求，估計是入境確認來了。

「編號AQ03-09，獵星殲擊號飛船，確認入境。早上好，西澤·道爾森上尉。」要塞的通訊兵靦腆地打了個招呼，「是剛從彼岸星回來嗎？」

西澤不得不分神應答，他留意到屏幕上顯示出這位通訊兵的姓名和職位，便點頭笑道：「是的，維恩一等兵。」

被叫出名字的通訊兵眼神有些發飄，居然又前言不搭后語地跟西澤打了聲招呼，於是大家都心照不宣，這人大概是西澤的粉絲。

也許是風水問題，也許是歷史遺留問題，走剛猛一路的軍部獵星兵團是個著名的兵痞流氓集團，這幫人雖然不至於長得歪瓜裂棗，但整體粗魯流氓的畫風並不太符合如今聯盟年輕人的審美喜好。

獵星兵團本來年年被評為聯盟最不受歡迎單位，結果這幾年難得出了個臉長得不錯的西澤，脖子以上完全符合夢中情人的標準，脖子以下雖然也是那種兵痞畫風，但在那張臉的襯托下，頓時變成了所謂的放蕩不羈、風流瀟洒，雖然軍銜不高，但能力不錯，很是吸引了一批粉絲，前兩年蟬聯了兩屆的星雲網最受歡迎男士。

這位維恩一等兵正好是他的粉絲，看到西澤一笑，頓時手忙腳亂，摸索了一陣才尷尬地找話題：「入、入境信息確認無誤，歡迎回到首都星！對、對了道爾森上尉，今年新的徵兵圖冊我看到了，您在裡面真的很帥。」

西澤一愣：「徵兵圖冊？已經做好了嗎？」

維恩：「您還沒收到嗎？我買了全息典藏版的，要不要發給您？啊……不行，典藏版的不給外流，只能發普通電子版的。」他說著興高采烈地在一旁的操作屏上點了幾點，不到一秒，西澤這邊的大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本圖冊的封面。

維恩一等兵見自己嘮嗑得有些久了，有些不好意思：「上尉您慢慢看吧，有新的飛船入境，我得換頻道了。還、還有，後天的預賽，祝您旗開得勝！」

維恩的影像消失之後，大夥便圍攏了過來看圖冊。

這些年，聯盟一片歌舞昇平，樂意投身軍隊的人日益減少，為了樹立良好形象提高徵兵效率，軍部那幫人便想出了些奇怪點子，徵兵圖冊就是其中一項。他們專門從現役軍人中挑出形象好的，尤其是那些在星雲網評選中名列前茅的，拍些福利照片製成圖冊，星際時代也講求粉絲經濟，圖冊一出，徵兵效率有沒有提高不知道，但年年都一售而空。

獵星兵團這邊，除了西澤之外，莉娜也出現在今年的圖冊上。

不過圖冊一翻開，大夥看到第一頁上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時，準備稱讚的話語都憋尿一般憋了回去，個個成了啞巴。

殲擊號的光幕很大，隔壁第一近衛隊隊長奧斯維德的全身照投影在上面特別搶眼，他軍褲穿得妥帖，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煙灰色的眼睛直視前方，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然而視線往下看時，卻發現他軍服外套所有扣子都沒有扣，襯衣也敞了開來，衣服的陰影下肌肉線條起伏，居然意外的充滿了禁慾的色氣。

西澤面無表情地翻開了第二頁，這才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一張他赤了上身，半躺在長椅上喝酒的照片。

他餘光往部下們的方向一掃，發現他們此起彼伏地抽氣，誰都沒敢開口，但果然，他又聽見了細小的說話聲。

——老大這張太露骨了。

——比之希爾上尉那張，落了下乘。

——看來今年最受歡迎男士不保了……

西澤眯起了眼，猶豫了兩秒，然後做了個用力捂耳的動作，隨後驚訝地發現，捂住耳朵后，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像是直接在他腦中響起的一般，聲音忽高忽低，聽不真切，但居然有輕微的迴音。

而這期間，所有部下都驚奇地看著他，沒有一個人張開嘴。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好看。

這他媽什麼鬼？

為什麼他能聽見這幫流氓心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