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所有人的目光依舊聚焦在顧爭身上。

「顧爭,你和姜城風有什麼矛盾,要這麼辱罵同學？！」劉穎問。

顧爭懵了好幾秒，才在劉穎的再次點名中清醒過來。

她反應力還沒跟上,一時有些百口莫辯,「我沒罵他……」

「那剛剛那句髒話是怎麼回事？」

「他踢我所以我才……」

「什麼踢不踢，別冤枉人家。」劉穎皺皺眉，恨鐵不成鋼,「我在班裡說了多少次,要團結同學，你看你怎麼做的？等會你跟姜城風好好道歉認錯。」

顧爭低頭，抓了抓耳邊鬆散的頭髮,「噢，知道了……」

見顧爭如此老實，劉穎也緩和下嚴厲的語氣，嘆了口氣,「老師花心思調這麼多好同學在你周圍,你就不能好好向別人學習學習？你看看你同桌,上課筆記一直都記得很認真,而你呢,成天睡覺！……」

同桌蔡心冉不屑又敵意地瞟了眼顧爭。

顧爭低頭看著課桌,腳尖來回磨著地板，「可姜城風上課也睡覺啊……」

有一次上課,她回頭傳卷子的時候都看到了,姜城風趴在桌上瞌睡。

聽到她頂嘴,劉穎又不開心了，「他睡覺能和你睡覺一樣？他睡覺也能考年級第一，再看看你自己的成績，心裡都沒點數嗎？！……」

對於成績好的學生，老師總是格外寬容。

顧爭不佔理，只能不停挨罵，最後再到走廊罰站。

九十月的天已經有了涼意，廊下的闊葉樹木染上星點黃色。

顧爭望著樓下樹梢的葉子昏昏欲睡。

好不容終於等來了下課，罰站結束。

學生們走出教室透氣休息。

和顧爭關係好的幾個女生過來，悄悄問她，「爭爭，你和姜城風怎麼了？你幹嘛罵他？」

「他惹到你了？不會吧，肯定是你先招惹他了。」

「他坐你後面多少人羨慕死了好嗎，你對他好點啊。」

有幾個女生暗戀姜城風，下意識為他辯解。

「但是……」顧爭開口，不知道該怎麼把事情說清楚。

他踢她椅子嚇到她是真，她罵了他也是真。

這時，陳好佳在旁邊順口提醒了一句，「爭爭，你小心點哦。蔡心冉那幫人肯定在背後說你壞話……」

「對對，蔡心冉真是討厭死了，婊里婊氣的……」有人附和。

女生們也有小團體，高二十班的小團體基本分為，圍在蔡心冉身邊的一幫成績好的女生，以及顧爭帶頭的，看不順眼蔡心冉的一撮人。

顧爭不放在心上，「就那個女的，能掀起什麼浪？」

跟人聊了會，回到教室，她就看到蔡心冉回著頭，正拿著本習題集朝姜城風請教問題。

這畫面讓她不太舒服。

她乾脆撇過頭，不去搭理。

*

傍晚放學，顧爭依舊我行我素準備去網吧。

然而此時，關於今天課上顧爭睡覺還罵姜城風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年級。

所有不明真相的學生都在說，

「顧爭啊，以前大張旗鼓追姜城風，結果被狠狠拒絕了，所以她一直對他懷恨在心……」

顧爭去取自行車的時候，都覺得投射到她身上的陌生目光，多了好幾分敵意。

敵意就敵意唄。她從來都沒怕過。

她邊想著，邊解開單車的鎖匙。

這時，視線內卻忽然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推著輛嶄新的公路車，黑色的車身，閃著冷硬的光。

顧爭手中動作頓了頓。

姜城風……他什麼時候也騎車上學了？

她朝姜城風和他的自行車看了眼便收回視線，隨後一言不發，沉默地走出車棚，向校門口走去。

誰知姜城風也推著車走在她身邊。

她離開車棚，他也離開車棚；她路過花圃，他也路過花圃；她走出校門準備上車，他也出了校門準備騎行。

一路上，兩人間並未有對話，卻已經足夠讓人注目。

「看啊，顧爭罵完姜城風又纏上去了！厚臉皮的功力666……」

顧爭充耳不聞，騎上車，看著路況向大路駛去。

結果姜城風還騎在她身邊。

可顧爭的忍耐水平到底沒有姜城風厲害。所以在車道上騎了百十米，她終於停下來，一腳踩著車踏板

，一腳踩在人行道上，扭過頭，質問他，「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姜城風也停下，高高地坐在車座上，向下看過來，「我有跟著你？順路而已。」

「神他媽順路。」顧爭不以為然。

她覺得她已經摸清了姜城風說話的套路——要他正面承認他是她的跟屁蟲，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前後打量著他的新車，「車倒不錯……你怎麼想到要騎車了？」

姜城風卻答非所問，「車什麼車，你是不是該給我道歉？」

「今天上課我又不是故意罵你……你還真要我道歉啊……」

顧爭抱怨著抬眼，正巧撞上他注視她的黑眸。

心裡一顫，她被望得耳根發紅，只好憋了癟嘴，垂下眼睫，「唉，那對不起啊。對不起……」

再抬頭向姜城風看過去時，他已經重新騎上車，唇邊微微有些笑意，「還不快走，在路邊擋到後面人的路了。」

夕陽映著他的淡笑，讓他整張側臉都溶開冷峻，變得柔和起來。

不知怎的，顧爭也跟著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

一輛稍舊的粉色單車，一輛全新的黑色公路車，并行在黃昏的道路。

「姜城風，你家是這個方向？」顧爭看著前路，問道。

「……我跟著你走。」

「啊？為什麼？……不會是劉穎讓你來監視我的吧？」

姜城風嗤笑，「其他老師都不管你死活，就劉穎關心你。知足吧。」

「真的是她？難道她發現我最近在做什麼了？我靠，不是吧。」

「你最近在做什麼？」紅燈前，姜城風轉頭，看向顧爭。

「天天上課睡覺，晚上都去做賊了？」

顧爭有些心虛，「不是……」

「嗯？」他眯了眯眼。

「唉呀行行行，我告訴你總行了吧！不過你要替我保密……我晚上去網吧……去網吧玩玩……」

在路上遮遮掩掩交待著，顧爭很快就和姜城風來到了另一家黑網吧前。

「每天晚上都來這裡？」看著網吧里烏煙瘴氣的環境和魚龍混雜的人群，姜城風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顧爭莫名有些怕他這副模樣。

「你、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你又不是我媽……」

停好單車，走入網吧，她熟練地問網管要了位置，坐下，點開一款遊戲。

遊戲登陸界面，衣著暴露的大胸女角色蹦出來。

顧爭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自始至終，她都沒敢回頭面對姜城風。

她只敢戳這滑鼠盯著屏幕，用後腦勺對他說話。

「姜城風，你該回去了吧？……說起來你都沒說為什麼要一路跟著我到這裡……你還是回去吧……」

身後的姜城風沒有說話，顧爭嘮叨著也慢慢閉了嘴。

也許等他覺得無聊，就會自動回去了。她想。

顧爭玩著遊戲，漸漸有些投入，沉浸在裡面。

遊戲里，爆出了一個難得的極品裝備，她樂得不由輕嘆了聲，「呀。」

「什麼遊戲，這麼開心。」伴隨著一陣暖熱的呼吸，姜城風的聲音拂過耳邊。

顧爭嚇了一跳。

稍稍側頭，就發現他的頭正湊在自己耳朵旁，目光看著她正在玩的遊戲。

「開，開心啊……你，你怎麼還沒走。」

和他的距離再次近在咫尺，她有點語無倫次。

他目光轉回來，黑色的眼睛盯著她的臉，「看你打遊戲啊。」

「沒什麼好看的，你快走吧！」她移開目光，手裡亂七八糟點著滑鼠，感到耳根開始慢慢發熱。

「就這麼好玩？遊戲能有我好玩？」他依舊在旁邊不走，清澄的嗓音和溫熱的氣息，纏繞在她耳邊，臉頰邊，一陣又一陣。

顧爭受不了地從位置上竄起來，整個耳朵都紅透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好玩你最好玩！下回就玩你！」

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他剛剛說什麼了？

她剛剛又說什麼了？

領座一個燙頭摳腳的殺馬特也受不了了，「草，你們要調情要野戰出去搞行不行？哥我還是單身！」

顧爭腦袋暈乎乎的。

於是就那麼稀里糊塗地被姜城風拎出了黑網吧。

「你……」她使勁揉了把自己滾燙的耳朵，擰著眉看向姜城風。

姜城風似笑非笑的，「你確定要玩我？」